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你说为什么寺庙里的佛像全部都是闭着或者半睁半闭的呢？为什么就没有佛眼全开的宝像呢？”脑海中依稀记起小时候我跟净慧师太的一段对话。
“佛眼全开是为杀，那是佛祖的愤怒。”净慧师太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佛祖的双目全开了，那么这个世界就完了。”
佛祖也怒了吗？心中仿佛是收到了什么讯息，我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佛像。
“慌什么！又没攻进皇宫！”潘濬的声音在这个哭天喊地的皇宫里如钟馗一般镇住了所有慌乱的人影。
“佛堂怎么着火了？皇妃娘娘呢？”
“刚才外面一声巨响，佛堂就从里面烧起来了。”外面有人回答，“但一直未见皇妃娘娘从里面出来过。”
“她这是要自焚吗？”潘濬下令道，“给我把她拽出来，现在的她就算是要死也必须死在刘贺的手里！我要让刘贺后悔一辈子！”
谁要自焚了？我就算再傻也不会想到要自杀，从佛的定义来说，自杀等同杀人，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嘭！”的一声，已经被烧的很脆弱的房门一脚就被侍卫踹烂了，三四个人影如鱼一样窜了进来，他们在浓烟和烈火中不断搜索着我，我靠在被压塌的墙根看着他们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浓烟已经熏坏了我的声带。
更多的人在外面用水不断浇着大火，没人知道我在哪里，所以从外面而来的水直接将我这一身单薄的衣服浇了一个透心凉。
“找到了，在那里！”
这是我晕倒之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真好，我又不会死了。
再度睁开双眼，却是一片黑暗，我努力的睁大了双眼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你醒了？”刘贺的声音就在面前。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这么黑？”我问他。
“不是黑，而是你失明了。”他说。
“什么？”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刘贺轻笑一声：“御医说是因为你忧思过重，悲伤过度，导致的暂时性失明，以后也可能偶尔会失聪，不过这些都没关系，都是暂时的。”
原来如此，原来我之前的失聪也是这个原因。
“那我的孩子怎么样？”我问他。
刘贺沉默了一会儿转而淡淡道：“我觉得那个御医胡说八道，所以就将他杀了，没来得及帮你问，抱歉。”
“杀了？”我大吃一惊，“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给我看了一次病吗？”
“不是，是因为他骗我。”
“他骗你？”我听不懂。
“他一直在说你忧思过重，说你悲伤成疾，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是你们狼狈成奸呢？”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刘贺冷“哼”一声：“李承欢在外面攻城，你这里就着火了，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这分明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一种暗号！”我的脖子瞬间就被他掐住了，“快说，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阴谋！”
“这就是传说中的草木皆兵吗？”我真是哭笑不得。
没想到刘贺却一把捂住我的腹部狠狠道：“如果你不说，你信不信我弄死他！”
“你要杀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大吃一惊，“刘贺你竟然拿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来威胁我！”
刘贺冷笑：“这又不是我的孩子，谁的生命不是生命，你可以牺牲一些人来保住大部分人的性命，我为什么不可以牺牲你的孩子？”
脑海中划过无数凌乱画面，有太医院的两位御医，有冷宫和佛堂的两名侍卫，也有我最心痛的无邪，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断送在了刘贺手里，我已经再也说不出诸如“相信他”的这种话了，他变了，他变得杀人不眨眼了。
“我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为了保住孩子，我必须说。
我听到一声苦笑，里面包含着太多的意思，一时间我有种错觉，觉得刚才其实只是刘贺的试探，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我的孩子，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对我的误会更深了，而我也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了。
“我在他离开之前曾跟他约定……”我真的觉得自己可笑，明明什么计谋都没有却硬被逼着说自己有阴谋，还非要我亲口说出这些阴谋，“我跟他约定在他进攻之日在宫内制造混乱，放火。”
“为什么是放火？”刘贺问。
我苦笑：“放火，一来可以制造混乱，二来从皇宫冉冉升起的黑烟可以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你们果然是有情有义啊！”刘贺咬牙切齿道，“即便分开了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互相传递消息连烽火狼烟都用到了！”
真是可笑啊，刘贺啊刘贺，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如果那真的是我们用来传递消息的手法，我为什么会被你们从火场里救出来呢？难道仅仅为了传递一个消息就要将自己烧死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会想不到呢？
我悲伤的低下头：“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你愿意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吧，只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以你目前的形式最好还是跟李承欢联手，否则你的结局会很难看。”
“哈哈，又是一个好计谋啊。”他冷笑着，“我跟他联手，然后为在最大程度上博取他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的爱人也就是你送到他的身边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你愿意帮我去说服他？穆灵夕，你真的好聪明，嘴里说着为我好，但最后受益的却都是自己，你把我当踏板踩，你当我真的是傻子吗？”
我想我已经没有任何再劝他的必要了，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他就是一心求死的。
我缓缓伸出手在他身上摸了两下。
“你要干什么？”他厌恶的一把拍开我的手。
我连忙趁机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我知道你觉得我满口胡言，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最后一句，你听的进也好，听不进也好，这真的是我最后一句了。”
刘贺的手抖了两下，最后还是一动不动的任由我握着：“你要说什么？”
“皇太后临死前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刘贺沉默了，他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我手中抽出来，我的双眼看不到，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哎呀，哎呀，怎么又死了一个御医？”潘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夸张的大笑，“皇妃醒了呀，真是可喜可贺啊！”
“你来做什么？”刘贺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潘濬道：“老臣是特意来给皇上您鼓气的，面对如此狡猾的皇妃娘娘，我怕您会中她的红颜一刀。”
刘贺冷“哼”一声：“不劳您费心，我说过这事情由我来，你就不必再插手了。”
潘濬漫不经心道：“可我还是觉得过来全程看着皇上比较好，否则谁知道您是不是又心软的在这件事情上动什么手脚？”
“好，你不是要看吗？那你就睁大你的眼睛给朕好好看着吧。”刘贺话音刚落狠狠一把拉过我的双手，用一根类似绳子一样的东西将我的双手绑了起来。
“刘贺，你要干什么？”我紧张的问他，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刘贺没有说话，而另一边的潘濬却轻笑道：“这是一个计谋，既然皇妃娘娘你跟李承欢这个贼子相爱了，那么，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你来将李承欢引过来。据我们所知，李承欢的另一波大部队要在七日之后才能到皇城跟他汇集，只要这一波大部队一到，他就会立即攻打皇宫，但如果我们能在大部队到达之前就将他抓住，那么一切就会戛然而止了。”
“你们要拿我做诱饵？”我大吃一惊。
“不然呢？”潘濬反问我，“你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将你从火海里救出来？”
“这一定是你的计谋。”我说，“你早就想除掉我了！”
潘濬笑了一声：“你别误会了，提出这个主意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夫君，我们英明的皇帝陛下。”
“刘贺？”我难以相信，“你要杀我？”
刘贺淡淡的反问我：“我不能杀你吗？”
是啊，他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要杀我，又有什么好奇怪？
“放了我，刘贺。”我说，“求你放了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让我顺利生下孩子，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一回刘贺没有说话。
“你是要对付李承欢吗？我可以帮你对付他，我有很多办法对付他，你也可以假借我的名义让他进入你的陷阱，但求你不要真的杀我，至少让我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再杀我，求你。”我哭求着刘贺。
“孩子，孩子，你所说的全部都只有孩子！”刘贺怒了，“你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可你却还一直不听的在跟我说孩子！”
“贺哥，求你看在我们一同笑过哭过的份上，求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一同笑过哭过？你对我的笑和哭都是假的，假的！”
“你对我的恨，我能理解，可你也已经折磨过我了，你还杀了我最亲最爱的无邪，你也在我的心上插下了刀子，我们扯平了！求你不要再残忍的夺走一个孩子活下去的机会！”
“扯平了？”刘贺愣了，“谁说扯平了？无邪对你来说算什么？这个孩子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吧？”他说到这里突然又将自己的手按在了我的肚子上。
“刘贺你要做什么？”我紧张到。
“你说，以我的内力，在这里轻轻的来上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能受得住呢？”
“刘贺，不要这样！不要杀我的孩子，刘贺，求你，我求求你了！”此刻的我真的很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来，如果我不管这里的一切，今天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我好恨，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