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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现状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夕只知道当自己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微露曙光。

“七姐姐,七姐姐……”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夕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一双圆溜溜的清澈大眼睛。

“熙宝。”看到那粉扑扑的小脸蛋,七夕一把从榻上坐起来,紧紧搂住了眼前的小人儿。

“七姐姐,熙宝都要喘不上气儿了!”听到怀里的小人儿娇嗔的抱怨,七夕这才不舍的松开了手。

“熙宝,让姐姐看看你长高了没有?”七夕刚跳下床榻,准备摸摸洛熙宝毛茸茸的小脑袋,就看见洛九苏站在门外,示意她出去。

“熙宝,先自己玩会儿,七姐姐等下过来陪你好不好?”七夕摸了摸熙宝的小脑袋,刚转过身,却发现熙宝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芸姐姐呢?九叔叔哥哥们不是说芸姐姐和七姐姐一起来的么?还有二娘呢?人没到齐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开始游戏了,七姐姐?”

七夕惊讶地望着熙宝,她张张嘴,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熙宝他才六岁而已,对他而言,是没有真相的。七夕只能点点头,顺应着他的话。

“九叔叔……”跟着洛九苏走出屋子后,七夕始终不知道心中纠缠的那么多话该从何开始。

“七夕,你何时改口了?”洛九苏转过身看着七夕,一双好看的眸子就像夏光里的碧水,波光粼粼。

“因为七夕长大了……”七夕答道,却发现对面那个素白少年的眼波开始暗淡了、沉淀了。

“你们都不需长大。”洛九苏将手放在七夕的头上,良久,才轻轻说出这么一句。

“对了,阿锦昨晚就吵着要见你,你去那边看看他。”洛九苏望着另一边的小屋子,缓缓说道。

“嗯。”

七夕朝屋子走去,可每走一步心就越沉重一些。以锦哥哥的性格,若是想见自己昨日早就来了,虽说昨夜和九叔叔后来还寻了小桃许久,来时已身心疲惫昏睡了一些时刻,可现在都看见了熙宝,却独独不见锦哥哥和陵哥哥,想到这里,七夕便加快了脚步。

“七夕?”才刚踏进屋内,七夕就听到了洛锦的声音。

“锦哥哥!”七夕循声望去,才看见洛锦卧在榻上,而陵哥哥正端着一碗东西正在喂着什么。

“伤着了么?”七夕急忙走上前去,跪在床榻前细细查看着洛锦的伤势,清秀的眉头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没事儿,都是擦伤,不打紧。听说芸儿没和你在一起?”洛锦看着七夕,可七夕却发现以前锦哥哥英气逼人的眸子现在却没了生气,如枯井一般。

“七夕,芸儿她一人走的?”察觉到七夕发现了洛锦的异样,一旁的洛陵放下手中的汤碗,握住七夕了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道。

“嗯。当时那些人追我们追的紧,我们便分开走了。”七夕尽量稳住自己的气息,心里却被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冲击着。

“锦哥哥眼睛被伤了、眼睛被伤了……”

“嗯,分开走是对的,你们做的很对……很对……”洛锦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没人可以从那双幽深无光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锦哥哥,芸姐姐一定会安然无恙地来这里的。”七夕扯出一抹微笑,可是眼光触及到洛锦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后,便无论如何也牵动不住唇角了。

“七夕,我们出去吧,让锦哥哥休息一会儿。”洛陵拿起旁边的汤碗,示意七夕跟着自己出去。

只是洛陵这一动,七夕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陵哥哥,你的腿……”

“没事儿,小伤,过阵子就好了。”走出屋外,洛陵摸了摸七夕的头,笑的温润而儒雅。

“看到你没事我们也就安心了。”

洛陵的这一句话瞬间让七夕怔在了原地。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洛家的男儿会先走,而把她们留在了后面。因为洛家的男儿都是要打头阵的,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负伤累累……

“陵哥哥,我们到底怎么了……”七夕轻扯住洛陵的袖口,她太想知道这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何起因了!对她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一晚,娘亲让小桃带她走的那一晚,一晚过后,就翻天覆地,截然不同了……

“七夕,放心,会回到从前的,一定会的。”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七夕无力的垂下了双手。她知道,无论是锦哥哥、陵哥哥、还是九叔叔,他们都不会想让自己知道的,他们只想让她们等,等到一切都恢复原样的时刻。所以,熙宝口中才会说出“游戏”二字。

“那我,去挖点野菜。”七夕垂下头,转身准备离去时又停顿了一会儿,她再次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

“别担心,七夕记得路。而且现在这个样子,七夕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七夕会很小心的。”说完,七夕便头也不敢回的快步走了。

直到走了很久很远,七夕才停住了脚步。

“听说昨夜一个被官兵追的女子跌落西边的崖下去了,哎!”两个老汉站在树荫处交谈着,听到他们的话后,七夕面色惨白的朝他们走去。

“哟,这个女娃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生病了?”其中一个老汉也朝七夕走来,弯下身子查看七夕的状况。

“爷爷,您开始说有人跌落山崖了?”七夕望着老汉,两只手紧紧拽着自己身侧的衣角。

“可不是么,听说那人正是告示上的一个女子,是将军大人的家眷呐!自从那新帝登位后,一切都变咯!”老汉蹬着脚,那沉闷的一声也“咚”得一下震进了七夕的心里,颤颤巍巍、晃晃荡荡。

“天呐,又出事了!听说将军夫人被押送进石城了,要游街示众!”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瞬间插入了七夕的心口,快的还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自己的血液正汨汨直流,身上的力气也渐渐被抽光。

“女娃娃,你还是快回家去,不要进城了!”

可现在的七夕已经完全听不到老汉的话,用仅有的气力朝城内走去。将军夫人?是大娘,还是娘亲?还是她们两人?

初秋的光还是那么烈,烈得好像要散发出所有的光热一般。汗水从七夕的脸颊滑落,好似断落的泪珠一样。

“这八月天,势必白雪皑皑啊!”

人潮涌动,无数叹息从人群里传来,七夕被挤入一群人中间,望不见前,也看不到后。

“娘亲……”七夕用力朝前挤去,却发现人群骤然间失了声,也停住了移动,只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怔怔地看着前方。

是她们么……

泪珠开始悄然滑落,与汗水混在了一起,七夕顾不得滚入眼中的汗珠,开始奋力拨开人群,朝外面挤去。

“是大娘!”七夕内心呐喊着。怔怔地看着被关在囚车里的那个女子。

“这就是那个叛国将军的夫人,像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穿着大红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在囚车前头,大声向旁边的百姓宣导着。却看见身边的百姓都一个个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

“你们这群无知小辈!来人,弄些脏水来,越脏越好!”那个官员伸手,用木瓢舀了一瓢他手下的人刚提来的脏水,朝囚车泼去,瞬间,那囚车上女子洁白的衣襟被染得污浊不堪。

“不行,不够脏,再去弄些脏的!”那官员继续朝他手下吆喝着,脸上尽是得意之气,却瞅见那囚车内的女子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淡的好像一切与她无关似的。

“快些!”许是被那女子的模样给激怒,那官员顺手拿起地上的石子,朝女子扔去,顿时,女子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血印,可那女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本官就不信了!”那官员捡起一颗更大的石子,正准备朝囚车内扔去,却不知被哪儿来的力道给撞的踉跄了一下。抬头,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娃正恨恨地望着自己。

“你个小娃娃,敢撞本官,活的不耐烦了!”抬手就给了一个耳刮子,震的那个女娃娃直接撞上了囚车。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本以为那个女娃娃会嚎啕大哭,却发现那个女娃娃细小的手伸进了囚车,用袖口给里面的女子细细擦拭着污垢。

“怎么,你认识她?”那个官员用试探的口吻问道,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却发现那个女娃娃丝毫没有理会自己。

“来人,给本官把那几张画像都拿来!”那个官员一把把七夕从囚车旁扯过来,力道大得七夕都听到了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

“你要觉得她像,便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抓了她跟我作伴好了。”在那官员正准备查看画像时,囚车内的女子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冰冷,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了一丝凉意。

“你以为我不敢?”那个官员故意一把把七夕扔在地下,发出“咚”的一声声响,却发现那女子眼里依旧波澜不惊,没有起一丝涟漪。只换得那女子一声冷笑。

“大人,看那夫人的态度,恐怕这女娃娃并不是。”另一个男子伏在官员耳边说道。

那官员点点头,示意身边的侍卫把七夕拉到路旁边,却发现七夕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囚车。

“好歹以前我也是将军夫人,你这般的孩童可是触不到我的。”囚车内的女子苍白的手放在七夕的小手上,随后用力地扒开了握住囚车的那只小手。

“他们应该在等着我罢,也只剩我一个人了……”

那女子望向天空,尽管日光那么耀眼,她却怔怔地看着、看着,直到两行清泪滑过她苍白的脸颊,直到日光也像顺应着她的心绪,变得黯淡而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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