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拔很残忍,这是段星海不曾料到的。
第一个项目,白胡子老头把众人带到河边。当时晨光微露,雾气很重。能见度不足两丈。来到河边,白胡子老头把藤条拐杖杵入湿地中。口中默默有词,此后段星海才想到这可能是某种召唤。
出现了一只蜻蜓幼虫样的怪虫。可怕之处在于那虫子奇大无比,足有十来丈。嘴里流着粘液,张大时往下滴。发出风啸的声音,嘴巴一片漆黑,如同深渊。
这么大的怪虫轻易就能把人吞噬。如果被吞进它肚子里会怎样?顷刻间就会丢了小命,到时候别说是荣华富贵,上乘修为,命都没了,还谈这些有什么用?
很多人产生了怯意,想要离开,不愿参加简直是要命的选拔了。但是白胡子老人接下去说的断了大家的念头:“到了这地步,你们只可前进,不能退缩。谁要是退,不但过关的机会没有,我的蜻翅虫顷刻间就会把你们吞掉。”
大约一半以上的人吓得脸色铁青,双腿不住颤抖。另一半依然气定神闲,不外乎两层原因:胆子特别大,或者确实有真才实学,不怕过不了关。
虽然白胡子老头这么说,还是有少数几个人逃跑。只见蜻翅虫展开透明的翅膀。巨大的身体展现无比的轻盈和迅捷。双翅在两人头顶上掠过的同时,张开嘴巴,逃跑之人已被吞灭。
容不得众人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惶恐。从湿地中拔出藤条拐杖,朝雾气弥漫的湖中一指,说道:“冲过河去。蜻翅虫会帮我挑选你们中的优秀者。”
有一个戴头巾,一看就是来自外乡的少年在段星海看来是优秀的候选者。还有一个长得奇胖,走几步路就呼哧呼哧,声音很重的少年。段星海看不入眼,但是白胡子老头却总是特别关照他。比如这次选拔,只有他一个人穿着轻质木板做成的救生衣。
入河如同下饺子,所有人全都争先恐后。原因是白胡子老头对众人说道:“蜻翅虫最喜欢吃的就是末尾的废物。”
这时,许多人展现出了能耐。那个外乡少年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来在队伍的最后。白胡子老头一发指令,他立刻纵身跃起。当时离河数百尺,只踩了一人肩膀助力便跃入河中。轻易抢得过河的先机。
段星海不甘落后,虽非数一数二,但也名列前茅,不怕被蜻翅虫吞掉。
总体的情况不容乐观,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声。从惨叫声的密集度估计,三百多人剩下一半,其余的都进了蜻翅虫的腹中。
河水不算宽,也就十来丈的样子。河水奇冷。这是段星海跳下去时,方感觉到的。功力有限,但不得不全都使出来。否则单靠蛮力游也过不了河,在半途恐怕就会被冻僵。
剩下的人从对面上岸,白胡子老头已在岸边一棵树下等他们。这里的雾气比隔岸稀薄许多。远远地能看见那根藤条拐杖插入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干中。那张皱纹丛生的脸微微一笑。展开右手,拐杖自行飞入他手中。迎上上岸的那些人。走近了,才看清他笑容假惺惺,说道:“孩子们,恭喜你们过关,也为我的蜻翅虫填报了肚子而高兴。下一关的玩法更刺激,不过你们死起来就不是那么痛快了。”
选拔地点就在前面的树林里。在树林中央,有一块巨大无比的铁板,足有百来丈。用铁柱支起,离地大约十尺。铁板下生着火,铁板本来许是黑的,此刻被烧得通红。
虽然预感到没有什么好事,但众人还是想象不到这个怪老头会怎样折磨他们。顺便说一句,这些人当中,无人不对这老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白胡子老头朝通红的铁板上一指,以无所谓的态度,有气无力说道:“你们都上去吧。死了算淘汰,不敢上去也算淘汰。对了,我补充一句,谁要是不敢上去,我的蜻翅虫会伺候他的。”
众人听到振翅声,只见蜻翅虫在头顶上游荡,那狰狞的面容似乎随时准备吞人腹中。众人心知,这个死老头虽然有气无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胡诌。上一关,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这次谁都不敢怠慢。
都是些有能耐的人,飞身上通红的铁板都能坚持个一时片刻。然而很快就有人跳下铁板。只听一声惨叫,那蜻翅虫顿时将他吞掉。几人跳下去都是如此。之后宁愿被烫死,也绝不往下跳。
那胖小子尤为特别,抱着一种特制的桌子上铁板。上去就垫在身下,而后躺在上面睡大觉。有人要与他挤,或者把他赶走强占地方。他用粗哑的声音喊道:“白胡子爷爷,他抢我床。”
白胡子老头声音慈祥说道:“别急,我派虫子吃了他。”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闪过。翅膀亮起一道白光,那是杀人之光,抢胖小子床的那人顿时被吞。
很不公平,大家都不服气。但是敢怒不敢言,这地方没有公平,只有服从和强大。
终于人们的极限都到了。忽然铁板上响起滋滋声,紧接着是肉烧糊的气味。有人被杀,被杀人者踩到脚底下。成了很好的衬垫。
有人为这事惊诧,喊道:“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白胡子老头分明看见了,却把目光移向别处,打了个哈哈,微闭着眼睛,睡着了一般。他的意思很明确,杀人是被允许的。
于是接二连三有人被杀。更惨的是,实力相当的人缠斗在一起,谁都没有杀掉谁,两人倒在铁板上,双双成了活体烤肉。
段星海不杀人,但也不会轻易受死。他先是躲过了两个人的攻击,蓝晶所教逃命的招数果然有效。不仅怔住攻击的人,连白胡子老头都对他产生了兴趣。眯着眼睛看他,有意无意点点头。
随着死亡人数增多,剩下的人存活几率变高了。尸体之上,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段星海纵身越向一具尸体时,另一人也看中了。两人在尸体一首一尾站住,段星海抬头见此人正是他所赞慕的外乡少年。
两人互望一眼,彼此容许。
一具尸体容两个活人,三个人显得挤。而且,所有人存在竞争关系,彼此间不信任,靠得太近,感觉被侵犯,就会大大出手。
所以尸体太少是不够的,只有死亡人数达到了一定的比例。余下的人才能顺利活下来。
段星海和那个外乡少年也遇到被抢地盘。段星海没来得及出手,只见那外乡少年攻势凌厉,仅一招便击退了来犯者。
他没杀人,但是目光中透着凶芒。段星海感觉他是善人,凶芒是环境所逼,若是再有人来犯,也许他就会克制不住杀人的欲望。
幸好,在剩下大约一半的人幸存后。白胡子老头看上去很不满意说道:“好了,好了,都下来吧,这关就这样。”
段星海是幸存者,是暂时的胜利者。他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太残忍了。只不过是应聘杂役,要死这么多人。经历诸多,他早就感悟到现实的残酷。但也用不着这么残忍吧。他觉得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应聘者是困兽。困兽之斗,何其无奈,何其艰难。
但有一点,他坚持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救父亲,为外祖父和母亲报仇。今日的选拔完毕,在回住处的路上他握紧拳头,默默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