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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钟声响起,低沉有力,良久回响,荡漾在他的心间。是燕子和訾三、小雯在敲,燕子招手,付县长收回思绪转身走进钟房。

看着付县长,訾三鼓动他,付头你也来撞撞大运!

从省城一出来,訾三就把付县长叫付头,出了门外人多,叫县长感觉别扭。当然付县长也觉得这样叫更好些。

付县长走过去,双手抱起光滑圆润的木杠子,连击三下,钟声又一次响起,浑厚悠扬。

燕子喊:连升三级,连升三级。

几个人哈哈大笑,引来许多游人善意的目光。

从寒山寺出来,燕子和小雯嚷嚷着饿了,便和訾三商量去哪里吃饭?

訾三看着付县长,等他发话。

付县长:要说姑苏城最好吃的去处就是观前街了。

燕子来了精神,听同学说那儿的绿杨馄饨和鸭血粉丝汤很有名气。

訾三:都是小吃呀,我们要吃大餐,吃苏州大餐。

小雯:苏州的帮式菜也是一大特色。

付县长:今天咱们就满足女士们的要求,吃姑苏小吃吧?说完垂询地看着訾三。

訾三:老大发话了,那就吃小吃。

燕子兴奋地把下巴搁在付县长的肩膀上,长发披在后背上,在风中飘逸,两只青葱一样的小手拽着他的胳膊摇晃。

夜晚的姑苏城万家灯火掩映在九曲的河面上,一座座小桥恰如从天而降的彩虹,跨在河水的两岸,车流人流不息。

观前街在夜的流光溢彩中,显现出她古朴与现代交融的美丽来,小雯的沉静、燕子的开朗与这景致正相吻合。即使大明万历年间秦淮河上的美女也不过如此,如今繁华洗尽,多少豪杰折腰,多少美女如过眼烟云,属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吃罢绿杨馄饨又去吃鸭血粉丝汤,訾三嘴里嘟囔,有甚好吃的,一点点肉味,没有烧酒喝,哪里有我们煤城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来的爽快?

付县长道,这姑苏饮食的风味讲究细腻,其鲜、咸、筋,是别处比不上的。吃这东西,要细细地品味才能吃出文化的感觉来。

晚上十点多,四个人才逛逛悠悠回到酒店。

一上楼燕子就喊累死了,拥着付县长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张一米八的大床,一个圆柱形玻璃透明的洗浴间,燕子蹬掉旅游鞋,把灯光调到最暗,影影绰绰的灯光和丽影勾着付县长的魂儿。透过剔透的玻璃看着燕子在那里冲洗,那婀娜的影姿让付县长想到《诗经》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来,青春是美,青春中的美女更美。这让付县长大饱眼福,四十来岁的男人需要眼福,当然更需要性福。

那一夜付县长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姑苏城的那个晚上,听着小桥流水,抱着自己的初恋情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来到了姑苏园林之最的拙政园。

拙政园是中国园林的经典之作,是中国四大名园之一。始建于明代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因有江南才子文徵明参与设计,文人气息非常浓厚,处处诗情画意。拙政园以水景取胜,平淡简远,朴素大方,保持了明代园林疏朗典雅的古朴风格。

如果要细细地把它观赏完一般需要一上午的时间,所以他们早早地就来了。

小雯问:电视剧《红楼梦》就是在这儿拍摄的?

付县长回答:是的。这儿也是当年曹雪芹写《红楼梦》中大观园的雏型,离这儿五百米处就是清初江南织造局,也就是曹雪芹的父亲曹寅的官邸。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了进去。

拙政园景区分三部分,东部空旷疏朗,视野开阔,中部亭台楼阁,重楼叠起,西部曲径通幽,峰回路转。他们从东部心旷神怡的小山下来,迈过“平步青云”石,走进曲廊。

小雯走在前面仰头看,付县长讲解,你们看,曲廊的边上都有一片天露,这是苏州园林的一大特色,雨从天上落下来,人在曲廊观雨景,水从地面流入后边的小河里,各得其所,相得益彰。

小雯走到跟前去,探过头去看看,还真的是,如此设计与我们那边的建筑风格迥异。

随着曲廊向前,燕子走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屋前,仰头看那匾额,就随口念了出来:听雨轩。

那边走来导游领着游客,导游手拿小喇叭:这就是听雨轩,院内有小池和芭蕉,是这里著名的听雨景的场所。如果说南唐诗人李中的诗“听雨入秋竹,留僧覆旧棋”说的是一种悠闲和雅兴,那么宋代诗人杨万里的《秋雨叹》“蕉叶半黄荷叶碧,两家秋雨一家声”则更别有意境,韵味无穷。

付县长对小雯道:我更喜欢晚唐大诗人李商隐的“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枯荷雨声更符合时下园景。

燕子歪着脑袋问: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小雯幽幽地道:李商隐少年早慧,文名早著,科第早登,然而,却在无意中陷入朋党争斗的旋涡中。于是接踵而至的便是一系列的不幸,这些不幸让他倍感人生早谢先凋的身世之苦。他的一生经历,颇多难言之痛,至闷之情,郁结中怀,发为诗句。因此,他的诗总显现出一种特别的“高情远意”,于一种缠绵悱恻的委婉中,寄寓一种深远的意韵。你看这枯荷秋雨的清韵,有谁能解其中滋味?那枯荷莫不就是诗人的化身,而那“雨声”也远不仅是天籁之韵了,或许它还是诗人在羁泊异乡、孤苦飘零时,略慰相思,稍解寂寥的心结呢!

付县长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訾三问:那李商隐来过拙政园吧?

付县长:没有。

小雯:这个园子是明朝时修的,李是唐朝人,相差五百年呢。

燕子走在前面咯咯地笑,訾三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园子里没有多少人。

付县长:苏州园林一大特色就是建造细腻,步步都是景,你们看那每一个月亮门一眼望过去,门里面设计奇巧,或奇石矗立、或绿意昂然,每一处都是一幅风景画。你们再看那花墙上的镂窗,每一个窗口看进去风景各有不同,可谓匠心独运!

燕子听说,便一个一个窗口扒着看,果然如此。她惊奇地叫着,付头你都快成园林建造师了。

付县长笑笑,我也只是略知皮毛。心里面却是苦笑,谁又能知道他内心里面的姑苏情节呢?

中午时分,他们乘车来到吴中第一名胜的虎丘。

穿过虎丘广场,过了拱型桥,訾三道,这儿的山还没有白云山高呢,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去游玩吧,我给咱在河边小酒馆找一个好位置,我在那里等你们。

燕子坐在石桥的墩子上,一边揉她的脚脖子,一边哼哼唧唧,我也不想爬山了,我和訾哥在酒馆等你们俩吧,累死我了。

付县长看小雯,她眯着月牙型的眼睛只是笑,脸上汗晶晶的水珠细细密密,映得脸旁潮红,他又一次产生了错觉,多么像当年他的女友呀!这是他两天来第二次产生这样的错觉了。

付县长:小雯你就跟我上去吧,看看东林书院。

燕子插嘴,是不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家天下事事事关心”的那个东林书院?

付县长:是的。动乱的时候我正在省城上大学,高自联的学生们天天嘴里都在喊“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燕子:我们中学课本上就有。

小雯:好呀好呀,今天我们算是找到它的出处了,老大我们一起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訾三拉住燕子的小手:快嗑,咱俩吃肉去。

虎丘景区大门外的河堤,又叫白堤,是当年白居易在这儿为官时所修。堤岸上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小酒楼,楼外面飘摇着红白相间的酒幌,燕子看了惊喜地叫嚷,这儿的景致像极了金庸笔下的武侠小说。

訾三一头扎进一家小酒楼,上得二楼,看着外面款款的河水和小船,找了一个靠窗处坐下,叫老板拿菜单来。

訾三鱼呀肉呀的点了一桌,又问有烧酒没有?

老板:有洋河酒,要不要?

訾三:多少度?

老板:四十二度。

訾三:还有没有更高些度数的白酒?

老板:没有了。

訾三:那就是它了,给哦(我)来上一瓶。

燕子:訾哥,你能喝下那么多?

訾三:不是还有你吗?

燕子:我可只能喝一点哟。

訾三:女孩子说能喝一点就能喝它半斤。

燕子撇撇嘴,龇着她粉红色的牙花子,嘴里发出一声:“切”!

等到两个人从虎丘出来找到訾三和燕子时,訾三看上去还行,燕子已经满脸绯红,说话都不利索了。

看到两个人喝成这样,还在那儿兴高采烈地你一句我一句的逗嘴,你一杯我一杯的碰杯,付县长哭笑不得,他和小雯随便吃了点东西,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宾馆稍事休息,付县长看看时间还不到四点,对小雯说,这儿离苏州西园不远,让他们俩休息,我们去西园转转吧?

小雯道:好!

于是两人出来打车直奔西园。

西园门前的照壁就在路边,看上去格外醒目,照壁的后面一条河水款款流动,河上架起两座石桥,一桥名曰:智慧桥,一桥名曰:福德桥。

小雯拉了一把付县长,我们应该从智慧桥进去,一会回来再从福德桥出来,人生是不能走回头路的。

西园寺又叫戒幢律寺始建于元至元年间(1264—1294年),本名归源寺,有四大天王殿、大雄宝殿、五百罗汉堂、观音殿和藏经楼等建筑。其中罗汉堂特点突出,堂中央有一尊用整根香樟木雕成的13米高的千手千眼观音,在它不远处,还有一尊特殊的佛像,四面有四个不同面相的脸,据说代表了佛教的四大名山及主供神,即:五台山文殊菩萨、九华山地藏菩萨、峨眉山普贤菩萨、普陀山观音菩萨。堂内还塑有大肚弥勒像,寒山、拾得像,关公、韦驮像等,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疯僧”、“济公”两像,其传神与妙趣横生令人惊叹不已。

寺内西花园的放生池同样引人入胜,池内有很多鱼和鳖,大都是佛教徒所放生。其中五色鲤鱼可与杭州玉泉媲美,池中还有一只三百多岁的大鼋,只有在炎热天气才出水一现。

看完西园寺介绍,付县长笑着提醒小雯,今天我们俩是虔诚向佛,佛法无边,祝我们人生感悟幸福。

说完这一番话后,付县长自己倒先吃了一惊,这话好像在多年前他也曾对他的女朋友说起过。

小雯吃吃地笑,原来老大对佛学也有研究哩!

付县长看着她一颦一笑的模样,心里一动,多么像啊,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花墙上的一首诗吸引了付县长的注意,他默默站在那首诗前吟道:“西园跬步近,日晚偶过从。不料清歌地,还瞻古佛容。露光千树月,风度一声钟。惆怅依人世,纷纷总向空。”这是明末清初诗人徐崧的《时寓东园晚过西园作》,正符合了他此时所向往的心境。

小雯过来拉着他的手:我更喜欢这首诗。

付县长到跟前细看是一首五言律诗《幽居》,作者是释超粹。诗曰:“独坐长松下,清闻流水音。稀星千点玉,明月一轮心。夜鸟宿池柳,凉风动客吟。更深人欲睡,薄雾锁重林。”

很有唐诗遗韵,看这名字此诗当是一个和尚所做,付县长点评。

小雯点头表示同意。

来到大雄宝殿,已是傍晚时分,香客并不是很多。付县长点燃一柱香火,恭恭敬敬地跪在佛像前扣下三个头,默默地念叨着自已心中的祝福……

然后起身和小雯向西花园的放生池走去。

两个人再回到宾馆时,訾三和燕子已经在酒店的包间等着了。

訾三要了一箱苏州产的雪花啤酒:领导,今晚咱们喝本地产的啤酒吧?

四个人点了一桌子本地特色菜,喝完一箱啤酒再看表已是九点来钟了。

付县长说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燕子中午喝了白酒,下午又喝下去不少啤酒,她是被訾三连搀带架的扶上楼的。

付县长:燕子醉了,让她睡你那吧。说完伸手拉过小雯回了房间。

燕子在床上的开放与泼辣与小雯形成了显明的对比。燕子叫床的声音很响,而小雯则是低低的呻吟,这让付县长想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金针刺破芙蓉蕊,不敢高声暗皱眉”的神态。

那一晚,付县长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力量又回到了他的体内……

领导干部也是人,也有很强的七情六欲。訾三的功夫真是没有白下,一趟南方行让他和付县长成了莫逆之交。

在煤城,自古就有赌博的风气。

就在老县城正中心的钟楼附近,至今还存有一处省一级的保护文物——白氏大院。

这白氏大院门楼高挑,房檐上麒麟送子,雕梁画栋,五脊四兽,飞檐砌甍。门前石鼓、上马蹬、下马桩、镇门石一应俱全。

进得门来是一面石刻照壁,两条青龙缠绕,龙头正对外门,威风四射。院内的四合院分正屋、西厢房、东厢房,旁边还有耳房。房内各类家具精雕细镂,刻花印凤,一幅幅图案工艺精湛,巧夺天工,属于典型的陕北大户人家建筑。

传说这白家是在清末民初暴发起来的。

这白家老太爷当年是做粮食生意的本分人,赶上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兵荒马乱,土匪成群,陕北这地方自古贫穷,历朝历代都是匪患不绝。

如今来到煤城,还能在半山的石崖上看到当年为了躲避匪患,大户人家修的存放粮食的洞穴。当然,这洞穴也能藏人,据说战乱时是大户人家躲避土匪的主要办法。

当得到土匪来了的消息后,大户人家就举家沿梯爬上半山腰的山洞,然后再把梯子抽掉,土匪就没有法子了。洞里藏满粮食可以充饥,等到土匪一走,再沿梯而下。

再说白老太爷当年被土匪盯上,没有来得及躲避到山洞里去,被土匪抓住散了家财,一夜之间就成了穷人。而白老太爷在做富人时,虽说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却学得一手赌博耍钱的好手段,家虽然败了,手艺还在,在全家穷困潦倒时,白老太爷凭着十五个银元走三边,下名州,窜银州一头钻进赌场,可以说是一月暴富。

白氏家族又一次迎来了光宗耀祖的时代,尽管这钱来得并不光彩。这白老爷子有了钱后,就又做起了他的粮食生意,同时还在民国初年的煤城开起了赌场。

后来白老太爷死了,他的儿子继承了家产,解放后被人民政府作为地主恶霸用枪打了。

言归正传。

自从訾三和付县长成为莫逆之交后,王安就一直想通过訾三与付县长交往。

在訾三的周密安排下,王安通过一场轻松愉快的政治麻将成为了付县长的新朋友。

一天晚上,付县长闲来无事就给訾三打电话,问他晚上有甚活动安排没有?

訾三便告诉付县长:他正在约人打牌。

付县长问:都约了谁?

訾三回答:有高半仙、王安还有他自己,现在正是三缺一,便随口问付县长有没有兴趣玩几把?

付县长呵呵笑了:好啊好啊。

于是四个人便来到了白氏大院,这白氏大院现在成了高半仙的府邸。自从改革开放以后,高半仙重操旧业发了大财,看上了白家大院这块风水宝地,高价从白氏后人手里买下了它。

经过高半仙整装一新的白氏大院,不亚于当年白老太爷在世时的豪奢。

四个人来到东厢房,一张自动麻将桌摆放在屋子的正中间,墙壁上挂满了字画和吉祥的装饰品。

付县长还是第一次到高半仙的白氏大院来,看着这一切感到很是新奇,便对着高半仙调侃,你高半仙什么时候成了书香门第了?

高半仙谦逊着,不算甚书香门第,随即尴尬地搓手。

王安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他随身带了二十万现金,提在一个大包里,他和訾三、高半仙商量好今天要打一场政治麻将。

四个人搬了风后,按顺序坐下,开始了政治麻将之旅。

四个人打了一圈后,第二圈第一把,付县长就摔了一个炸弹,收了四千多。

高半仙:今天的锅子开始红火了。

訾三打出一张牌后说,大家轻松一下吧,咱们一边打牌一边让我给大家讲个段子。

三个人迎合:好呀!你就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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