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站在蜜室窗前,揪心的注视着天际上空的雷狱,见星星点点仙灵飘了出来,云华的心霎时一沉,她默默的闭上窗,呆坐在一旁,等待着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痛彻心扉的魔君。
他终于还是下了手。云华暗暗感伤。
等了好久,毒植还是没来。云华按捺不住了,刚走到蜜室门口,一推开门,便被门口的魔兵拦住。云华豁出去了,将挡在面前的魔兵打趴在地上。一路飞向失魂殿。
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唯见蝶石闪着紫色的灵光,光下隐隐可见一个黯然悲戚的面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不然呢,你还会在哪?”
毒植静静的看着云华,面无喜怒,“我说过,你无旨不得踏出蜜室一步,看来底下那帮妖精又皮痒痒了,连个堕仙都看不好。”
“是我把他们打伤跑出来的。”
“哦,那就是那天那两掌还不够是吗?”
“你何必要这样呢?”云华心里的怨愤与伤心终于绷不住了。“跟你有仇的是灵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跟你一样,你们都是无辜的!你该杀该剐的是灵诛,不是他的孩子。看她痛苦你就高兴了是吗,看她堕仙,看她像你我一样半妖不鬼的样子你就痛快了是吗?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
“我就是懦夫!”毒植大吼。“你才知道吗,我本来就是懦夫!那又怎样,我就是要让她痛苦,我就是要逼她堕仙,我就是要让她也体会到绝望的滋味!我就是要伤害她,我就是要让她跟她哥哥一样生不如死,我就是要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她越痛苦我就越开心,她越痛苦他们就能越伤心!”
“有用吗,你是在折磨你自己!”
毒植苦笑一声。“你不用再说了,该他们受的,我绝不会心软。”
云华无奈,心里忍不住的叹惋痛心。“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同样,躺在这间魔殿里的,你最在乎的他也一定希望你不要再这样。”
毒植心里微微一颤,有什么东西正中心房。
“我不会坐视不管,就算你杀了我,能为她做的我还是要做。”云华哽咽着,顿了顿,“我任由你处置。”
看着眼前坚毅倔强的云华,毒植心里一下就软了下来,他认输了,从心底里认输了,尽管多年苦心孤诣让自己变的铁石心肠,但是,仍然会有一些让自己的固执崩塌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的出现,才能让他感到自己原来还是一个有血肉情感的活物。
“好吧,你回去吧,回去好好疗伤吧。”
云华颇为意外的看了看毒植。毒植不再说话,静静地待在一旁,漠然的看着身边的棺椁。云华心里隐隐作痛,不是这痛是为谁。自己?毒植?还是汶媛?无奈,只好自己默默的回到蜜室。
他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漠魔尊,云华想着,他仍然会难过,会不知所措,会心软。他就是太恨了,心里太苦了,经历了太多太多不幸,我想给他温暖,我想帮他,我想让他不再如此痛苦,我原以为自己为他什么都可以割舍,但是现如今看来,也不尽然,我仍然有忘不掉舍不下的东西。毕竟,公主是无辜的。
云华终归是放心不下,又从蜜室跑了出来,直接飞向雷狱。
进了雷狱的大门,里面除了几个狱鬼,半个汶媛的影子都没有。云华有点慌了,随手抓住一个狱鬼问道:“灵都的公主呢?”
狱鬼一惊,“你不是被禁了吗?”
云华火了,“我问你公主哪里去了!”
“哦,她……她被转走了。”
“转到哪了?”
“好像去丧魂崖了。”
丧魂崖!云华大惊。怎么可以到那里去!
丧魂崖,魔界最危险的地方,背靠丧魂谷,其下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崖上失魂落魄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推下去。
云华二话不说,扔下狱鬼就往丧魂崖飞奔而去。
“你去哪?”
云华一惊,见静云尾随在她身后。
“是他派你跟踪我?”云华冷冷的问。
“不,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看见你火急火燎的,赶上来问问。”
云华看了她一眼,表示不相信。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呢。”
“去丧魂崖。”
“你去那里干嘛?”
“救公主。”
“现在已经没有救她的必要了吧。”静云冷冷的说。
云华难以置信的看着静云,若不是亲耳听到,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从静云嘴里说出来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是你的同门师妹,你忘了吗!”
“没忘啊,我说的是实话,你现在救她根本就是白费功夫,她已经是一个堕仙了,跟你我一样。”
“那她也是你师妹啊!你怎么能这样!你收了她的仙剑,让她连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静云,这还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冷漠了,连相伴多年的师妹的性命都不顾!”
“那又怎样!”静云狠狠的回答。“谁让她是灵都的公主,谁让她有个禽兽不如的父王,她活该!她是我师妹没错,那又怎么样,我跟她不熟,而且本来我也不喜欢她,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时把我当作过师姐。就算我没有收了她的仙剑,你以为就凭她,能敌得过毒植的一掌吗?”
“那你也不应该这么做!”云华气急败坏,扭过头去不再看她。“你别跟着我,我不想媛儿看到你伤心。”
云华加快速度,将静云抛到了身后。
听到她这么说,静云心里总感觉堵得慌,想想还是不甘心,于是仍然远远的跟在后面。
到了丧魂崖,云华感觉背后有一只手在使劲将她往崖下推,云华反手一掌,打掉了身后的野鬼。定睛一看,到处是漫天乱飞的孤魂野鬼。
云华心乱如麻。用手拨开碍在眼前的鬼魂,到处搜寻着汶媛,许久无果。
“不会的,福大命大的天界公主不会有事的。”云华安慰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在哪啊?你在哪啊?”
正在她焦急不已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隐隐有个白色身躯在不住的发抖。云华轻步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那身躯吓了一大跳,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空灵绿目像两只灯笼似的亮闪闪的发着光。“你是谁,别过来,别过来!”
云华心里一阵刺痛。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汶媛不知来者是谁,只是心里阵阵恐慌,害怕,失魂无措。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云华透过暗淡的月色,看看了汶媛脸上身上的道道伤痕,曾经貌美如花粉面玉肌的灵都公主,已是面目全非,浑身充血臃肿不堪,道道伤口使她皮开肉绽,近身便可闻到她身上浓浓的血臭味。云华几滴热泪流了下来,滴到了汶媛头上。
满是恐惧的汶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黑衣女子。她盯着云华,看了好久好久,猛地一下,竟然愣住了。
“你…..你是…….你是云华姐姐?”
云华默然不说话。
“你……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呢?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你怎么……..”汶媛哭了出来。
云华什么也没回答,含着泪,将汶媛抱在怀中。
“别害怕,我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静云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眼里竟然也有了一丝湿润。好吧,随她们吧。
汶媛哭了好久,哭累了,从云华怀里钻出来,仍然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她所熟悉的云华。
“你…..”
“别问我。”云华知道汶媛想说什么。“待在这里,好好的,我会尽我所能护你。”
云华承诺道,随后向身后瞥了一眼,“出来吧,别躲了。”
静云走了出来,蒙着脸。
云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把仙剑还给她。”
“不行。”
“我让你把仙剑还给她你没听到吗!”
静云吃惊不已,几百年了,从没见云华生气怒吼过。
“快点拿出来!”
静云乖乖的伸出手,白羽剑霎时出现在她手中。
云华接过,牢牢将剑握在汶媛手里。
“拿好它,这是你的剑,它会和我一起保护你。”
汶媛看着手里的宝剑,一下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用我的剑护我自己,他又会用自己的剑保护谁?“
云华沉默。
”他不会再喜欢我了,我变成了这样,他恐怕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吧。他把永宁剑都给了她,他把自己的命根子都给了她!“
云华紧紧抱着颤抖不已的汶媛,仙剑如命,爱而不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