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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人物春秋(14)

弼儒雅宽恕,尤晓史职。所在清洁,为吏民所怀。耽好玄理,老而愈笃。又注《庄子·惠施篇》、《易上下系》,名《新注义苑》,并行于世。弼性质直,前在霸朝,多所匡正。及显祖作相,致位僚首,初闻揖让之议,犹有谏言。显祖尝问弼云:“治国当用何人?”对曰:“鲜卑车马客,会须用中国人。”显祖以为此言讥我。高德政居要,不能下之,乃于众前面折云:“黄门在帝左右,何得闻善不惊,唯好减削抑挫!”德政深以为恨,数言其短。又令主书杜永珍密启弼在长史日,受人请属,大营婚嫁。显祖内衔之。弼恃旧,仍有公事陈请。十年夏,上因饮酒,积其愆失,遂遣就州斩之,时年六十九。既而悔之,驿追不及。长子蕤、第四子光远徙临海镇。次子台卿,先徙东豫州。乾明初,并得还邺。天统五年,追赠弼使持节、扬郢二州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扬州刺史,谥曰文肃。

蕤、台卿,并有学业。台卿文笔尤工,见称当世。蕤字子美,武平中大理少卿,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末年,吏部郎中。隋开皇中,终于开州刺史。台卿字少山,历中书、黄门侍郎,兼大著作、修国史。武平末,国子祭酒,领尚书左丞。周武帝平齐,命尚书左仆射阳休之以下知名朝士十八人随驾入关,蕤兄弟并不预此名。台卿后虽被征,为其聋疾放归。隋开皇中,征为著作郎,岁馀以年老致事,诏许之。特优其礼,终身给禄,未几而终。

孙搴便藩左右,处文墨之地,入幕未久,情义已深。及仓卒致殒,高祖折我右臂,虽戎旌未卷,爱惜才子,不然何以成霸王之业。太史公云:“非死者难,处死者难。”“或重于太山,或轻于鸿毛。”斯其义也。元康以智能才干,委质霸朝,绸缪帷幄,任寄为重。及难无苟免,忘生殉义,可谓得其地焉。杨愔自谓异行奇才,冠绝夷等,弑逆之际,趋而避之,是则非处死者难,死者亦难也。显祖弱龄藏器,未有朝臣所知,及北宫之难,以年次推重,故受终之议,时未之许焉。杜弼识学甄明,发言谠正,禅代之际,先起异图。王怒未息,卒蒙显戮。直言多矣,能无及是者乎?

胆识过人才能卓著——高昂

高昂,字敖曹,高乾的三弟。幼年时,便有胆量。长大后,才能卓著,胆识力气都超过常人。龙眉豹颈,容貌堂堂、体格强壮。他的父亲高翼为他请了严厉的老师,嘱咐要严加管教,但高昂不遵守老师的教导,专门骑马到处跑。他常说男子汉应当横行天下,靠自己去争取富贵,谁能够老是端坐读书,做个老博士!高昂与兄高乾多次外出抢劫,州县的官吏对他们不敢过分追究。他们为了招聚会武艺的宾客,几乎把家财也花光了。乡里的人们见他们都害怕,没有人敢违背他们意旨。他父亲高翼常对人说:“这个儿不是灭我家族,就是光宗耀祖,不单是做个州豪。”

孝庄帝建义初年,高乾高昂兄弟一起起兵反尔朱荣,后来奉孝庄帝旨意解散了部众,高昂仍被任命为通直散骑侍郎,封武城县伯,食邑五百户。高乾被解除官职回到家乡,他与高昂都在乡里,暗中收买聚集壮士。尔朱荣得知消息后很厌恶,秘密命令刺史元仲宗诱捕了高昂,送到了晋阳自己身边。永安末年,尔朱荣到洛阳时,也带着高昂,把他监禁在驼牛署。后来尔朱荣被孝庄帝杀死,孝庄帝引见高昂,慰劳勉励他。当时尔朱世隆来到洛阳,逼近宫阙,孝庄帝亲自到洛阳城北大夏门安排布置对付他。高昂既然已不再受监禁,就披甲执戈,气势盖敌,与他的子高长命一起出击,所向披靡。孝庄帝和其他人看了都认为他们十分英勇。随即任命高昂为直阁将军,赏帛1000匹。

高昂认为敌寇的威胁还很大,不是一个人所能解决的,于是请求回本乡,招募士兵。即授官为通直常侍,加号平北将军。所在地区忠义勇武之士,争先恐后前来应征。不久京师洛阳被尔朱兆攻破,高昂就与父兄在信都起兵。殷州刺史尔朱羽生率领军队来袭击,突然到了城下,高昂顾不上穿甲,就率领十余骑兵冲出作战,尔朱羽生退走,人情才稍安定。后废帝即位,授官为使持节、冀州刺史以终其身。他仍任为大都督,率领部众随从高欢在广阿打败尔朱兆。平定邺城后,另率部众镇守黎阳,又随高欢在韩陵讨伐尔朱兆,高昂自领本乡人的部队王桃汤、东方老、呼延族等三千人。高欢说:“高都督统率纯是汉人的部队,恐怕不济事,现在想分配鲜卑兵千余人来掺杂,不知意下如何?”高昂答道:“敖曹所统率的部队,练习已很久,前后战斗并不比鲜卑兵差,现在如果掺杂在一起,感情上很难融合,胜利了则争功,败退时则推卸罪责,我愿意自领汉人的军队,不烦来相掺杂。”高欢同意。当战争发生后,高欢的军队失利,稍稍后退,尔朱兆趁机进攻。高岳、韩匈奴等带五万骑冲在前面,斛律敦收散兵追踪在后面,高昂与蔡隽带领千骑兵从粟园冲出,横击尔朱兆军,因此尔朱兆大败。这天如果没有高昂等出击,高欢几乎丧命。

孝武帝太昌初年,开始设置冀州。不久,高昂被加官侍中、开府、进爵为侯,食邑七百户。他的哥哥高乾被孝武帝杀死后,高昂带领十余人骑马逃奔晋阳,投归高欢。后斛斯椿劝孝武帝反高欢事发生,高欢向南讨伐,命令高昂为前锋。孝武帝向西逃跑,高昂率五百骑兵用加倍速度追赶,到了崤、陕,没有赶上而回来了。不久代行豫州刺史,仍讨伐三荆地区不肯归附的各州,都平定了它们。孝静帝天平初年,授高昂侍中、司空公。高昂因其兄高乾死时任此位,坚辞不受,于是转官司徒公。

当时高欢正好在关陇地区有事,就任命高昂为西南道大都督,直接到商洛地区。山路峻险狭隘,敌寇已经占据险要地形而守卫,高昂边战斗边前进,敌人无法抵挡他。于是攻下了上洛,擒获西魏洛州刺史泉企以及将帅数十人。刚好窦泰战斗失利,高欢就召高昂回师。当时高昂被流矢射中,创伤严重,他回头对左右说:“我以身许国,死无所恨,所可叹息的是没看到弟弟高季式当刺史呀。”高欢听说后,就立即派人骑马去启奏和任命高季式为济州刺史。

高昂回来后,重新任军司大都督,统领七十六都督,与行台侯景在虎牢训练士兵。御史中尉刘贵当时也率领部众在北豫州,与高昂有些矛盾,高昂怒,呜鼓聚召士兵进攻他。侯景与冀州刺史万俟受洛干调解后总算平息了这件事。高昂侠义倔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当时,鲜卑人都轻视汉族人士,只是对高昂害怕和服贴。高欢每次对三军发布命令,常讲鲜卑语,如果高昂在队伍中,就用汉语。高昂曾到相府中去,门房卫士不肯通报,高昂大怒,引弓射门卫。高欢知道后也不责备他。

孝静帝元象元年,进封高昂为京兆郡公,食邑一千户。与侯景等一同进攻被西魏独孤如愿占领的洛阳金墉城,宇文泰率领部众来救,在邙山北部发生战斗,高昂所部失利,左右分散,高昂只身骑马向东,想去黄河河桥南岸的南城,守门者闭门不开,结果高昂被西魏军所杀害,当时年龄才四十八岁。下诏赠官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沧瀛殷五州诸军事、太师、大司马、太尉公、录尚书事、冀州刺史,谥号为忠武。儿子高突骑继承爵位,早死。世宗高澄重新召高昂的几个儿子,亲自挑选他第三子高道豁继承爵位。北齐孝昭帝皇建初年,追封高昂为永昌王。道豁继承爵位,在后主武平末年,授为开府仪同三司。北齐被北周灭亡后,道豁在北周被任官为仪同大将军。隋开皇中,在黄州刺史任上去世。

文采卓越雅典淳正——魏收

魏收,字伯起,乳名佛助,钜鹿下曲阳人。他的曾祖名缉,祖父名韶。他的父亲名子建,字敬忠,赠官仪同三司,定州刺史。

魏收15岁时,就已经写了好些文章了。他跟随父亲到边疆去后,就喜欢学习骑马射箭,想凭武艺取得显贵。荥阳的郑伯调侃说:“魏郎您能弄多少戟?”魏收惭愧,于是就改变志向而专心读书。夏天,他坐在板床上,随着树阴的移动而移动诵读诗书,一年下来,板床因此而木板大减,但魏收读书的精神却不减。这样,魏收就以文章华丽著名当世。

开始,魏收被任命为太学博士。尔朱荣在河阴滥害朝廷士人的时候,魏收也在其迫害的范围之中,因为已到黄昏所以得以幸免。吏部尚书李神隽重视魏收的才学,上奏皇上授予了魏收司徒记室参军的职务。永安三年,任命他为北主客郎中职。节闵帝即位后,用巧妙的方法精简近侍,下诏考试魏收以《封禅书》为题。魏收下笔便写成了,连草稿也不打,将近千字的文章,所修改的地方没有几处。当时黄门郎贾思同侍立一旁,大为惊奇,就对皇上说:“虽然是曹植七步为诗的才能,也超不过魏收写这《封禅书》。”这样,魏收升任为散骑侍郎,不久皇上又下令让他典起居注,并参加修国史,兼任中书侍郎,当时魏收26岁。

孝武帝初年,又下诏魏收兼管本职,公文制诰尽管堆积很多,魏收处理下来都符合皇上的意图。黄门郎崔悛跟从齐神武帝入朝进见皇上,气焰逼人,魏收开始不上门去拜访。崔悛为皇上登基作赦书,说:“朕托体孝文。”魏收嗤笑这句话率直。正员外郎李慎把这事告诉了崔悛,崔悛深为愤慨忌恨。当时节闵帝逝世,命令魏收写诏书.崔悛就散布说:魏收在节闵帝在世时出入帏幄.每天写诏书,文辞和主旨都很优秀.但是举义旗的士人全变成了叛逆;再有,魏收的父老,符合解除官职归侍乡里。南台将要对魏收加以弹劾,全靠尚书辛雄给中尉綦隽加以解释,才化解了。魏收有个同父异母弟名仲同,原先没有登记,因此恐惧,上了户籍后,就遣送他回乡帮助那里做事去了。孝武帝曾发动大批的士兵,在嵩少之南打猎16天。当时天寒,朝野都埋怨叹息。皇上与跟从的官员及各位妃子,奇装异饰,多不合礼的规定。魏收想说但又害怕,想沉默又按捺不住,就上了《南狩赋》作为讽谏,当时他27岁,虽然文辞丰富淫丽,但都归于典雅淳正。皇上亲笔回信,信中到处是表扬赞美的话,郑伯对他说:“您不遇到老夫,也应该去追逐兔子了。”

当初齐神武帝(高欢)坚持推辞天柱大将军的封号,魏帝令魏收草诏,命令允许齐神武帝的请求。皇上想加齐神武帝为相国,问给他什么品秩,魏收据实回答,皇上才停止下达这一命令。魏收既然推测不了主相的意图,因为以前的事就不安心,于是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皇上下诏同意了。过了很久,任命魏收为皇上兄长的儿子广平王元赞的开府从事中郎,魏收不敢推辞,就写了篇《庭竹赋》抒发自己的情怀。不久,他又兼任中书舍人。他与济阴的温子升、河南的邢子才齐名,当世号称三才。当时孝武帝猜忌高欢,内部有矛盾,魏收于是托病坚持辞官而免除职务。他的舅舅崔孝芬感到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辞官),魏收回答:“害怕有晋阳那样的兵事。”不久齐神武帝南上,皇上就西人潼关了。

魏收兼任通直散骑侍,作为王昕的副手出使梁,王昕文辞辩论风流,魏收辞藻富逸,梁帝及其群臣都对他们恭敬异常。原先南北刚刚和解,李谐、卢元明首次承担通好的使命,两人的才能器度,同为邻国所重视。到这时侯,梁帝称赞说:“卢、李著名于当世,王、魏又继而兴起,不知后来的情况还会怎样?”魏收在客馆,买了吴地婢女进入客馆,他的部下有买婢女的,魏收也召唤这些婢女来,遍行奸秽,梁朝客馆的主管官员都因此而获罪。人们称赞他的才能而鄙视他的行为。他在出使途中作了篇《聘游赋》,辞藻十分优美丰富。出使回来后,尚书右仆射高隆之向王昕和魏收要南方的特产,未能如愿,于是就委婉地告诉御史中尉高仲密把二人拘留在御史台,过了很久才得到释放。

孙搴死后,司马子如推荐魏收,召他到晋阳,让他担任中外府主簿。因为接受旨意有抵触,受到鞭打,很久不得志。遇到司马子如奉命出使参予朝廷大事,魏收就借他的光。司马子如借宴会的机会开玩笑似地对齐神武帝说:“魏收是天子的中书郎,是一国的大才,愿大王给他点面子。”这样才将魏收转为王府的属官,但没有什么优厚的礼遇。

魏收的伯父季景,有才学,官职和名声都在魏收之上,但魏收常常欺压他。季景、魏收当初赴并州时,顿丘的李庶,是已故大司农李谐的儿子,因为辩论华美而著称,他曾跟魏收说:“参予朝政便有两个姓魏的。”魏收直截了当地说:“把我和我伯父相提并论,就像把耶输与您相比一样。”所谓耶输,是已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的儿子,他愚蠢痴呆是有名的,喜欢自己到市场去,高价买东西,商人们都嗤笑他,把他当作玩物。魏收小看季景,所以用此作比,不尊敬伯父的例子大多和这件事差不多。

魏收以文才为本,一定要希望以文才脱颖而出、表现自己的智慧,在官场上不顺当,就请求修国史。崔暹在高澄那里帮魏收说话(想让魏收实现愿望),他说:“修国史是件大事,公家父子霸王功业,都须完全写出来,这事非魏收不能完成。”高澄就启用魏收兼任散骑常侍,修撰国史。武定二年,任命魏收为正常侍,兼中书侍郎,仍旧修史。魏静帝宴请百官,问为什么叫“人日”,别人都不知道。魏收回答说:“晋朝的议郎董勋在《答问礼俗》中说:‘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当时邢邵也在魏静旁边,感到很惭愧。自从东魏与梁朝和好后,东魏给梁朝的信件中每次都有一句话:“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梁朝后来派使者来,他们带来的信件就去掉了“彼”字,自称还是使用“此”字,想表示梁朝与东魏是不以内外分的。魏收拟定回信说:“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梁朝以后回信,就依照这样的写法了。后来齐神武帝入朝,魏静帝授予他相国,他坚决推让,就命令魏收写信(辞让)。写好信后呈上魏静帝,当时高澄正在旁侍立,齐神武帝指着魏收说:“这人当是又一个崔光。”武定四年,齐神武帝在西门豹祠设宴集会,对司马子如说:“魏收担任史官,写我们这些人的善恶之事。我听说北伐的时候,诸位贵人经常馈赠给史官饮食,请问您司马仆射是否馈赠得很多呢?”引起了众人一阵大笑。接着又对魏收说:“您不要看元康等人在我的眼前奔走,就说我认为他们勤劳,我死后的名声在您的手中,不要认为我不知道。”不久就又让魏收兼任了著作郎。

魏收以前在洛阳时,表现特别轻薄,人们称他“魏收惊蛱蝶”。高澄曾游东山,命令给事黄门侍郎颢参加晏会。高澄说:“魏收倚仗才能不分时候,必然揭他的短。”(众人与魏收舌战)往复数次,魏收忽然大叫道:“杨遵彦理屈,已经被驳倒了!”杨遵彦从容回答:“我的闲功夫绰绰有余,山立不动,不过倘若遇上了面对大路的东西,恐怕就会翩翩飞舞而消逝了。”面对大路的,就是魏(阙),翩翩飞舞的,就是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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