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邪使
天空再次陡然的被一道火蛇般的闪电划破，这火蛇闪电用一阵使人目眩的惨白的光，照着前方那些隐没在黑暗里的脸。同时，也亦闪亮了我们三张悲伤而带惊讶的脸。随后，一阵远来的雷响，大地又陷进冰冷的，沉重的，浓密的黑暗里去。
末了，虽说是雨夜，但天气的温度仿佛增加了，空气陡然更使人气闷了，晚上的沉寂现象更见深邃了。
谷雷似乎也发觉了身后那些光芒闪烁的红眼，缓缓转过身去。此刻我也只能把悲伤收回，控制好情绪，扶着顾儿缓慢的站立起身来。这些人是什么人呢？不知村民是否被这些人所害？这是瞬间出现在脑海里的疑问，不过看这气氛，还有那隐隐沉默在四周冷空气里的残暴戾气，多半这里的一切便是那些人所为了。
顾儿也似乎隐隐觉得不对，也似乎感觉到了周身那可怕的气氛。恳切的眼神里几分担心的望向我，轻声的呼唤了我一声。
我投以一个肯定的眼神，不需诸多语言，顾儿便已知晓我传递的意思，稍稍放宽心来，不再吱声。不过，在这紧张的氛围里，顾儿仍是柳眉紧锁，切不可大意轻心。
我不再理会顾儿，来到谷雷身旁，迎上谷雷那专注的目光，彼此间心领神会，沉默不语。谷雷亦我同时收回目光，再次移向前方黑暗之中。
闪电再次将天空划亮，也照亮了对峙两方及周身的事物。那明亮的白光虽只是片刻时间，却也已将前方事物照得一清二楚。只见闪光下，当先一人面容枯槁消瘦，面目狰狞凶恶，极是可怖。还有那一直停立在他肩头的长颈怪鸟，虽是碧羽却目射红芒，还有那尖尖利爪紧紧扣住肩头，在此番雨夜及一片肃杀的氛围里显得甚是悚人。那人身后，还有一群眼眶内只现戾气红光不见肉眼的人，他们正对着这里隐隐咧齿狞笑，诡异非常。
四周一片诡异，一派肃杀，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恶魔正丑陋的等待着杀戮。
那是否已经弑杀成性，已将杀戮当作了世间最大快人心的事情。
那体内冷冷冰冰的魔血，似乎也会因杀戮而激起澎湃。
顾儿紧张得紧握拳头于胸前，心里不由得隐隐泛起一阵担心。那眉头上凝聚着的担忧，似乎更为紧皱了。
我踏上前一步，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愤怒，拳头不知何时已紧紧相握。略带怒气的问道：“村子里的这些人是你们杀的？”
为首的那人正是邪使。只听得邪使哈哈一笑，似乎正为屠杀了这些人而感到痛快。那疯狂的笑声，回荡在这个冷冷的雨夜，很是令人不爽及愤恨。
笑，在这世间原本是多美丽，幸福，纯真的情感体现。可却在这人的笑容里得不到一丝体现，反而更有邪恶，阴险之类的完美展现。那仿佛是一把冷冷寒光闪闪的利刃，生生的刺进了人的心里。
痛快的笑了两声之后，邪使随限露出那仿佛永随的恶脸，爽快的应道：“正是。”
短短的两个字，却如生割一般，使我心灵深处鲜血淋淋。“那么说，马老伯和婆婆也是你们所残害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微微颤抖。愤怒，激动，悲伤……汇聚了我这句刺痛自己身心的话。
邪使不屑的瞥了一眼过来，不紧不慢的道：“不但他们如此，你们也要如他们一样的下场。”
是什么可以使身子如此的颤抖，难道是黑夜的寒冷？还是害怕？或者是那内心再明显不过的激愤。
体内那风的血液涌动不止，手中的拳头也已握得指甲入肉，不能再紧了。谷雷身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仿佛踉跄栽倒个跟头，重重的敲击着那苦苦封锁伤心的大门。身后方的顾儿，此刻稍平静的心又被触及，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嘴边那淡淡的苦涩，是什么呢？
雨，仍是下个不止。
它，消逝得了心中的愤怒及怨恨吗？还有，那抹忧伤，悲痛……
“谷雷，顾儿就交给你保护了。”我淡淡的说出口。
悲伤的最深处是虚脱，是无力，就像顾儿受到伤害，而自己无奈一般。但仍有一股力在苦苦的支撑着，没有内心的松弛，那股力绝不会倒下。老伯，婆婆这此间的恩情，感情，还有那些善良无辜的村民，及对这些暴戾残杀无人道的恶魔，我的悲伤及愤怒，还全都交集在了一起。
“风……”谷雷急切的叫着我，他但心我会冲动，会失去理智。只是，当他一触及我的目光时便哑然了。那是不存在一丝不智之举的目光，那风的自信，更是一览无余。加上此时，也的确唯有一战。
是的，此时唯有一战，才能平息风的愤怒。还有平息那天地间纵横的邪气，浩浩然长存于天地间的正气，会与之相抗。
“嗯。”谷雷肯定的点下了头。
谷雷的点头使我暂无牵挂，当下便向前一步步迈去。每一步，都显得万分的沉重而有力。雨淅沥淋在身上已无感觉，或者我已经淡忘了雨的存在。
邪使眼中精光忽闪而过，见我犹如战场上视死如归踏尸而来的勇者，面上只带愤色而不见惧色，仿佛那目光直视的只有面前的敌人，而忽视周围任何的一切血腥场面。
不是忽视，而是不见。
那一步步坚定的脚步，仿佛每一步都地动山摇。那气势，犹如处泰山压倒而不惊；那面色，处天塌地陷而不变。仿佛就算面前是洪川河流，也阻止不住迈出的步伐。
邪使一惊，却全然无惧色。不等他发号施令，身后那群目射红光的人便已一拥而上，高举着手中寒光利刃，朝我挥舞而来。
这闪闪红光于雨夜中涌动，寒意逼人。谷雷下意识退后一步，照我所托，保护顾儿。顾儿已止住泪水，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我，暗暗为我心惊胆寒。双手紧紧握于胸前，看似在为我紧张。
雨，人已无暇顾及，便暂时淡忘。
当先冲来的两人挥刃朝我砍下，我全无闪躲之意，任由他们挥砍。只是还不及他们进身，我胸前的那颗风珠彩芒淡放，缓缓升于胸前，在面前形成无形风盾，硬生生的将两把挥下的利刃反弹回去。却见那两个人随着手中利刃反弹回而向后倒了开去，跌倒于泥地之中，水花飞溅。
那些人不会因为两个人的告败而停止攻击。紧接挥舞而来的却是一群黑乎乎却红光大发的人压来。这些红光随着他们的凶性越发增强而逐渐耀眼。我当下毫不疑迟，心念涌动，风珠旋转于半空，以之为中心，仿佛你将一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般，阵阵涟漪向四周荡漾开去。一道半圆蓝光弧度随即向那群人推去，那里面蕴藏的是何等的威力，四周草木动摇不止。随着无形的力道推来，那些人应声而倒，犹如风掠草原，层层叠叠向后倒去，更有甚者飞出几丈之外，倒地不起。
雨仍不停歇的下着，此刻我身上湿淋淋一片，雨水不停的在流淌着。
可是这不停歇的雨啊，仍是熄灭不了那雨中的红光。我眼神专注而又认真，直直的注视着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的那群凶魔。还有，那一直立身不动，目露凶光的邪使。
霍地，黑暗的四周乍然亮起和这些人一样的红光。而那红光的数目，很明显的超过了眼前这些人。淅沥雨中，那点点红光闪耀得震慑人心。不过，我眼里乃至心中，只有愤恨，又何惧这些一直藏匿在黑暗之中的红光呢？
屹立淅淅雨中，我仿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巨神。面对着眼前这些侏儒凶魔，竟是显得那么魏峨高大，如一座高山横挡在他们面前。那从我身上丝丝渗透出来的浩然正气，使他们怔了一怔。
那是不可逾越的雄山吗？他们不信。
随着那黑暗中传来的沙沙声音，知道那些红光凶魔正在向我们逼近。谷雷下意识再靠近了顾儿一些。顾儿身子震惊了下，眉目之间担忧之意更重。她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安忧，而是牵挂我的处境。就算雨水打得她险些睁不开眼，但她仍目不转睛的望着我的身影。那瞳孔中倒映的身影，才是她一直牵挂的。
转眼间那些人已经逼近，邪使略有所思的皱下了凶眉，那对杀戮都不为之动容的狰狞脸孔此刻沉阴了几分。一挥手，那些渐渐逼近的人戛然而止，立地不动。我望着左右突然顿住的那些人一眼，随即不明所以的把目光移至那首领般的人身上。
只见邪使信步上前而来，那只一直停留在他肩上的长颈怪鸟此刻突然如受惊一般，振翅飞离，却扑振双翼盘旋于他头顶上空。那怪鸟的红目，却不知为何紧紧盯住了我，仿佛专门敌视于我。
我凝神戒备着迎面走来的邪使，闪电忽闪，更显阴森。突然邪使一个挥手，一道快如闪电却形似火蛇般的东西朝我攻击而来。我虽早有戒备却也始料未及，身子一个颤粟。还好风珠如有感应一般，光芒盛放，风盾再现，为我挡下了这凌厉的攻势。有了回旋的余地，我身子迅速的向着邪使掠去，手上渐渐凝聚着力量，试图一举击。邪使不慌不忙，身子往夜空一跃，脸上狞笑不止。我扑了一空，甚是气愤，弹腿而上，在半空停顿住了身子。
天空雨落如丝如网，密密麻麻，此刻若有心抬头观望，必将震惊感慨一番。天地广阔，于我们四周，身前身后，尽是如针细雨。
此雨夜，本是凄苦，此刻又带尽了杀机。
那覆盖住天地间的雨，那占尽了天与地之间的距离空隙的雨，下得竟是这么乐乎。
底下顾儿抬头望得入神，谷雷却不仅要戒备着那些红目凶魔，还要分心来关注我的形势。
“尘风，小心后面。”底下谷雷突然着急的冲我呼喊提醒。
因是雨夜，顾儿受雨影响目光只放在我身上而注意不到其它。此刻突然听得谷雷喊声，不禁向我身后望去。“啊！”顾儿失声，两手不禁紧紧抓住衣襟，暗暗为我揪心。
我听得谷雷呐喊，一个会意，急忙转头，只见那只长颈怪鸟不知何时已在我身后，正速度极快的朝我掠来。心下一惊，还得及时谷雷提醒，不然此亏吃定了。当下匆忙向旁边闪去，算是闪躲开了那怪鸟的袭击。突然感觉身后遭人一记重击，力道如山压至，甚是宏大。身体巨烈痛疼，不觉喉咙一热，一口鲜血骤然夺口喷出。努力回头眼望，竟是邪使在身后阴笑得意。顿时怒气上涌，心知中了恶人奸计，可是此时已全身无力，身体摇摇欲坠，随即缓缓向下落去。紧接着砰然倒地，巨痛袭身，竟是暂时睁不开眼，起不身来。
顾儿，谷雷见我遭受重创，坠落倒地，当下赶忙向我奔来。可是那些红光大发的凶魔，又岂会容他们随意放肆坏事。还不待谷雷与顾儿赶至我身边，便高举利刃朝他们挥杀而来。
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了下来。那些挥舞的凶魔，仿佛疯狂到了极点，狂舞着手中寒刃，肆意砍杀而来。杀戮在这些人眼里，竟是如麻，自然得很。只有当人们陷入极度的痛苦，灾难之中这些人才会快乐，才会如此疯狂。
谷雷见如此情形，一把紧紧拉过顾儿的手，使之手上力道渐渐往自己身后送去，自己则挡身上前，护住顾儿。另只空闲之手已然拔出背负的剑，紧紧相握，殊死也要保护好顾儿。顾儿暗暗感觉到了谷雷护卫自己之意，乖乖的站在谷雷身后不动，望着自己面前宽大厚实，为自己横挡于前的背影，心里顿时一阵莫名感触。但随即目光转移，眼神忧郁，不免几分担忧的望着前方受创坠地的我的身影。
那些凶魔放射出的红芒比之谷雷灵剑的红芒显得逊色得多了。潇潇雨夜，谷雷穿梭在张张恶心的狞笑脸孔之中，刀光剑影，红芒闪射。登时血雨飞溅，场面一派血腥。谷雷虽只手应战，另只手拉紧了顾儿，却仍游刃有余，灵剑红芒大盛，犹如怒烧的火焰，远远盖过了那些龌龊的凶魔。灵剑之芒威力无比，那是剑身的灵魂与精华，仿佛与握它之手的人心意相通。谷雷一划剑，盛芒剑气便陡然强增，面前大批挥刃而来的人应声倒下。前一批倒下了，后一批却紧随而至，不容谷雷怠慢。
顾儿看着此番血雨腥风，血肉横飞的场面，不由得紧张害怕，紧紧躲在谷雷身后不敢眼望。每次有凶魔倒在自己身前，都不由的张口结舌，受吓惊呼。
风挟雨势，铺天盖地地拥了过来，浇得我灵台一片清醒。我缓缓睁开眼，痛疼似乎还留眷我的身子不肯离去。微一侧身，只觉周身一阵入骨的痛疼，竟不能活动自如。侧眼斜望，只见红芒闪烁，阵阵撕杀喊声入耳而来。心知谷雷与顾儿受魔众侵扰，奋力抗争。当下便强忍着巨痛，翻转过身体，勉强吃力的用手撑地缓缓的站立了起来。
立地，摇摇欲坠，犹如风一刮便可吹倒。
风珠，此时紫芒盛散，脱胸而出，与眉相对。
风，天地间的风，穿透于漫天雨势的空隙，丝丝入体而来。
再次睁眼，眼中光芒一闪而过。那镇定的眼神，仿佛存储着一种无边的自信；那深邃的目光，犹如可以穿透于这浓浓乌云的苍穹。回首，仰望，深情的望了一眼那黑夜里潜在的风，默然无语，心头已然将想说的话说尽。
眺眼远望，那夜空之上的人正得意的咧齿而笑。我的眼神已转变为疾恶如仇的凶光，刚才，只是我大意而已。如今，我已不再轻率卤莽。于胸的冷静，沉稳，我相信风的力量才能浑然发挥。
那么，让风的力量再一次与邪力相抗吧。
狂风大作，受雨淋洗的这个大地仿佛颤动不已。
那，才是真正的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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