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谨巴掌大的小脸上肤若凝脂,却是遍布如蜈蚣般的丑陋疤痕,其中最长的一条甚至从左颊侧穿过琼鼻直达右眼角下,若再靠上一点,她的右眼便有可能不保。右颊侧边缘处还有一小片烫伤痕迹。通过这些疤痕,不难想象当初她被毁去容颜时的惨状。
戴上面纱的小谨身姿妙曼,媚眼如丝,不经意间便透出一种勾人之态。可是一旦面纱摘去,她不用化妆只需打上一束绿光便可以去拍鬼片了,简直是个纯天然无污染的天生鬼片演员!
韦长史看到她不慎露出的真容,像是回想起什么,他皱着眉,突然间急切的厌恶的松了手,任凭小谨摔回地上。
小谨看到韦长史突然转变的脸色,她慌乱的将滑落的面纱重新挂回到脸上,虽然泪水迅速浸湿了面纱,毕竟是把骇人地容颜遮住了。她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不敢再装可怜博同情。
韦长史闭上眼倚在椅子上,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将头撇到一边,良久才道:“好久没看到你的脸了,这猛一看到,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他顿了顿,将头扭回来直视着小谨,语气忽然将变得极为严厉,“每次看到它,我总能想起你曾将试图背叛我。”他双目几乎冒出火来,锐利地几乎不可逼视。
跪在地上的女子低下头去,她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可掩映在眸底的神色究竟是如何,无人得知。
她来应轩门的目的,她记得很清楚,就是为了寻找她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
在小谨的印象中,五岁之前她与爹娘以及妹妹生活在一个贫穷的作坊之家,虽然生活条件并不好,但有爹娘的疼爱,日子过得可谓十分温馨幸福。
不幸的是在她五岁那年,家中忽逢变故,一夜之间爹娘相继离世,只余下她和妹妹相依为命,在两人准备到上京城投奔远房亲戚的途中,两人不慎失散。
她在寻找妹妹的过程中几乎饿死,后来在昏倒后巧恰被应轩门媚然堂堂主幽悠所救,后被幽悠带回门中,为报恩,她开始了学习媚术之路。不过后来她多次回想,是否真的是巧遇还有待考证。
如果小谨知道她这所谓的记忆不过是通过迟昱寒施展幻术灌输进去的记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在两年前的冬天,在某个下雪的夜,才满十三岁不久的小谨,经过幽悠长达七年的亲自教导,终于学成出师。而她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服侍门主一夜,以便验收成果。
小谨在那批徒弟中最为美貌,也是最懂得如何引诱男人的。而单纯乐观的小谨经过那夜后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她开始千姿百媚,充分利用所学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一年前,十四岁的小谨已经有了一种媲美成熟女人的媚态。她在一次任务过程中喜欢上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与她有云泥之别的皇子,这也是她唯一一次任务失败,甚至她还为他背叛了应轩门。
在某个深冬的夜,小谨利用侍候韦长史的机会对他实行刺杀,可惜她根本毫无胜算而言,轻而易举被擒。韦长史当下并没有审讯她,只是将她关在地牢了事。可十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她被带到了应轩门的刑罚室。
应轩门的规矩向来严格,对于想要背叛应轩门的人更是毫不手软,要不是小谨身份特殊,她早就已经香消玉殒。韦长史令人毁去了小谨最为看重的容貌,因为没了美貌她所学习的媚术便会大大减弱威力。
在小谨回忆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韦长史也在想着以往的事,只不过,他所想的内容与小谨并不相同。他并没有讲实话,每次他看到这张脸,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小谨曾经的背叛,而是想起那个他曾经深爱,甚至至今仍然爱着的女人——小谨和清蓉的娘亲,可再想到她当初并没有选择自己,即使被那个男人抛弃,她仍然是选择了别人,他就觉得心在滴血。
室内一片静谧。两人相对无言,只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小风,吹动着纱幔飘舞。
韦长史忽然恨恨地将手边的茶杯拂落在地。
茶杯撞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小谨一个哆嗦,她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如水秋目中渗着点点恐惧。
韦长史注视着这双与她娘一摸一样的眸子,心一下就变得极为柔软,软的化成一汪水,他觉得丝丝不忍,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看他呢,他并不想伤害她啊!韦长史整个人变得有些焦虑不安,他蹲下去抱住小谨,紧紧地抱着,将脸没入她的发丝中,嗅着那缕缕幽香,心神才渐渐安定下来。
而他怀中的小谨又有些茫然,每次她犯了错或者是触及了他心底的什么禁忌,只消她用恐惧的眼神看他,他就会立即软化,可韦长史的目光虽然在她身上,视线却总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她曾想方设法探查过韦长史的过去,可是却一无所获。
又过了片刻,韦长史才松开小谨,他坐回到椅子上,一边用手揉着眉心,一边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小谨半靠在他腿边,像是只乖巧听话的宠物,她仰着头,问出她心底最迫切的问题:“林清蓉真的是我妹妹?”
“是。”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个月。”
“知道这件事的都有谁?”
“除了你我,别无他人。”还有那个人也是知道的,可这话他不能说。
“那……她为何会成了林丞相的二小姐?”
“期间缘由有些复杂,以后再详细告诉你。”
“如过她完成了您这次给的任务,您会放过她么?”
“只要她能完成,我又何尝想为难她。”
“那……如果她完不成呢?”
“她又不笨,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如何会完成不了。现在我只问你,你想要认她么?”
这话像触动了小谨的泪腺,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我……我怎么能……”,清蓉现在过得很好,只要完成任务,她的将来会更好,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做她的姐姐,如果相认,也不过是徒增痛苦,给她抹黑罢了。
韦长史满意的点点头,“你没有这种想法最好,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当然,如果将来有机会,你还是可以去见她的。”
小谨无奈地想:不如就此埋葬这个秘密,作对不为外人知的姐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