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7646200000021

第21章 表叔

阿彪又发火了。他现在的火头是越来越旺了。

那天与他蹲在街角,看着人潮汹涌的十字街头,看着一旁沉默发呆的他,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夏天,那些年的夏天,他是没有火气的。

我独自坐在操场看台的一角。我头顶上方约莫两米的地方垂悬着千万根榕树枝条,那浓密的树荫遮住了我也遮住了头顶的天空。阳光在我两米开外。千百只鸟儿在那犬牙交错的枝桠间追逐嬉戏。我不知道它们在穷开心些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就坐在那里发呆。沉默是发呆的最佳伴侣,我就坐在那儿,让无声的沉默陪伴着无声的我。操场中间的草坪上那些精力旺盛的家伙正在卖命地踢球。他们中的一些将永远与足球为伴另外一些将会弃之如敝屣地把它丢在人生旅途中的某个角落里。但我对他们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与我视线平行的远方的天空和那座高山。这是夏季里最美妙的时光,我总被那片碧蓝如洗的天空所吸引,它的蓝似乎蕴藏着千万种可能,我说不清那里面到底潜藏着什么,可那时的我的双眼总教它所诱惑,时不时就要抬头望上看。现在我坐在这儿不用抬头了,我比其他人都高,它就在我的眼前,就像一个老朋友,我可以平行着与它对视了。我以为我能够轻轻松松地看懂它——就像个老朋友——可我看了很久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它仍然深不可测。我不甘心,我觉得我或许有把握将它看穿于是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看了它几个小时可是当时间一分一秒地从指间流淌过去了之后我知道我今天的努力完全付之东流了。

在我这么看着它的间隙,云还在风中赶路,只不过都换上了彩色的衣裳。它们渐渐由白变灰变红变紫变褐最后变成了许许多多件五颜六色的衣裳。它们好像一群喜欢玩捉迷藏的小孩儿,总喜欢偷偷摸摸地将面孔藏起来,也像一个魔术师总是趁你不注意的当儿变着戏法,等你回过神来再去寻它的时候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我不知道它们来自何处去向何方,那个时候看到它们从头顶上空飘忽而去的身影我的心儿也总被它们揪着而去了。它们是变化多姿的,就像当时我眼中看到的变化多姿的世界。而那座高山却是铁青着脸巍然不动的。我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起就矗立在那里,一万年前?十万年前?百万年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只在一年中的这个季节才会展露它最真的容颜。在蓝天的映衬下,它朝向我们学校的一面的最上头是如刀削石刻般的悬崖峭壁,峭壁下方是附着在山体上生长的郁郁葱葱的树林。每回我都被它所展露的真容震撼,可我只能远远地望着它,在它和我之间阻隔着农田、村庄、铁路与森林,我很想走近去看看它,抚摸它,但我做不到。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山鹰——它们常常出没于这座高山之巅。有时候我想若我能够变作一只山鹰该有多好,那我只需轻轻挥一挥翅膀就能冲上云霄,跃上青天,一览它的全貌了;累了,我可以在上面歇脚;饿了,我可以在上面觅食;困了,我可以在上面打盹。我知道它是属于我的,它时时刻刻都都装在我的心里。

它是尖峰岭山脉向东南延伸出来的最后一座高山。我此刻在眺望着它,而它静静地耸立在那里,不言不语。它和尖峰岭是一母同胞,它们都有相似的脾气。大叔说他小时候曾经和三公赶着晃晃悠悠的牛车星夜从家里出发在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走了整整一个晚上于百鸟鸣啾的清晨到达尖峰岭山脚下砍柴。大叔说那时候人们只能靠柴火煮饭那时候没有煤气和电磁炉,我说现在有煤气和电磁炉他说那会儿恐怕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菩萨都不知道电磁炉是什么鬼玩意儿。大叔说那里的鸟儿抓不完那里的柴火砍不尽那里的蜈蚣粗肥如大拇指那里的天池水甘甜似蜜糖。我问他说你不害怕蜈蚣吗,他说我不害怕我手里有砍刀身边又有三爷爷眼前的林子里又有飞来飞去的叫不出名字的漂亮小鸟害怕早丢到九霄云外去啦。可当我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个具体的位置时他摇摇头说记不得了,他说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回去了已经记不清来时路了。我知道他已经找不到旧日归途我也找不到旧日归途谁都找不到旧日归途。我知道山高林密他们的旧日足迹我的旧日足迹别人的旧日足迹统统都会被时间的风雨给抹平。抹平,抹平,一切都会消弭于无形。可我深信大山还能够记住他们,因为三公跟我说高山有灵,凡是采摘过它的一花一草砍伐过它的一树一枝的人它都能够记得住,只是它不言语罢了。就像我眼前的这座高山,它也如尖峰岭一样不言不语。它们都有这个沉默的脾气,沉默如你沉默如我沉默如他沉默如每一个在风雨如晦的道路上忘记了归途的伤心客。可我知道就像我心里装着它一样它心里也一样装着我。

就在这时阿达走了过来。阿彪跟我说他那天在路口无意间撞着他了,他开着警车戴着墨镜蹬着新皮鞋那神情可得意啦。他趿拉着一双破旧的拖鞋慢悠悠地来到我身旁,他双手叉着腰等待着汗渍慢慢地浸透他那件圆领白色T恤这才坐下。

太阳在往西天沉降,榕树已经无法给我遮挡,阳光终于斜斜地将我拉拢入怀了。操场上那些家伙仍在带球奔跑,在我们对面的看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五六个女生,她们肩并肩坐着在聊着什么,时不时朝我们这边看。她们是在看风景么还是在看正在看风景的我们?她们知不知道我也在看着她们?我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但我知道多年来她们并不知道她们一直装饰了我的梦就像皎皎明月一直装饰了我的窗子一样。

“你想报哪里?”他说。他的声音大得就如同一只军舰鸟从天空中垂直地猛烈撞击波澜不惊的海面发出的声响,这个声响反弹回天空,天上的云朵似乎被惊吓到了它们加快了脚步向前。沉浸在夕阳晚照之中的我被这个声音惊醒,无一例外,所有的美梦都会被这种突兀的声响惊醒。

“还不确定。你呢?”我说。我很想知道他的答案很多人都想知道他的答案。

“我当然想报警校了。可我爸不同意,”他皱着眉头说。“你知道的,我叔父的那件案子很多人都知道。家里的亲戚都一致反对我报考警校。”

我当然知道那件案子谁都知道那件案子。他叔父在缉拿毒贩的时候挨了一枪光荣殉职了这谁都知道,可是这与他报考志愿有什么关系?他报考警校不意味着他将来就一定会重蹈他叔父的覆辙一定会重演他叔父的悲剧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他的那些亲戚都不是小孩子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或许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他们心中有所忌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换做了别人的父母可能因为自己的某个亲朋在从事一份高风险的职业十多年之后终于等来了谁都不愿意等来的噩耗,他们可能私底下会议论纷纷说看吧当初我就说了不要干这份工作他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了他一句话没留下就痛痛快快地走了撇下一个孩子孤零零地在人世间他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就算他平安无事干到退休也不见得他的孩子就能健康幸福成长。命运就像一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的紧锁着大门的房间,里面充满了太多的可能性,而你并不知晓自己打开房门之后面对的将是哪一种可能。他叔父的命运就是在抓捕罪犯的过程中挨了一枪然后应声倒下,然而更多警察的命运却是有惊无险地直至退休。既然他的命运和大多数警察的命运是截然相反的那么他的命运就不能和阿达的命运相背而行吗?阿达有阿达的人生阿达有阿达的宿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至少现在看来阿达当年的选择是无惊又无险的至少他现在能够戴着墨镜开着警车在我们面前摆威风,可是当年他是看不见现在自己的模样的就好像我当年也看不见他现在的模样一样。那时候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从一看到往日如泥鳅活泼乱跳的他耷拉着一张愁眉紧锁的脸爬到我所在的看台我就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说话啊。你怎么看?”他说。见我不吭声,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的肩膀。

我不怎么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连自己命运的模样都看不清何况是别人的。给别人提建议倘若别人采纳了之后去施行,但效果却适得其反那么就相当于把别人往火坑里推。我深知只一点我想很多人都深知这一点。

“我不知道。”我说。

“什么叫不知道?”他眯着眼珠子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个事还是你自己做决定。”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

太阳开始准备下山了。远方的那座高山已经笼罩在一片灰色雾霭之中了。夕阳召唤着晚风,晚风送来了晚归的号角,天空中不知何时布满了千百成群正在归巢的鸟儿,它们在晚霞中穿梭,晚霞在它们身旁游走,天地间弥漫着一股安详的温暖气息。这股气息穿过岁月的风尘一直涤荡到现在以至于我一回想起那天的夕阳晚照那些年的夕阳晚照就觉得宛如来到了那片青草地,草地上我们那些小伙伴拿着竹竿在忘情地打着蝗虫,随着竹竿落地的劈啪声,草地上惊起了一群群扑棱着翅膀的绿色飞虫。它们就如我眼前天空中的这些鸟儿一般使劲地扑棱着翅膀。它们似乎在欢呼着觅食晚归之后的再度聚首,然而它们的欢呼不声不响。它们就像是无声电影中的演员只需用动作表达着内心。语言有时是苍白无力的,此刻也无需语言,沉默就是最好的语言。它们和我一样都在用眼睛、耳朵与皮肤感受这晚风的吟唱与轻抚。这是我们那儿独有的风景,没见过的人想不到,见过的人忘不了。

“你们俩真像同一个娘生的。同一个班,同一张桌,现在还要报考同一所大学,”他笑呵呵的说。我知道他正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我,从他的声音里我听的出来。从别人的声音里你能听的出一些东西来。我没有与他直视也没有说话,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不一会儿,我们的脸上、手上、脚上、衣服上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他也不再说话,我们都静静地坐在那儿直到最后一抹斜阳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

“是你们约定好的吧?阿彪说不管你报哪里他都会跟着报哪里。”回去的路上他仍是唠唠叨叨地问个不停。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约定。他乐意去哪儿就去哪儿,那是他的自由,他的自由就像风儿一样我的自由也像风儿一样我们大家的自由都像风儿一样,外面的世界正等着他也等着我也等着当时每一个准备离家的少年,任凭什么都阻挡不了他也阻挡不了我也阻挡不了别的少年向往自由的心与拜访世界的脚步。那个时候我以为世界是我的他们也以为世界是他们每一个人的,似乎世界就在我们脚下,似乎世界就紧紧被我们攥在手中或者就在我们身旁只要我们愿意伸手一摸就能触手可得。可是后来我们才明白,原来世界从未真正属于过某一个谁并且它也不愿为谁停留,它是不等人的,它只顾自己大踏步往前走,你要么跟着它走,要么就被它抛在脑后。可是那时我并不明白这个道理,等我明白时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那段时间考试成绩已经出来,我刚为自己的成绩欢喜却又马上犯了愁,因为我不知道该报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我现在才明白世间并没有纯粹的欢喜,每一段欢喜背后往往紧随而来的是忧愁,它们就像是一个载体的两面相生相伴着。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要去一个理工大学。当我把我的决定告诉阿彪的时候他却不假思索就一口说他也要报考那个学校。我问为什么,他说去到哪儿都是去去到哪个学校都是去独自去那还不如跟我一块去才有趣。所幸的是他的分数与我的相差无几,我们的分数都在理想的范围内,那个大学招收的理科生名额又充足,于是我们都报了那个学校。最后,天随人愿,我们都进了那所大学。

后来,在那里,我认识了她。人们都说大学校园是恋爱的最佳场所大学时期是恋爱的最佳时段,当时我并不以为然,现在我可看清楚了,他们说得没错儿,大学确确实实是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所,可他们说漏了一点:打着“爱情”的名号招摇撞骗或者自欺欺人的活儿比比皆是。我不否认这里头有纯粹的爱情,但更多的是表面披着恋爱外衣实则是为了寻求肉体刺激的所谓爱情——爱情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它仅仅是遮蔽肮脏欲望的空壳。

进入大学后闲来无事或者无所事事的晚上我都会来到操场跑步。跑步是一项很耗体能的活动,而且还需要你有莫大的耐心,就像他们顶着烈日戴着草帽卷着裤腿稳着梨耙挥着牛鞭在田地里忙活一整天,我问他们累不累,他们只是擦拭着黝黑的面庞上那满脸的汗水喘着粗气说只求能有个好收成多累都无所谓,可是还没说完他们的汗水早已经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淌,淌在了他们脚下的土地里,这些汗水越聚越多最终汇聚成水流滋润着他们耕耘的土地,那是他们祖先的土地也曾是我祖先的土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滴汗水一颗谷粒——这是不变的祖训也是他们恪守的处世原则,这也是大地与人们的交换法则。我没有亲手体验过这种法则,可是我试图在夜晚的运动场塑胶跑道上变相地去体会这种法则。我跑啊,跑啊,跑到大汗淋漓,跑到双腿发软,可是那种感觉依旧模糊遥远,我思来想去后似乎才明白,他们头顶着一个太阳,而我头顶着却是一个月亮。

那天晚上,我如往常一样来到操场慢跑。那晚月华如练,夜色很美,月光下的操场草坪上,三三两两的情侣们在相依相偎着,他们或是窃窃私语或是静默发呆要不干脆就是嘴对着嘴吻个不停,兴许是月亮惹的祸,这是一道吸引着无数前辈后生前仆后继的风景线。可是我无心观赏,我在皎洁夜色中往前奔跑。跑着跑着,跑着跑着,忽然前面不远处有个人蹲在跑道中间,我放慢速度走上前去:原来是一个姑娘。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借着月光,我看到一对泛着波光的眼珠子在月夜中闪烁,犹如两颗在黑夜的浅海闪耀的夜明珠。她低着头,伛偻着身子,双手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看出她身体有恙。

“不舒服吗?”我说。我挨着她,也蹲了下来。

好半晌她都不说话。她只是一味地捂着肚子,似乎是在跟自己较劲儿。倘若当时我不多做停留那么我大学的最后两年也就如之前的那两年一样清闲自在了,我想。操场上跑步的人寥寥无几,人们都在忙着谈情说爱根本无暇顾及跑道上蹲着的一男一女。明月向大地上洒下温柔且孤寂的光芒,我不想丢下她就好像是我不想被她丢下似的。

“能扶我去校医室吗?”她终于开口了,不过声音很轻,语气有点忐忑。“我肚子忽然作怪。我怕走不远。”

后面我搀扶着她去了校医室。

第二天我收到了她的一条短信。

第三天我与她正式见面。

后来我们隔三差五相见。

再后来我们天天见面。于是我们成了男女朋友。我终于也学着别人的模样牵着她的手走在绿树成荫的校道上了。走啊走啊,走啊走啊,一直走到我们缘分的尽头。原本我并不相信大学里头的爱情,我觉得那东西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虚幻得不得了,即便你付出了努力到头来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阿彪说我是不开窍的傻瓜,因为他一进入学校就忙着寻找目标,他说如果在四年里不谈上至少一场恋爱不结交至少一位姑娘不付出至少一段真心那么就枉费来大学一趟。我问他真心怎么还能够分段,他说真心可以是一段也可以是好几段就看你怎么与她相处,痴心痴情就可能是一段好聚好散就可以分为好几段。我又问他你希望自己的感情是一段还是好几段,他咧着嘴哈哈大笑地说如果一个男人一辈子只同一个女人谈情说爱,那是因为他不喜欢谈情说爱。我无法认同他的观点,那是诡辩。我觉得他的诡辩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花心寻找堂而皇之的借口。但当时我并不确定他说的对不对,因为在那四年里我见过太多好聚好散的男男女女,他们似乎都对另觅新欢的行径乐此不疲。当一件事很多人都这么做时便似乎就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了,我很怀疑这算不算一个真理。当他带着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坦白说我吃惊不小,你可以说她是一个丰满的姑娘,但她的丰满似乎过了头,我并不是歧视胖女人,但倘若有人不屑的说这个姑娘简直就是一头母猪我倒也不会否认,而且更令人无法直视的是她竟然穿着一件紧身牛仔裤——一个身材过分臃肿的人是不宜这么打扮的,因为那样一来只能让你的臃肿愈发刺眼——只要她稍微挪动脚步,她的大腿与臀部就会一颤一颤地抖动着,似乎它们都在使劲往外挤意欲要挣破裤子的束缚不可,而只需走上不多远她那白皙的脸庞马上就会红霞泛滥,有时我在树下等他们,瞧着她随着阿彪远远地向我走来我就觉得自己太过残忍,有好几次我几乎差点儿忍不住快步走上前迎接他们免得她多走这一段路大受折腾。我很好奇阿彪的选择,我问他他的口味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他兴奋地对我说,是的,她的嘴巴太大了,大腿太粗了,鼻子太尖了,胸太大了,屁股也太大了……可是,天哪!她实在是太美了!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跟她在一起有着无与伦比的快感!我不清楚也无法体会到他所说的快感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我亲眼目睹了他们俩在教室里、食堂内、校道上、人流中、花前树下以及春风秋月里如何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他们的甜蜜持续了四年,而我的甜蜜只维持了不到两年。

或许是我命中注定了与她有缘无分。平心而论,她是个好姑娘,这不是爱屋及乌或者自卖自夸的说辞,情人眼里出西施,人们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恋人、爱人或情人看作是羞花闭月、牡丹芙蓉,以此来填充自我的成就感或满足感。可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姑娘——我指的并不是容貌方面,尽管她的容貌也算标致但这还不足以成为她吸引我的原因——她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卷长发——为何女人总是要以长发示人呢?难道只有长发才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女人的婉约美或知性美或其他的女性美而短发就不行?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关押在监狱里的囚犯为什么都得把头发理成板寸,是否那样一来方能标明他作为一个“囚徒”的身份?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总喜欢将爱情比作那些望穿秋水都等不来的地老天荒与海枯石烂,是否如此那般才能表明他们爱得轰轰烈烈爱得忠贞不渝?我不知道。可我从一开始就隐约感到我与她的恋情的不可维继,分别在远处的两岔路口朝我们招手,然而那时我们都看不见。爱情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人们摸索着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位,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一些事情早已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被安排好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是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分别的那晚我与她彻夜不眠。那天我与阿达坐在看台上直至夕阳西下白鸟归巢,而那晚我和她坐在大学操场的看台上直到东方破晓。她的头斜靠在我的肩膀上抵住了我的脸颊,双手紧紧地捏着我的手掌,我闻着她的发香想起了我们过往的点点滴滴,我们相依无言,沉默就如野草在我们心中疯狂滋长很快就湮没了原本属于言辞的出路。有个幻象缓缓的从天际爬过,在星辰密布的夜空洒下种子,我闭上眼睛,来到了梦境里,我一个人走在圆石铺就的狭窄街道上,在街灯的光晕下,我竖起衣领抵挡湿冷的寒气,我环顾四周,然而周遭没有她的身影,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刺痛了我双眼,我向着灯火通明处一路寻去,此时流星的光芒划破夜空,蓦然回首,我看到一个熟稔的身形站在远处街角的灯火阑珊处。

我睁开眼的时候,她早已不在我身边了,后来躺在我身边的是另外一个她。

毕业后我与阿彪不约而同地回到了这个我明天就要离开的地方。

同类推荐
  • 绝世小人物在都市

    绝世小人物在都市

    他是一个小人物,更是一个王牌特种兵。他本嚣张,但甘为普通人。奈何龙终归是龙,就算隐去锋芒,也非池中之物。看小人物如何风流于都市之中。新设书友群QQ:105405002欢迎大家踊跃加入,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 男主今天又娇气了

    男主今天又娇气了

    【又名:霸道大女主的甜美小娇夫】某日,人送外号菀爷被爆与娱乐圈当红小生疑似恋爱。“啪!!!”沈‘小娇妻’被菀爷一手壁咚在海景房的落地窗上。“说说,怎么回事?”菀爷挑了下眉看着面前比自己高的沈‘小娇妻’,一脸戏谑。沈‘小娇妻’:“……”又某日,菀爷硬气官宣。从此以后,豪车、高定……不断往一个地址送。一不小心,沈‘小娇妻’背上了小白脸的称号。广大网友在线吃瓜,等待沈‘小娇妻’被甩。然后,一天一天又一天……#沈漾真实身份#爆#菀爷产假#惊#沈漾十里红妆迎娶菀爷#好的,吃瓜群众开始自闭(¬_¬)然鹅,更加自闭的是菀爷。菀爷:这头狼是哪家的,快带走(ノ`⊿?)ノ…………………………遇见她的那天起,他在也不许除了她以外的人叫他‘漾漾’。她开心的时候叫他漾漾她难过的时候叫他漾漾她醉酒的时候叫他漾漾他喜欢她叫漾漾,但是有一天她不叫了,他把她弄丢了……然后他慌了。『新文求关注,求指教!!!!』
  • 城走了的悲哀

    城走了的悲哀

    人一生中有几个可以并肩作战的患友?我不富有,我很平凡,我积极乐取地活着,我渴望守住友情,我也渴望爱情的到来,当友情与爱情冲击的时候,我该守住哪个?还是听天由命。我想永远从爸妈那获得支持,在他们那儿可以无忧地撒娇,可是某一天他们突然就老了,突然就满身的毛病,80后的我们是孩子,可是有更多的责任,可以任性,但不能永远任性。生活的价值在哪边?我总是能很好的找到这个答案,可是2012真的会来吗?那活着还有意义吗?我总是试着寻找这个答案,但生活还是得按部就班的上映着。有忧伤也有乐趣。这个年代,我们不信仰宗教,但我们信奉星座。射手女孩,射手男孩,渴望的自由,是一个星座的共同特点,还是整个人类的共同特征?爱,让我们在一起。爱,来回答所有的一切!
  • 黑王VS蔷薇公主

    黑王VS蔷薇公主

    “哥穿什么都是这么帅!”“哥,要迟到了哦!”-------------------------“你想逃吗!”“我承认你喜欢我这一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九年前,她嘲笑他的懦弱。九年后他脱胎换骨,再次相遇的两人点燃的战火。
  • 万灵条约

    万灵条约

    宇宙的神秘,上古的迷雾。第六次大灭绝后,新的纪元由此展开。神龙腾空,石猴傲啸,万灵苏醒,神魔再现。李恒手持修复万物的混沌至宝,一步步迈入大荒蛮泽,接触万族异兽,交手上古神魔,解救人族危机!
热门推荐
  • 这位公子我宠了

    这位公子我宠了

    凤微恣:祁非域听说你喜欢本君。祁非域撒娇:不是听闻,是事实。年少时的喜欢岂可当真。随意就好。我对你念念不忘。那就别忘,好了。
  • 麻衣相士

    麻衣相士

    数年前的秘事,随阿爷一走即烟消云散。多年来的时光,促动的却是一场场不为人知之阴谋。直到那一天,阿爸疯了,阿妈提着毒药欲将其毒死死,我才惊觉,自己已被卷入一场漩涡之中,这个时候,阿爷,恰巧从那里走了出来……
  • 天使背叛恶魔复仇

    天使背叛恶魔复仇

    她代替自己的姐姐入狱五年,出狱后,她却对她威严相逼,本是共同血统,共同身世,她堕落后冉冉升起,她堕落后坠入地狱,姐妹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究竟谁会站上王者之巅。————天使也会背叛。。。。————恶魔也会哭泣。。。。谁又伤了谁的心。。。。。。谁又知了谁的因。。。。。。
  • 弒天剑帝

    弒天剑帝

    吾有一剑以神煞为名。吾之剑可开山,断海,斩天,裂地;亦可斩妖,除魔,诛仙,弑神;也能剑斩长空,破灭天道,禁锢时空,剑逆轮回。辰元大陆,天道不公!欲灭人族,人族反抗!得前生之剑,斩今世之敌。
  • 大道辅成

    大道辅成

    本书是一部全面展现新中国“最美奋斗者”王辅成的人物传记。书中以丰富的事例讲述王辅成在校及退休后的“三观”宣讲历程,并回顾他的理论学习过程,借助对他人生经历的探访,深入挖掘其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责任感、使命感、危机感,从细微处见精神,生动诠释其忠于党和人民,不忘初心,努力宣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奉献精神。全书正文分为三章。第一章“一堂课的信仰”,从王辅成少年时的成长经历讲起,展现他求学、任教以及后来在环卫领域工作的历程,深入挖掘家庭教育、学校教育以及不同的工作岗位对其人格和信仰的塑造;第二章“一面旗的飘扬”着重讲述王辅成是如何走上宣讲“三观”道路的,以及为了做好宣讲,他做出了怎样的刻苦学习和不懈努力;第三章“一粒种的力量”展现了自王辅成走上教师岗位以来到今天,被他感染的一代代青年人的群像,印证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强大而积极的影响力。书后还附有本书作者专门撰写的采访感怀“致敬,向一个高尚的人——写给我采访本上的王辅成”,以及王辅成演讲稿节选。
  • 爱上拽公主

    爱上拽公主

    当雪山公主撞上冰山王子时,调皮小姐杠上花心大少,小萝莉碰上温柔王子时,会擦出什么爱的火花呢?当误会重重时,三公主远离它乡,当她们带着恶魔宝宝转土重来时,三王子会重新追到三公主吗?
  • 我死以后的故事

    我死以后的故事

    那天,我终于约到了心目中的女神。那天,她说她爱我,要和我在一起。那天,她伸出獠牙,要吸干我的鲜血!那天,我死了……在我死后我依然能用某种特殊的生存方式——尸妖而滞留人间。但我究竟还算不算是人?人类和尸妖的立场我又该如何选择?强如超人的力量近在咫尺,要?还是不要?鲜血淋漓的血肉放在眼前,吃?还是不吃?我只想生存而已,别逼我!!
  • 快穿系统之男神我错了
  • 封神之天庭大驸马

    封神之天庭大驸马

    洪锦,封神原著及袁阔成、单田芳评书封神中皆为超级帅哥形象,精通奇门遁甲之内旗五行道术,后与龙吉公主成婚,却在原著中夫妻在万仙阵中双双阵亡,被封为龙德星,后世之人魂穿青年洪锦,是否能截取那一线生机,改变自己和公主的命运,逍遥三界呢?
  • 老玩童

    老玩童

    时空村的人除了物质身外还有灵性层面,也就是地球人口中所谓的——神。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物理女生脑袋里装着什么神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