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记得我……”梦里森冷的声音还在继续,水蓝天却听到耳边有人大哭:“蓝妈妈,蓝妈妈……”
水蓝天下意识地张眼,奇怪这人为什么在“妈妈”前加个姓氏?却见一个装扮得极为怪异的女孩,正趴在她胸前大哭。
那女孩,约摸十五六的年纪,穿红戴绿,满头插满各种颜色的珠玉,脸上的粉扑得十分厚重。因着女孩的眼泪流过,女孩的脸上也就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带着黑色眼膏的沟……
“咳,你叫我?”水蓝天迟疑着,这女孩叫自己“妈”,出于礼貌,是不是该叫她一声“孩儿”?
唔,这孩儿的妆,实在化得糟糕。就跟那些因火灾之类的事故丧身的顾客一样,要用粉擦得把破碎或者乌黑的面目完全盖住。
“蓝妈妈,你别吓我!怎的不认识我了?”那女孩举止夸张,一手按在水蓝天额上,一手捂着她自己的耳朵——此举引得她脸上的粉扑扑地往下掉。
那女孩显然是个颇活泼多话的,没等水蓝天开口,就自语道:“额头不烫,我也没听错。那么?你为何如此发问?”
“头有些晕。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水蓝天身子朝里移了移,可惜身子好像挺重,不如往常灵活,那些粉便掉了水蓝天的一身。
直至脑海中涌起无数画面,水蓝天方才叹息了声。这具身子的主人也叫水蓝天,几个小时前摔入池塘被水掩死,魂魄也进了地府。可这大乾朝,竟有人妙手回春,帮她最后一口气给吊了回来。可这具身子的原主人,竟不想再回来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让人不再恋生?可再不恋生,也得恋着那些仍爱着她的人。或者,痛苦比责任还重?
水蓝天不得而知,却恍然明白这是穿越了。眼前这个哭得花了脸的女孩,是她的贴身丫头之一——兰佩。而她自己,便是这家叫“曲院风荷”的妓院的老鸨之一。
叹息,真的要叹息!兰佩这身俗艳的妆,就是这具身子的原主人化的!
兰佩干笑,似是为她先前的大惊小怪作掩饰:“醒来就好。那我去准备吃的,顺便跟大妈妈说一声。”
“去吧。”水蓝天从被窝里伸出手,想把之前兰佩掉在她身上的灰弹弹……
然而,一会儿后,水蓝天就再没心思想弹灰的事了。因为,她发现她的手,像是刚蒸出来的,发面发得顶好的馒头一样,又白又胖……
她举起手,伸直,手背因太胖,指关节处有着四个凹陷下去的大洞。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以前这具身子照铜镜的样子:比兰佩还要夸张的艳俗打扮,圆滚得像桶一样身子……
“咕咕……”
圆得比正常怀胎十月的还要大的肚子,从第一声响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安静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咕咕”的声音。
水蓝天这才发觉这具胖身子的异常——这具身体,大约一个时辰便要吃一次,而且一次的量,还要比正常人的饭量大。
兰佩怎么还没有来?水蓝天觉得饿得受不了——不过片刻的挨饿,竟有种全身麻痹的感觉,似乎连脑袋都有些昏沉。
看了看窗外依旧高悬的太阳,水蓝天觉得这具身子不至于羸弱到会饿晕的地步。依着记忆,她落水到被人救醒,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事。何况以前打骂起人来,都彪悍得紧。
于是,她把低血压以至昏沉的可能性给排除开来。
脑袋越来越重,水蓝天只好重新躺下大床上,一边暗骂:“秦超这家伙,居然把我送到这么恐怖的女人身子里!”
不对,怎的,右腿上没有麻木的感觉?水蓝天掀开大红绣花被,撸开裤管,只见仿佛被水泡得发涨的莲藕一样、白花花的右腿脚踝处,刺了个小小的黑色的纹身。此时,那黑色小纹身,正闪闪发亮,就如同电影里的夜明珠一样,幽幽地闪着弱光,明灭不定。
这是先前慕容清远种下的纹身!
“你以为只有你会为蓝天上穷碧落下黄泉”……水蓝天想着慕容清远说的这句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凶手,竟然会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肉麻”的话?
细细看来,那纹身,是一头颇为可爱的小黑狮子,腾云驾雾,髯须扬起。眼神明亮而活泼,活灵活现。唔,小黑狮子的头上还生了根短短的角。浓浓的毛发掩印下,那独角差点都要看不见。
这东西就是魔种?怎么没见到它的危害,倒是先见到它的好处了?
呵,那瞬间的刺痛,倒解了这长久的麻痹。看小狮子可爱,水蓝天不由有些欣喜:“竟然像活的一样。”同时,也更疑惑秦超和慕容清远的不同常人的作为。
他们是究竟是什么人?
在这乾朝,应该还会再次遇到他们吧?
嗯,手中还握着秦超给的小绣包。水蓝天很不明白,她不是灵魂穿越么,怎的会把实物也带了过来?
拆开绣工精致的荷包,赫然是一块白玉。
此时,水蓝天方信了秦超真是货真价实的高富帅。这块白玉不过婴儿掌心般大小,像是放大一号的铜钱,扁平圆,中间缕了个方孔。虽然款式平常,但这玉入手温润而细腻,是难得一见的暖玉。
对着窗,把玉举到齐眉处,水蓝天便发现这玉水头好,没有一点瑕疵,并且,玉里的白色疏疏朗朗,隐约形成一个“天”字。
这个“天”字,大约是秦超留下的线索,要好好收起来。水蓝天昏昏沉沉的,好歹还记得秦超说的话。
只是她浑然未觉,对于秦超,她竟有些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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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环,兰佩,过来帮忙!把粥给蓝天灌下去!”悦耳得像是珠落玉盘的女声,急急地吩咐着。。
昏迷中的水蓝天只觉得嘴被轻轻捏开,接着喉管被撑大,有异物跟着捅了起来。虽然施为的人动作很轻柔,水蓝天仍是觉得痛苦不堪。那种痛苦,与前世做胃镜没有什么区别——直欲让人作呕,却必须要忍着。
随着流质液体的灌入,水蓝天全身麻痹的感觉和昏昏的感觉也渐渐减轻。只是,当她看到,大铁勺子撑开她的嘴,乌黑的铁管伸入她的喉管时,她便彻底石化了。
“天儿,再一会儿就好了。”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痛苦而欣喜。
这种填鸭式的进食,痛苦而屈辱,让水蓝天无法接受!难怪这具身子的主人,会不肯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