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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国天禧六年暮秋,雍国皇帝司徒云率皇室宗亲、文武百官赴京城北郊围场,行秋季大射之礼,以祭祀天地,祈求国泰民安。
因太子司徒叶旸大婚紧随其后,此番秋猎,朝中百官正妻,不管有无诰命,皆要随夫前往,一时间,成片的明黄华盖威严夺目,后头跟着的车舆连成了长龙,加之首尾随行守备的禁军,如此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行于京城中,引得城中万人空巷。
到了围场,一下马车,董秀秀的心便揪了起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虽出生大富之家,但哪里见过这般场景,周围皆是衣着华丽,面上冷淡、目不斜视的女子,问都不知如何问,只得跟着一起装模作样地往前走。
孟煜在不远处看着暗自好笑,他悄悄叫住身旁的内官,吩咐了两句,又连连道谢。
那内官赶到董秀秀身旁,将她引到场边专供女眷休憩的帷帐下,董秀秀坐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她伸着头朝外望去,狩猎的王公贵族们,手持弓箭,已是勒马站成方列。
因适逢司徒云身体不适,首猎便由太子司徒叶旸暂代,只见他身披软甲,驾驭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站在列前,董秀秀身处远侧,一时没有将他认出。
“小姐,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射箭。”秋棠在董秀秀身后,轻声哆嗦道。
“我也没见过。”董秀秀有些兴奋道:“只管瞧瞧热闹就好。”
众人向司徒云行礼,司徒云挥了挥手,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顿时骏马嘶鸣,一匹匹好似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司徒叶旸冲在最前头,他俯身策马,势不可挡,带着飞扬的尘土,扎入林中。
“太子实在骁勇。”陆廉向司徒云躬身道:“必可保我雍国长盛不衰。”
司徒云面带笑意,却转头向一旁的孟广山道:“还望诸位能如骠骑将军一般,尽心辅佐。”
孟广山跪拜道:“臣万死不辞。”
孟煜骑着一匹白马,跟在队伍后头,也冲进了林中,见已是进了林子深处,他便收了收缰绳,一路小跑起来。
身旁路过的青年才俊,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寄望能在狩猎中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见孟煜这番光景,不由地取笑他:“孟将军真是悠闲,莫不是还想着在东川街上?”
孟煜笑道:“左右我也打不着,不如让与你们。”
“这么说还要多谢孟将军了。”那些个青年才俊大笑着,又策马追逐起来。
孟煜也不气恼,他本就不想引起注意,依旧是缓速向前,进了一处偏僻的小路。
“孟将军。”身后突然传来喊声,孟煜停住马,回头一看,只见司徒叶旸向他走来。
“参见太子殿下。”孟煜恭敬行礼。
司徒叶旸点点头:“将军为何到了这个偏僻之处?”
孟煜道:“臣骑射不精,过去着实抢不过旁人,不如在此处碰碰运气。”
一白一黑两匹马并列行进了一段,司徒叶旸突然笑着停了下来:“将军的运气真是好啊,竟能遇到这般美丽的猎物。”
孟煜一愣,抬头望时,只见不远处,一头花鹿正警惕地朝两人望着,它的身体纤细匀称,布满白色斑点,犹如朵朵梨花一般,是一头刚刚长成的母鹿。
司徒叶旸望着那头母鹿,淡淡道:“父皇老了,许多显而易见的事也拿不定主意,本王倒是喜欢快刀斩乱麻,不过无妨,这雍国往后是本王的,这天下凡是本王看上的东西都是如此。”
他迅速搭弓,母鹿惊慌逃窜,“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出,在那母鹿正要高高跃起时,射中了它的腹侧。
孟煜眉头微皱,双手紧紧握住辔头,那母鹿又跑出一段,终于疼痛难忍,挣扎着倒在草丛中。
司徒叶旸收起弓箭,向孟煜笑道:“就像这般,它是我的了。”
……
骠骑将军府,两个婢女正在董秀秀院中清扫落叶,若是另有婢女进来帮忙,其中一人便会抬头笑道:“姐姐去扫其他的院子吧,这儿有我们俩就行。”那圆圆的脸上满是憨笑,正是巧菊。
如此几次之后,便无人再进这院中,巧菊朝外头望了望,向身后那个一直低头扫地的婢女道:“你再进房收拾收拾。”
“是。”那婢女应了声,脚步有些慌乱。
待进了房里,她四下望了望,万没料到,这婢女竟是岚胭,只见她先是快步走到博古架旁,翻动上面的各类摆件,随后又跑到里间,打开贴墙的几面大柜,急急忙忙地找寻起来。
直翻到了最里头的一面柜子,仍旧是不见异样,岚胭不禁焦躁怀疑起来,喃喃自语:“莫不是我多想了?”
她蹲下身子,胡乱地张望,在那敞开的大柜中,一只箱子进了她眼角的余光。
岚胭走到跟前,那箱子上插着一把锁。
“那个粗枝大叶的女人,钥匙定也放得不远。”她心中暗想着,便走到董秀秀的镜台前摸索起来。
镜台的一边放着一个四层的漆盒,岚胭一层层地打开,里面多是些日常的头面首饰,在最下一层,她拿手拨了拨,一把黄灿灿地铜钥匙露了出来。
岚胭心中一喜,赶紧拾起来去开那箱子上的广锁,果然将锁打开。
箱子中放着许多稀罕的珠宝玉石,岚胭视而不见,只一股劲地朝底翻腾,这是房中最后一处,若不能有所发现,那这几日便是她胡乱猜想,待董秀秀回来,只得毫无法子地离开将军府。
岚胭狠狠咬着唇,瞪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突然,手指在箱底摸到了一个锦缎布包,她连忙拿了上来,打开一瞧,正是董秀秀同孟煜成亲前立下的字据。
岚胭望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连连冷笑:“竟然真有这东西。”她把那字据收入袖中,又将其余东西恢复原状,悄然无息地出了房间。
……
围场,天色渐暗,狩猎祭祀礼毕之后,众女眷向各自的马车走去。
孟煜望见董秀秀,便牵马向她走来。
“秀秀。”
董秀秀闻声跑到他身旁,心中有些欢喜。
“你怎么过来了?若是被瞧见就不好了。”
孟煜心中柔软了下来:“无妨,我一会便过去。”
两人正说着,一阵笑声传来:“孟将军同夫人情深意重,真是让人羡慕啊。”
众人皆向这边看来,只见司徒叶旸骑着那匹黑马缓步过来,径直走到了董秀秀眼前。
董秀秀仰头望了望,大吃一惊:“叶公子?”
孟煜连忙拉着董秀秀半跪在地:“妇道人家,不知太子驾到,还请殿下恕罪。”
董秀秀呆呆跪在地上,还没回过神,司徒叶旸向她笑道:“那日在街上,孟夫人买下的东西忘拿了,本王一直带在身边,今日得见,便交与孟夫人。”
话音刚落,几个内官便走上前来,将七八只锦盒奉道董秀秀面前,四周渐响起窃窃私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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