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亮了，清晨的露水从青草叶子上滑落下来，闪耀着朝阳的光华。树上的鸟儿开始歌唱，而昭水的住处，桌上的灯火还是没有熄灭。隔着窗，可以看到灯油快尽，再向前看，昭水床上，并排坐着两个人。
昭水和夜昙一夜没睡。两人心里都十分激动难平，就那么坐了一晚。两人并排着，闭着眼睛，打坐炼气。慢慢地，昭水开始坐不住了，他好几次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看夜昙，夜昙没睁眼，却察觉到了，问他：“你干嘛呢？不好好练功。”
昭水好奇地问：“咦，你怎么知道我没在练功？”
“哼，你这家伙。”夜昙睁开眼，“你的呼吸乱了，心里想什么呢？”
“哈哈，你的洞察力还是那么敏锐。我可……没想什么。”昭水傻笑着说。
看他一副痴傻的样子，夜昙轻轻掐了他一爪，假意埋怨说：“你想什么我清楚，昨晚上你也真是，亲起来就不停……”说到这里，自己害羞了，红着脸不说话。
听到夜昙提起良宵美事，昭水心里又重演了一遍昨夜的画面，想得自己心如鹿撞。他吞了一口口水，转过脸去盯着夜昙看，说：“我不练了。”
夜昙也看他，怕他又要强吻自己，忙往边上挪开一点，道：“行了啊，昨天那么久还没亲够啊，我嘴巴都肿了。你这人，明明自己提议练功，现在又说不练了，你想干嘛？”
昭水摇头，撅着嘴对她撒娇：“不想干嘛。”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一直在回荡着夜昙天籁般的声音：你想干吗？你想干吗？你想干吗？……
迷醉在自己的臆想里，昭水忍不住嘿嘿地笑。夜昙看他这样，损他道：“你呀，肯定在想什么坏事。笑得那么贼，像只黄鼠狼。”
昭水又撒娇：“坛子姐姐，我才不是黄鼠狼，黄鼠狼的嘴巴，那~么~尖~”夜昙听得浑身鸡皮疙瘩，一巴掌给他呼过去：“好好说话，才一晚上你就倒着长了二十年啊，奶声奶气的。”
昭水握住她打过来的手，正经起来，说：“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很奇妙，突然就跟你是这种关系了。心里很高兴，不知怎么就会冒出些奇怪举动了。”
夜昙打趣道：“是啊，别人谈情说爱都是花前月下，也只有你这种怪人会脸红脖子粗地说，‘小昙，我们练功吧。’”
“我那是紧张，当时心里太乱了。”昭水申辩，“我才不怪。”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过脸好好看着夜昙，一板一眼地对她说：“嘟嘟，我有个事要问你。”
听到他叫自己小名，夜昙也紧张起来，红霞又爬上脸颊，柔声问：“什么事啊？”
昭水说：“你昨晚躲在房梁上，我却一点都没察觉到，你那是用的什么功法？教教我吧。”
夜昙张着嘴巴看他半天，才从自己酝酿好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勉强吐出几个字：“你的想法怎么都这么跳跃？”
现在，让我们跳到绵水。
霜荷收到消息说，富阳城中抓到了专门蛊惑百姓，煽动百姓闹事作乱的济世教的教主。本以为把邪教教主斩首示众，这件麻烦事就能画上句点。结果还未到斩首之时，皇城之外就聚集了两万济世教教徒，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他们都静坐在皇城外，不吃不喝，只叫着“皇恩浩荡，还我教主济世活佛。”而且还不断有普通百姓前来围观，谣言四起，说朝廷胡乱抓人，又说济世教扶危济困，冲断了一些贪官财路，教主才会遭到陷害。此事兹事体大，朝中众臣都拿不出个好办法。既不能放任不管，又不能出兵镇压。只希望皇上可以赶紧回朝，稳住局面。
这件事的严重性霜荷是清楚的。在她年幼住在富阳的时候，济世教就有很多教众了。但那时候天下太平，这些教众只是诵经念佛，宣扬人间真善美，并无其他出格举动。这两年却变了性质，频频有教众集体无故失踪，或是深夜聚众集会，前段时间更是有一百多人一起到问天台上****，拿自己祭天。那以后，济世教就被定义为邪教，受到朝廷打压。却久禁不止，发展得越来越壮大。
霜荷找到陶行，带着他不日回到富阳。林雪良和项去疾带兵镇守嘉庸关张之敬任绵水太守，江泗澎任绵水将军。其余各将分散在各处军营中。
再跃到吴都荣昌。
吴王正在吃早斋，一个美艳妇人带着他的外孙来请安。他这个外孙名叫晋磊，是前任晋君晋岳的儿子。说是晋岳的儿子，其实是吴王与自己的女儿吴媚乱伦所生。八年前，一次他酒醉乱性，侵犯了来服侍自己的不懂人事的女儿。本来交待好女儿不要说出去，想要瞒过众人大事化了，一个月后却发现女儿怀孕了。吴国太医缺乏，且都不擅妇科，不知世上有服药引流之法，都劝吴王把吴媚送去民间藏着。
岂料无巧不成书，吴王带着吴媚在山富城寻找寄居之所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前来游历风光的晋岳。吴王在晋岳少年时曾见过他一面，此番相见，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而蠢钝愚笨的晋岳却只把吴王当成是个颇有钱财的老员外。他对吴媚一见倾心，苦苦追求。吴王自己不出面，让吴媚几番拒绝，又几番引诱，反复拉锯，牢牢牵住了晋王的心。
到最后有一天吴媚把他叫出来，面含不舍，梨花带雨地哭诉说自己其实是吴国公主，此次是微服来民间游玩的。哄骗他说自己十分爱慕有情有义的晋王，可是自己被皇室身份束缚，无法与庶民联姻，明日就要回到吴宫，心中万分矛盾痛苦，故而找来郎君你，见上最后一面。
一番话激发出了晋王的无限豪情与柔情，也打消了他心中对吴媚此前忽冷忽热态度的疑虑。他挑明身份，表达了自己的爱意，让吴媚等他，他马上向吴王提亲。
之后一切顺利，吴媚嫁入晋宫，被封为艳妃。八个半月后“早产”，诞下一子，取名晋磊。晋磊出生时，容貌丑陋，大哭不止，哭声如寒鸦叫。晋王夸赞到：“吾子甚美，俊秀伟岸。”百官附和说俊秀非凡，与大王如出一辙。晋磊长到五六岁，智商低下，似有残障。晋岳护犊，还是夸耀：“此子心思行事皆与常人不同，混沌愚顽，却朴质如石，想必将来是个安定天下的旷世奇才。”朝中诸臣也附和，小皇子大智若愚，必成大器。背后却都笑晋王，生了个丑傻子，还整天护着短。
一个月前，吴王收到消息有人请夺命堂“夜刃”去刺杀晋岳，他担心自己“外孙”安危，便修书一封，让艳妃回娘家看看。结果艳妃前脚刚走，后脚晋岳就被刺杀了。晋峰把晋岳子嗣尽数杀光，唯独找了一圈没寻到晋磊。后来一想，那个傻子跑了也无所谓，便也不再去寻。于是，晋磊母子才平安到达了吴国。
吴王看到晋磊，伸手唤他：“磊儿，过来让外公抱。”晋磊怕生不愿意去。吴王拿起盘子里的肉逗他：“磊儿乖，过来给你肉吃。”那晋磊看到有吃的，口水从肥圆的脸上留下来。他跑过去，不管吴王手里的肉，却一把把桌上的肉盘子抢在怀里抱着，抬起两只手抓肉啃，手一抬，盘子掉在地上砸个七零八落。他也不管，蹲下去捡地上的肉吃。吴王看到他这个样子，对自己作的孽有些心痛。
吴媚温柔地唤儿子：“小磊，听外公的话，让外公抱。”晋磊充耳不闻，专心吃肉。吴王起来说：“无妨。”便亲自走过去，弯起老腰把晋磊抱起来。晋磊吃不到肉，甩着胖乎乎的小手不断挣扎，嘴里叫着：“肉肉！”
“磊儿听话，外公让你回去当皇帝好不好？”吴王这么安抚着他。晋磊停下挣扎，转过身来看吴王，问：“皇帝是什么，有没有肉肉好吃？”
吴王摸着他的头，说：“皇帝啊，可比肉好吃多了。”
让我们再跳回樊川，夜昙气鼓鼓地不理昭水。昭水左转转右转转地央求她教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夜昙生气。夜昙被他缠得恼了，对他说：“你这个笨蛋，像根木头，我才不教。”
“一点都不懂女孩的心，难怪韩霜荷不要你。”说他笨不尽兴，夜昙又补上一刀。
昭水听了这话也生气了，一屁股坐回床上去，不悦道：“不是韩霜荷不要我，是我不要她！”说完两个人互相不理，气鼓鼓地坐着。
这时候有人来敲房门，问：“呈将军？起床没有？”
昭水答道：“起来了，有什么事？”
外面人说：“是这样的，冷将军和包将军我们三人今早聚在一起，三中缺一，便想到来找呈将军一起去娱乐娱乐。”
昭水开门，见是洪流，向他问个早安，疑惑道：“娱乐？什么娱乐会缺我？”
洪流看到里面坐着的夜昙，一副了然于心的明白样，似笑非笑地道：“四个人的娱乐嘛，就是麻将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