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操起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挂掉了。随即迅速起身来到了大街上,他要找一个磁卡电话,朋友们在一起聊天时,他听说,公安局里有专门监听嫌疑人电话的技术手段,现在自己很有可能就被列为嫌疑人了。
插上磁卡訾三拨通了矿上的电话,是会计接的电话,訾三问会计老四在矿上不在?
会计说在呢,刚才还看见四哥了。
訾三便驱车从煤城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岔湾矿,一见訾四他就没头没脑地问,老四,是不是你干的?
看到訾三恼怒的样子,訾四知道自己闯下祸端了,龇着黄牙嗫嚅道:是。
訾三的感觉又一次是正确的,他指着訾四骂,你个糊脑子,这事你也能干出来?
訾四:不是我亲自干的。
那是谁干的?訾三问。
是我让黑胖干的,给了他五万块钱。訾四老实回答。
你以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他们很快就会破案的,这是大案要案你知道不?最近煤城几起抢劫煤老板的案子不是都破了?上面对这类案件非常重视,听说省上的刑侦专家都来了。訾三说。
一听訾三这样说,訾四也害怕了,那咋办?那咋办?他也没了主张。
趁案子还没有翻出来,我看你还是出去躲躲吧!訾三无奈道。
那我啥时走?訾四没了主意。
你现在把矿上那辆三菱越野车开上,先出省到内蒙,然后到包头,把车撂到包头宾馆。走得越远越好,躲起来看看风声再说,家里面我会照顾的,记住千万不要给家里打电话,訾三叮咛。
訾四:哥呀,我想回屋里看看妈,再回城里见见婆姨和两个孩子。
訾三:快走吧,怕现在走都来不及了,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完訾三做了个坚决的手势,不容他再说话。
看着訾四开车离去,訾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心里说,愚蠢的老四呀。
送走了訾四,訾三在矿上转了一圈,看看矿上一切正常,心里稍稍有了点安慰。
他找来霍矿长对他说,这几天訾四出去给家里办点事,让霍矿长多操操心。
然后他开车出了小院,想该回去看看老母亲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人可千万别再有事,毕竟他和訾四一母同胞,弟兄四个现在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了,打仗亲兄弟,如今老四出了事,家里的担子他得扛呀!
訾四开着车没有走大路,车从曲曲折折长满沙柳的小路上向着内蒙方向蛇形而去。
在绕行过古塔镇后,訾四远远了见胖嫂大酒店几间蒙古包孤怜怜地矗在那儿,“胖嫂大酒店”五个红色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他把车从后面的沙路上开了过去,时间没有到饭点上,酒店里还没有上客人。
訾四把车无声地停在一个蒙古包的后窗户下,步行来到主餐厅。
胖嫂正在那儿用她胖乎乎的手指头按着计算器,嘴里三呀五呀九呀地不断叨叨,訾四默默走到她跟前,胖嫂感觉一个人影在面前一晃,抬头看是訾四,睇着他,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来了打劫的了?四弟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算是同他打了招呼,又突突突地压着她的计算器。
訾四环顾一下大厅,没有一个人,又了了一眼操作间,看到小花正在那儿摘菜,厨师抡着菜刀在砍肉。笑道,嫂子挣下大钱了吧,忙的连头都不会抬了?
胖嫂一边算账一边回他话,四兄弟才是挣大钱的人呢,你兄弟又不是外人,常来常往的,就是你哥这些年不太见了。
訾四:他比我忙,整天都是围着政府官员转圈圈,嫂子你给我来份大烩菜吧!一阵子不过来尝尝,还总想吃上一口。
胖嫂便向厨房喊:老王上一份大烩菜。老王应了一声,小花抬头向外看,看到了訾四。小花现在吃胖了,圆圆的脸蛋上有了青春的光环,发型也比以前洋气地烫成了波浪型。她走过来,白色衣衫下面一对奶子上下起伏,像正在奔跑着的小白兔。訾四向她招招手找了个桌子坐下,小花给她倒水,水倒好后,小花不经意地把訾四的衣领顿了顿说,整天都是这样不讲究,便坐在了桌子对面。
訾四望着她圆圆的脸蛋,想想这几年来,小花对他的温顺体贴,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一会儿,大烩菜上来了,訾四问小花吃上些吧?
小花:不吃。说罢用手指指自己的肚子又说,看到油腻腻的就犯恶心。
訾四会意地点点头,那你就注意身体。说完低头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这是他几年来吃得最多最愜意的一次,他吃得满头大汗,小花拿来餐巾纸深情地看着他,给他擦着流到脖颈上的汗水,娇嗔道:慢些吃,看把你热的。
吃完大烩菜,訾四说他要走了,有空再来看小花。
小花点点头算是告别。
訾四便出来开车向内蒙方向去了。
訾三的心思已经够缜密的了,但是狐狸再狡猾也不是好猎人的对手,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訾四吃大烩菜的当口,警察们早已撒下了天罗地网,想从煤城出去已经没有了可能。
昨天晚上黑胖在行凶时,被一旁的李经理认了出来,当晚就被抓捕归案了,这可以说是煤城公安局破获最神速的一起恶性案件。
黑胖进去不出十个小时,很快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招供了。
訾四的车一上到陕蒙交界处的一级公路上,早被后面的警车盯上了,警车在后面让他停下接受检查。
訾四一时慌了手脚,加着油门就跑,警车在后面拉着警笛追,在陕蒙一级路上上演了一出警匪追车大片。
在一级路和高速路交叉处的立交桥上有个弯道,訾四一时心慌没有打过来方向,三菱吉普车先在一级路上翻了几个跟头,凭着惯性的作用,又从桥上高速飞了下去,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翻了几个滚重重地摔在了下面另一条高速公路上,据说车是扣着落在地面上的,整个车篓子都被摔成了一团废铁……
常言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訾三的车刚进村口,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王安打来的。
王安在电话里焦急地说,付县长出事了,他被双规了,听说是中纪委直接下来查的案子。
訾三:什么时候、主要是哪方面的问题?
王安:听说是昨天晚上被带走的,付县长被查出有三百万巨额资金不能说明来源。
唉!王安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主要还是煤城最近频繁出事,又频频被媒体和网上曝光,早被中纪委盯上了。
停顿了一下后,王安沮丧道,现在煤城政府各部门人心慌慌,有几个和付县长关系密切的局长、副局长都躲出去了,我也得出去躲躲看情况再说,他让訾三也要小心。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訾三再拨过去时对方已经关机。
訾三没有进村,他把车掉了个头,直接回了煤城。
第二天一大清早,訾三来到位于县政府对面的中心广场,老远他就听到音乐声此起彼伏,转过政府大院的围墙,看到了广场正对面有一个超大型电子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新型体操。
一群中老年人男男女女正在那里跟着学,在屏幕的北边,有十来个婆姨正穿着粉红色丝绸衫,手舞折扇,随音乐响起在那儿忘情地跳着扇子舞。
訾三走到跟前,看到杜子和王安的婆姨也在人群中挥舞着折扇,见到訾三,两人都停止了跳舞,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杜子婆姨娘家姓张,杜子姓马,自从嫁给杜子后就没有人再记得她的姓了,在村里人们都叫她马嫂。煤城人都是这样以夫姓称乎婆姨的,王安的婆姨就叫王嫂。
马嫂略带戏谑地问,天爷爷,訾老板今天也有空来晨练呀?
訾三笑笑,看看王嫂走到了近前便小声对她俩道,你们去看付嫂没有?两个人自然知道付嫂就是付县长的婆姨。
她们互相看看,对望了一眼,王嫂回答:没有。
訾三便说,应该去看看的,不管咋说也是朋友一场,没有付县长我们也没有今天的舒坦日子。
两个人点点头,马嫂道,我们今天上午就过去。顿了顿,马嫂问訾三,你看见杜子没有?訾三看着马嫂,本想和她开句玩笑,你的老汉咋会问我见到了没有?可又怕惹出事来,就没有吭声。
訾三知道,杜子自打泡上了电视台的节目女主持白雪以后,那白雪长相倒不算是特别漂亮,气质却很是高雅,是那种现代的美,把个杜子迷得都快和白雪成连体婴儿了。
马嫂自从前一阵子杜子回家两个人大吵一架以后,杜子生气就带着白雪去香港、东南亚旅游去了,直到今天还没有回来。
訾三看看王嫂,王嫂没有表情,看来是不愿参与到这样的是是非非中去。
王嫂明白眼下自家的门前雪还没有打扫呢,别人家的瓦上霜是无暇顾及的,便有意把话岔开,今天早上咋没有见你婆姨来锻炼呢?
马嫂本也是个直性子人,听王嫂这样问訾三,便顺着话题,就是呀,今天訾嫂子哪去了?訾三你不是在家里金屋藏娇吧?
訾三苦笑,几十年夫妻了哪里说得上金屋藏娇,金屋倒是真的,都老太太了藏娇可藏不住。便答道:一早打发去弟媳妇那儿了,看看有什么帮衬的。
他有意回避了訾四的名字,而说弟媳妇,怕提到訾四的名字自己心里更加难过。
訾四的事情这两个婆姨当然是知道的,煤城太小了,什么事情不出门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嫂:今天我们俩还正在说打算去看看老四婆姨。
訾三点点头算是谢了。
马嫂快人快语:四媳妇也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