“啊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头脑昏沉,隐隐作痛。
“醒了醒了。”龙二先前还像条死鱼般哭丧着脸,一副要死的样子,此刻却看上去精神抖擞。
钱叔和诺言围了过来,唯独不见何三刀的身影,我脑海中隐约闪现之前握紧双拳冲向何三刀的那副场景,心头一怔,从地上猛地爬将起来。
“何三刀呢,钱叔?”我焦虑不安,钱叔指了指黑暗角落里的何三刀,他低着头,坐在一块石头上面。
“刀哥,昨天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何三刀掀开遮住脸庞的松散的头发,站起身,脸色阴沉:“你小子行啊,昨天我好心下来帮你,你倒好,照着我的脸就是一拳,劲儿还挺大,几天不吃饭,力气倒长不少,看给我打的,看看。”何三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不是,昨天真有东西在你的身后….”我急忙解释。
“除了那副破骷髅,哪有什么东西,我看你是饿出幻觉了吧,昨天要不是我躲得及时,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何三刀有些生气,他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躲…躲什么?”
“看到那块巨石没有,你他娘的竟然能举起来,差点敲碎了我的脑袋!”何三刀气愤不已,指着一边的巨石。
那块巨石少说也有几百公斤重,我怎么可能举得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我看看自己的双手,看看何三刀气红的脸庞,总觉得这件事很诡异。
“后来三刀趁机打晕了你,这…这才逃过一劫….”钱叔走过来,说。
“钱叔,你们怎么下来的?”
“三刀从干尸身上果然找到了食物,救了大伙儿一命,许久不见你俩的动静,于是我们便下来寻找….”
“那也不可能都能下得来,谁拽绳子….”我打断了钱叔的话。
“辰风,我和诺言虽说是干杀猪的营生,但从小青梅竹马,从别人哪儿学了些轻功武艺,就算没有麻绳,我们照样能下得来。只不过….只不过钱叔确实沉了点….”龙二显得轻松自如,一旁的诺言掩面而笑,仔细一看,真是一个清秀貌美的女孩子。
“一边去,就你话多…”钱叔对龙二的趣言有些尴尬。
“刀哥,昨天发生的事必有蹊跷,我怎么可能搬得动那么沉的石头。”我走到三刀旁边。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你昨天的样子真是吓人,像疯了似的….难不成你被怨鬼附身了?”三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八成是怨鬼附身,就他这小身板,连我都抱不动,更何况那么重的石头。”钱叔狠狠地补了一刀。
我向昨天跌倒的地方望去,那具骷髅还在原地,我一惊:“刀哥,昨天你下来的时候不是把骷髅踢散架了吗?现在….这….”我内心恐慌起来。
三刀转头一看,骷髅完整无损,那颗铜弹头还嵌在开裂的头骨缝隙间。
“真他娘的见鬼!快走!”三刀这才想起昨天那副骷髅架是被自己踢散了,现在又恢复原样,吓了一身冷汗。
突然,矿洞摇晃不停,洞顶的沙石齐下,麻绳断裂,木筐崩裂,顿时昏天暗地,乱七八糟,嘈杂声扰乱了刚才的宁静。
“快躲开!”三刀扑向呆愣的我,滚到一边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震动停了下来,灰土弥漫,沙石遍地,碎裂的木筐残屑横飞,麻绳断成几截,散落在沙石间,三处洞口都是如此。
“这可怎么出去!该死的怨鬼!”钱叔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我和三刀正好滚到了一扇石门底下,挣扎着爬起来。
“这上面有图案!”三刀摸着石门站起身,刚掏出火折子,就发现了石门上刻着一副图案。
石门上刻着一个人,头戴十五叉鹿角制成的帽子,帽子两侧挂着飘带,身穿长袍,外套短褂,衣前刻着蛇、龟等动物。腰间栓系锥形的东西,看上去像是铃铛,右手持节杖,杖头置有不知名的小东西,杖柄缠绕环刻蛇身。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脑袋又是一阵刺痛,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
“萨…萨满!”我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
“什…什么东西?”三刀瞪圆了眼睛,八竿子摸不着头脑。
钱叔和龙二夫妇也围上来,一脸疑惑。
“原始渔猎时代,北亚地区存在着一种巫觋宗教:萨满教。神农氏末期,诸侯相互残杀,攻城略地,百姓流离失所,引发阪泉大战,东夷、九黎、蚩尤等部落南北迁移,遂有南迁为蛮,北迁为胡之说。当时,萨满教已经传入中国,正是这些少数民族,将萨满教带到东北、西北边疆地区,发展兴起,蒙古人、满洲人、藏人、鲜卑人,以及部分汉人对萨满教深信不疑,极其尊崇信仰,萨满,其实指的就是巫师。”
“巫师?那石门上面的小人就是巫师了?”三刀明显很感兴趣。
“小人儿?千万别冒犯巫师,小心你的脑袋。”我故意吓唬三刀,他立马闭上了嘴,很听话的样子。
“《蒙古秘史》中记载,萨满可以呼风唤雨,解梦占星,甚至预知未来。”我接着说。
“还能预测未来?岂不就是先知?”三刀又没忍住。
“还有更让你惊讶的呢,传言巫术强大的萨满还可以上天入地,游走于天堂和地狱间,如入无人之境。萨满按照巫术能力分为初级巫师、中级巫师和高级巫师。你们看它头上的神帽,鹿角状,分为十五叉,表示他是最高等级的萨满教巫师,也就是高级巫师。”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鹿角长得越多,越他娘的厉害,是不是?!”三刀说话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对,越他娘的厉害….”
“萨满教认为世界万物都有灵魂,灾祸佳福,喜怒哀乐,甚至生死姻缘,都是源于各种精灵、鬼魂、和神灵的意志。因此,他们崇尚拜火,拜山,拜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古代突厥可汗每年要会同各部落首领到祖先栖息过的山洞杀牲祭祀,称为祭圣山。然而,祖神才是他们最崇拜的神灵。”
“但凡有祭祀或者祈福仪式,一定要请祖神降临附体,方可保佑氏族平安康健,风调雨顺。若是有恶灵来犯,也要借助祖神的神力,才可战胜恶灵。”
“祖神...祖神...讲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三刀满脸狐疑,钱叔和龙二夫妇似乎也没听明白。
“那具骷髅....”我转身四处查看,却不见那副骷髅的影子。
“不会是祖神附到骷髅上了吧?”三刀有些慌乱。
“祖神降临,必须依附于纯阳之躯,怎么会存在骷髅身上.....”
“纯阳之躯?那不就是小孩子的身体么?”钱叔很吃惊。
“说的没错。”
“那骷髅怎么不见了?”
“这个我也想不通,看上去像是有了灵魂.....”我苦苦思索,还是想不通怎么回事。
“上天入地,预知未来,要是成为萨满,岂不是拥有了无穷的灵力,哎呀呀....”三刀做着白日梦,得意地笑了笑。
“大部分萨满的力量是从死人的身上掠取的。人死之后,魂魄离散,通灵的人可以将魂魄吸收,吸取的魂魄越多,拥有的巫术越强大。但是,通灵是天生的一种异能,刀哥,难道你有这种异能?”
“呃....这个...我连个话都说的含糊,哪有什么通...通灵的异能,开个玩笑嘛!”三刀尴尬地笑了笑。
“魂魄吸收之后,再经过跳神三天三夜,才能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萨满。”
“跳神?”
“就是一种祭祖神仪式,通灵之人跪在祖神像前,若是祭祖神期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说明祖神同意你成为真正的萨满了。这种仪式,只有在每月月圆之时才可举行。”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说道,真是麻烦....”
“萨满的力量人人都想拥有,所以祖神需要经过严格的挑选,那些生性纯善,胸怀宽广的通灵之人才可能被选中。否则,一旦误将恶毒阴险,狡诈利己的通灵人选为萨满,那将酿成巨大的灾祸,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祖神还挺负责任的。”
“祖神是正义之神,是为了保护氏族,又不是来祸害他们的。尽管如此,后来还是出现了黑萨满。”
“黑萨满又是什么?”
“邪恶的萨满。狡诈邪恶的通灵人知道祖神不会同意自己成为萨满,于是私下聚在一块,私取魂魄,贪婪之极,他们还专门建造了一座神殿,以供聚议修炼。黑萨满不仅吸取死人的魂魄,还下毒手杀死白萨满,也就是正义的巫师,吸取他们的魂魄,巫术能力大增。”
“后来,白萨满通过跳神将黑萨满的存在告知祖神,祖神赋予他们力量,然而并没有战胜邪恶的黑萨满,眼睁睁看着黑萨满祸害氏族部落,涂炭生灵。白萨满中有一人,名曰舍骨什,召集其他的白萨满来,商议要将魂魄齐聚一人身,与黑萨满决一死战,同归于尽。”
“舍骨什只身勇闯神殿,与黑萨满大战十天十夜,未分胜负,搅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无奈之下,舍骨什召唤天地之风沙,将自己和神殿掩埋地下,平息了这场大战,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丧了性命......”
“从那以后,萨满教徒信奉舍骨什为祖神,年年祭拜,风调雨顺,再无灾祸,直到现在。传言舍骨什和黑萨满的魂魄尽被封在神殿之中.....”
“依你所言,那怨魂漠??眼前这就是神殿?”钱叔惊诧地看着我。
“如果眼前是神殿,那怨魂漠就是在传说中的巫师大战后形成的。”
“什么??那什么舍...舍骨什召唤的风沙就是怨魂漠?这也太离谱了吧?”三刀眼珠子都快崩了出来。
“这只不过是传说,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别大惊小怪的。”
“那些因为大战死去的人的怨魂难道也飘在怨魂漠?难怪叫做怨魂漠,一定是这样....”钱叔呼喘着气,虚汗直冒。
“骷髅?魂魄?”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脑袋都要炸了。
“不如进去看个究竟,总比在这儿瞎猜强!”三刀眉头紧锁,狠狠盯着那扇石门。
“我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处矿洞,谁能想到会是萨满教的神殿....”钱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泄了气似的嘀咕道。
“小文艺,这个地方看上去曾经有人挖掘过,除了死在洞口的那帮雇工,这下面怎么会连一具尸体都没有,难道都跑了?”
“骷髅....魂魄....”我抓耳挠腮,隐约听见三刀这么一说,心头一怔,立马站了起来,随后又坐了下去:“不可能.....”
“问你话呢!”三刀使劲拉了我一把。
“我听见你说了什么,我在想问题....”我应和了一声。
“奶奶的!偌大的洞里不见一具尸体,连骷髅都会走路,现在又是什么萨满神殿,他娘的真是见了鬼了!”三刀气呼呼地踹了一脚石门。
突然一阵巨响,石门竟然缓缓打开,何三刀愣在原地,我和钱叔还有龙二夫妇心里一惊,半天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只听见石门里面一阵接一阵诡异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