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贵在观察小店情形时,时辰也看出道道,顺着童贵的目光提示一一打量,同样悟出了些不同寻常之处,三名毡帽伙计似乎对店外蠢蠢欲动的混混们不为所动,而是专心清理客人们离去后的散乱餐桌,只见那名绿毡帽伙计尤其麻利,在清理完就近的两张餐桌后,飞速到柜台准备着招呼新来客人的点单牌,相统一的是三名伙计的神情显示出一致的平淡或者是麻木,看不出有哪怕一丝的慌乱,想来一定是有着与那“来即是客,扰客必究”标语相匹配的底气,但时辰以习武之人的角度来观察三人的眼神,又看不出有太多世外高人的味道在里面,反而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呆滞和空洞。
就在童贵、时辰犹疑猜测间,柜台处那名绿毡帽伙计已拿好点菜单往这边奔来,童贵赶紧低声冲时辰提醒“还记得在客栈跟你说的吗?”
时辰“记得,激发这家店的洪荒之力,让外面的人引火烧身。
童贵点头,此时绿毡帽伙计已赶到近前“二位爷,吃点啥?”
“叫老板出来。”时辰先开口问话。
绿毡帽伙计一愣,旋即回答“我就是。”
童贵、时辰也怔住了,没等反应过来,绿毡帽又分别指向那边的红毡帽和蓝毡帽伙计“他也是,他也是,都老板。”绿毡帽伙计显然习惯只说三个字,而把最后一句中那个‘是’字给过滤掉了。
“——哦,股份制。”童贵来回一阵打量,然后开始装腔作势“既然老板都在,那就开始办公事了。”接下来童贵假模假样将背着的布筒包放在餐桌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的印着“工部”红印的空信封和指印模具放置在桌上。
绿毡帽伙计“啥意思?”
童贵清了两下嗓子“咳咳,自饿介绍一下,饿们是衙门里当差的,确切说是工部下面一个新开的部门,主要职责是城市管理,坊间也有叫饿们‘城管’的。”
童贵一口一个饿们,虽然极力想藏住陕府方言的腔调,但总不由自主的把个别特色字加入到官话语言中,不过童贵也不在乎这许多,外地人也可进京当差。
童贵从容的继续着自我介绍“饿们这个部门呢,是服务于大清城市精神文明建设的,任务是治理违章建筑,你们这叫‘豌豆坊’,‘坊’——顾名思义,不是房子,因此属于临时搭建的棚户或者窝棚,按大清相关条例,应纳入到城市综合治理的范畴里。”
“听不懂!”绿毡帽摇着头再一次只蹦出三个字,显然这已经是一种习惯,面对绿毡帽的回答,童贵有一种满腹经纶打在棉花上的尴尬,于是干脆转向时辰,把话题抛给他“时大人,你是执法队的,他听不懂你告诉他吧。”
时辰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也清清嗓子,先把可能笑场的隐患清除出去“咳咳,那——,简单说就是拆除,要把你们这‘豌豆坊’的建筑都拆除掉。”
此言一出绿毡帽立马脸色大变,与此同时红毡帽伙计和蓝毡帽伙计也闻声而至,还没等童贵、时辰回过神来,厨房里面又奔出两名伙计,一个戴着黑毡帽一个戴着黄毡帽,戴黑毡帽的右手拎一把铁勺左手拿一根哨棒,戴黄毡帽的右手握一把菜刀左手同样拿一根哨棒,显然两位分别是厨师工和切菜工,看到了五名虎视眈眈的毡帽伙计,童贵觉得是时候发挥了,他一边极力保持着镇定,一边接过话头开始新的流程。
童贵“要是饿没猜错,这应该是五名股东都到齐了是吧,那就好,待会都一一签字按手印,完成相关手续。”童贵说着从怀里掏出纸笔和红泥,一副煞有其事的架势。
只见那五名毡帽伙计大为不满,一字排开,瞪着如炬的眼睛逼视过来,童贵、时辰不由得退后一步,童贵嘴里继续以语言来维持震慑“咋回事,比人多是不?比谁场面大是不?好,饿不怕你——”童贵说着指向店外围着的麻五和数十名混混,稍微压低声音不让外面人听到“看到没!他们都是饿‘城管’的人,饿们几千号,今个只来了一个小分队。”
绿毡帽似乎不相信,指着外面的混混“都见过,全泼皮,尽无赖!”
“你咋还不相信是饿们的人?”见要被对方拆穿,童贵赶紧强调“是,以前他们是社会闲杂,但如今不同,他们现在都是饿们聘用的临时工,也叫协管,协助管理,饿们授了权的,屁股上都盖了印的,绝对有资格执法。”
听到这绿毡帽伙计脸色开始凝重,不再质疑外面人身份,而是冷冷面对童贵“要怎样?”
时辰插话“不都说了吗,拆迁啊!”
绿毡帽“拆到哪?”
“拆到哪啊?”时辰这下蒙了,摸着脑袋转冲童贵“是啊!童大人,这是你的范畴,你说——”
童贵也事先没有准备“是啊!拆到哪呢?饿查查哈——”童贵说着假装将桌上布筒包朝自己方向的盖子稍稍打开,假装往里翻看着。
童贵“这里有规划图,饿看看,哦——不远”童贵一下又合上盖子“——你们‘豌豆坊’就拆到昌平县。”
话语一出,童贵明显感觉到对方五人脸色变得难堪,于是不给对方发作机会,立时安抚“不过你放心,也是京城地界,户口不会变,只是地理位置稍微挪一下,在地图上不到一拇指的距离,剪个指甲就到了!”
听到童贵极尽修饰的描述,五名伙计并不买账,满脸怒火又逼上一步,童贵忙补充“好好好,确实那个地方通马车、牛车有点问题,不过大家放心,饿们工部会很快有政策出台,负责把路修好,方便你们的交通,至于规划吗,这么说吧,哪怕修到十六环,也要保证你们有客源达到。”
此时绿毡帽终于不再忍耐,冷冷丢出三个字“不拆呢!”
这是一个极其决然的信号,也是所有冲突打斗源头处最敏感的导火索,本身就是来挑起事端的两人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童贵眼色的暗示下,时辰立马借机发怒“不拆?不拆就是跟工部作对,跟工部作对‘城管’就要执法,你不拆我们帮你拆,而且是要强拆!立马就拆,现在就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