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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私·感官(3)

事实上,整部影片都充满了一种形式主义的美感。就连最残酷的杀戮与行刑都摒弃了写实,以近乎舞蹈的动作来呈现。仔细想来,《夜宴》中的每一次死亡都与舞蹈紧密相连,甚至那场阴谋中最大的秘密也由舞蹈来揭穿;复仇的火焰用舞蹈的方式迸发,爱的歌唱也以肢体的舒展来完成。

叶锦添果然厉害,我们熟悉的面孔一张张都变得不那么熟悉:章子怡的嚣张居然透出了恐怖;周迅的纯净竟是如此素雅;葛优画了凌厉的剑眉,原本溜圆的眼睛忽然变得细长;俊俏如吴彦祖,忧郁中的诗情肆意弥漫。还有深黑的大殿,全白的舞者,茜素红的张扬,所有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艺术、这样美。

谭盾果然高手,每一次音乐响起,都能第一时间紧紧抓住听者的耳朵。《越人歌》

把感伤渗入骨髓,腾格尔与周迅唱得我们潸然泪下。

可以了,这么多的美好集中在一部电影里,还贪图什么?可为什么看完之后,我的内心依然感觉些许空落落?是结尾太突然,还是故事太生硬?就像吃了一顿丰盛大餐,吃的过程感觉颇好,色香味俱全,却独独填不饱肚子。于是回到最本源的问题,吃饭是为了什么?

电影亦如此。

《夜宴》就像一顿被做成艺术品端上来的大餐,腔调够好,卖相绝佳,吃在嘴里口感也不错,可就是不管饱。因为我们看电影,归根到底还是看故事,看一个或感伤或激烈或曲折或温暖的故事。原以为拍惯了现实题材的冯小刚会对此驾轻就熟,却发现,一旦团队足够“强势”,资金达到一定程度,又拿着一个先有框架和结局再硬生生编出来的剧本,实在让冯小刚也有巧夫难为无米之炊的困顿。

因此,台词不合时宜得“搞笑”了,诸如“哥哥心里有你”、“你虽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可睡觉还踢被子”之类的话频频出现,教人忍俊不禁。剧情无法连贯了,比如夜宴的出现是如此唐突,连起码的铺垫都不曾交代,皇帝就一定要夜宴群臣,看得人一头雾水。还有皇帝的自杀,更是莫名其妙:前一秒钟还野心勃勃,欲置王子于死地;后一秒钟却心甘情愿喝下毒药,放掉一切名利。最要命的是,《哈姆雷特》完全成了禁锢,大段大段的内心独白,室内戏的没完没了,舞台剧痕迹的浓墨重彩,加上人物命运的事先设定,让故事多少显得有些无趣。总归都是要死的,不过是死的方式和场合的区别,搞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章子怡了,已经顺利登基做女皇了,不料背后突遭冷箭,死得不明不白。电影就此结束,观众自然也就跟着不明不白,心里暗自嘀咕,这冯小刚是不是拍不下去了,才这么草草了事的?

如此美的作品,依旧倒在了形式主义的血泊中。冯小刚,被我们大多数人认为很会讲故事的一个导演,在我们看腻了张艺谋、陈凯歌式的古装大片后的今天,却依旧没能坚持住电影之所以存在的那份核心-准确地说,是没能保留住他在贺岁片时代所积累下来的那份期望。

不过想来想去,倒也不能全怪冯小刚。他已竭尽全力。只怪身后的制作团队个个锋芒盖导演;只怪剧本非要套《哈姆雷特》,非要去赚老外的钱,非要考虑国际市场的欣赏口味。总之一句话,只怪有了太多钱。

写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夜宴》足够“好看”,不失为一部精良大片;就算失望,也定是要去影院亲自看过后才能发出一个只属于你的“一声叹息”,然后继续期待冯小刚与我们的下一次“不见不散”。

陈可辛给影片取名《武侠》,本身就摆明了他的态度: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武侠?

如果有,那么什么是武侠?于是,我们在片子里看到了涉及人体经络学、解剖学、法医学、神经医学、中医学、物理学等多种多样的学科知识大普及。他用定格加慢镜头回放的方式,一五一十地呈现给你看:一拳打过去,如何使人心脏骤停;起身跳跃,如何能做到身轻如燕。不要特效,不要奇观,不要飞檐走壁,不要刀枪不入。总之就是,不要任何弄虚作假,他要很实在、很本分、很唯物主义地展现出“武侠”的本质。

或者说,他眼里的“武侠”。

陈可辛就像一个打假斗士,一个揭穿魔术奥秘的资深玩家。他借着金城武的嘴,说出了他想说的话。甚至,我觉得金城武所演的徐百九根本就是陈可辛自己-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脆弱,敏感,神经质,又貌似冷酷到底,漠视一切的奇怪侦探。在徐百九眼里,这世上没有道德,只有是非。做过一次错事,一辈子都是坏人。

有了一个坏人,这世上的所有人便都是同谋者。

从这个意义来看,《武侠》非但不“武侠”,而且很“反武侠”。比如,甄子丹《武侠》:其实很反“武侠”

导演:陈可辛

编剧:林爱华

主演:甄子丹/金城武/汤唯/王羽/惠英红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中国香港

上映日期:2011-07-04

【影片档案】

所演的退隐高手,从前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霸;金城武演的侦探,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王羽演甄子丹的父亲,更是彻头彻尾的大反派。你看,这电影里压根儿就没有好人。

传统武侠片里的正邪大战,到最后变成了一个想继续做好人的坏人与自己的坏蛋父亲的对决。这场对决不可能分胜负,估计导演和编剧都不知道故事编到这里该如何收场。

结果就发生了王羽被活活“雷死”的事情,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笑了。至此,“武侠”

的欢乐气氛达到高潮。

当然,以陈可辛的功底,不可能随便拍一部搞笑片。事实上,他在《武侠》里花了很多心思。请邵氏时期的硬汉代表王羽出山;安排甄子丹在片中打豹拳,后来甄子丹自己解释,这套拳受邵氏刘家良电影启发;还在最后的大决斗,让甄子丹耍王羽的“独臂刀”,王羽打甄子丹的快拳;去云南腾冲拍片,因为那里很像越南(陈可辛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绿意盎然,潮湿静谧。他还在电影里完成了多年夙愿,还原古代人的生活状况:如何吃饭,怎么劳作,小孩成人礼,大人入族谱,甚至还拍到了古代避孕套……所有这些都是陈可辛热衷的细节。与他的“反武侠”一样,他摒弃了写意的想象,以古朴实在的方式,展现上世纪初农耕社会的风貌。

不过,电影终归是造梦的艺术,起码三段武戏,一段比一段精彩,充满想象力。

先是走CSI般的美剧风,然后是惠英红的凶狠追杀,最后是回归传统的刀拳对抗。无论招数,还是观感,都很不错。至少说明在武戏方面,甄子丹的确让人信得过。

文戏就更是陈可辛的擅长。之前有人说《叶问》里的甄子丹文戏很出众,到了《武侠》才知道,甄子丹的文戏有多好。金城武就更不用说了,从《如果·爱》到《投名状》再到《武侠》,他在陈可辛的镜头下一次次突破,一次次被颠覆。这次他被要求演出周星驰加北野武的味道,让人忽略他的帅,只记住他的怪,喜感十足,惊喜无限。

至于汤唯,只能说在一部男人戏里,恰如其分地完成了她的角色功能。跟她的成名作比起来,还是差太远。

整部电影一直很欢乐,却只有一个地方,让人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那是汤唯知道了甄子丹的身份后,一边关门一边哭着问,“如果那天你看见的是别的女人,你还会留下来吗?”就那么一句,胜过千言万语。陈可辛啊,还是最懂女人心。

如果说片子有什么遗憾,李小冉那段算是个败笔。依我看,徐百九的这位夫人,存在与否真的不太重要,除非她是下一部的伏笔。还有就是王羽的下场,实在有点太“不正经”了。前面的笑料都是智慧的幽默,这一段就真成了没心没肺的爆笑,火候有点儿过。

除此之外,这片子真的非常好。摄影很有想法,用了大量特写和跟拍,角度也很特别,使画面呈现出非一般的特质。音乐更是妙,用民歌推动剧情,有喜感,有创意。

至于灯光、色彩、服化道这些,统统没话讲,质感一流。

最后我想说,看《武侠》的过程是一次奇妙的旅程。因为缺乏类似的影片可比照,你只有跟着陈可辛的步伐往前走。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部《武侠》,这个句式尽管已经被用烂了,却是真真切切地道出了“武侠”的精髓-这世上没有武侠,只有存在于心里的武和侠。

首先奉劝去看这部影片的人,彻底忘掉李连杰的那版《少林寺》。事实上,除了片名雷同,故事也发生在少林寺外,这片子基本跟旧版毫无关系。全新阵容,全新剧情,全新演绎,难能可贵的是,还挺好看。作为一部商业片,《新少林寺》台词无笑场,剧情无硬伤,光冲这两点,就比很多所谓的国产大片好很多。由此可见,陈木胜的动作片招牌还是颇有几分含金量的。

其实少林功夫早已名满天下,如果再沿袭旧版,很难有突破。拍来拍去,也不过是30年前的那套东西。再说,若讲真功夫,刘德华、成龙、谢霆锋,哪个都比不上自小习武的武术冠军李连杰。所以,陈木胜另辟蹊径,把少林寺变成一个场地背景,而把时代背景调到了军阀割据的民国年代。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了很多变通,功夫不再是最核心的元素,还多了个人命运在动荡时局下的挣扎与无力感。

最妙的是,军阀混战恰是洋枪洋炮横扫中原之时,如此一来,片子中便有了少林和尚的肉身功夫与火枪炮弹的对抗,令片子顿生悲情与苍凉。功夫再好,哪里抵抗得了枪支扫射。只需一秒,一颗子弹,任凭一身武功,也只能倒在血泊中。装备的悬殊,《新少林寺》:有情有义的功夫少林

导演:陈木胜

编剧:袁锦麟/张志光/王秋雨/陈锦昌/张炭

主演:刘德华/谢霆锋/范冰冰/成龙/吴京/余少群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中国香港

上映日期:2011-01-19

【影片档案】

更增加了故事的悲剧性。

几个角色也被处理得恰到好处,刘德华是绝对主角,故事围绕他的转变展开:从一个自命不凡、浑身杀气的军阀;到遭遇下属叛变,家破人亡;之后大彻大悟,遁入空门,以佛法养心,最终成为舍生取义的英雄。而与之对应的是谢霆锋演的反派,始终活在上级强大的阴影里,使他心理严重扭曲,策反上位,以此获得在乱世中生存的机会。

刘德华的表演中规中矩,无论是前半场的霸气外露,还是后半场的修身养性,他都演得很用心。尤其是后面讲佛法的段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发自肺腑地在说那些台词。而谢霆锋则演出了一股阴柔的邪气,是坏到骨子里的那种。一正一邪,相互抗衡,这片子就成功了大半。

不过,影片最成功之处,倒不在正邪两派的对立上,而在于成龙所演的伙房僧的设置。戏份并不多,但是每次出现都能画龙点睛。并未因为是成龙而刻意加戏,充分展现了这个角色的喜感和讨巧。

如果要说遗憾,恐怕只有范冰冰美得有点儿过分。那样兵荒马乱的年代,她却始终保持着惊人的美貌。即便被打得死去活来,脸上的妆也未见有什么改变,特写镜头看过去,依旧还是美。如此,与娇艳欲滴的范美人比起来,刘德华就显得过于沧桑了。

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和嘴角的唇纹都快连成一线了。哎,只能感慨,岁月无情催人老啊。当然,在一部男人戏里,范冰冰作为唯一的女性角色,本身就是一道配菜。美就是她存在的最大意义,这么看的话,她完成得算是相当成功。

总体而言,这片子故事完整,人物鲜活,值得推荐。当然前提是,你不要抱着重温经典的心态去看,否则属于自找没趣。

麦兆辉和庄文强,仿佛一对连体婴,这些年两人一直在一起合作,配合得相得益彰。其实原本这个组合中还有一个人-刘伟强,他们仨才是真的“铁三角”。通常是刘伟强和麦兆辉联合执导,麦兆辉和庄文强联合编剧,如此分工的作品包括《无间道》

系列、《头文字D》和《伤城》。不过之后刘伟强退出了这个三角阵营,留下麦兆辉和庄文强又编又导,继续多产,只在今年就有《关云长》和《窃听风云2》两部大片。

上一部麦庄的作品《关云长》,票房口碑都不如预期好,让人不免对《窃听2》

产生了担忧。好在,《窃听2》有上一集做基底,吴彦祖、古天乐和刘青云,三大型男同台飙戏,光冲这条,已值回票价。不过,除主演之外,其余就跟上一集没任何关系了。不知道为何要取名《窃听风云2》,搞得好像续集一样,其实真的不是。

这部还是讲金融股票,但三个人分属不同领域,干的事各有因果,彼此根本互不相识。古天乐是保安科督察,刘青云是金牌股票经纪,吴彦祖则是退伍军人。因为一场车祸,牵出背后的阴谋与复仇。影片最大的看点在于,营造出了一种悬念的氛围。

好像总有一个未知的谜底等待揭晓,从第一个镜头开始,这种错觉始终盘旋在脑中。

《窃听风云2》:这场赌局,没有赢家

导演:麦兆辉/庄文强

编剧:麦兆辉/庄文强

主演:古天乐/刘青云/吴彦祖/曾江/叶璇/黄奕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中国香港

上映日期:2011-08-18

【影片档案】

不管是吴彦祖为了逃脱,光天化日制造了多起爆炸;还是刘青云加入的那个神秘组织“地主会”有多扯淡;抑或古天乐莫名其妙有个出狱的老婆……这些剧情的硬伤,统统被那个悬念所掩盖。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看到最后一分钟,揭开谜底,获知真相。

只是,所谓的真相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是上一辈的恩怨,下一辈来追讨。剧情本身一波三折,硬伤不少,却因为紧张刺激的气氛和层层递进的结构,让这些逻辑上的硬伤最大程度地淡化掉了。几场追逐戏更是精彩到位,呈现的方式也很多元,有车追车,还有人追人,极大彰显了导演的画面掌控力和剪辑的深厚功底。

此外,节奏感也把握得不错,张弛有度。

演员方面,可谓小辈的戏出彩,老辈的戏更好。曾江、胡枫、骆应钧、江毅,个个老辣。几位老将戏不多,聚在一起,便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很对味。又因为20世纪90年代一部风靡一时的港剧《大时代》,同样也是刘青云主演,曾江、江毅等参演,且聚焦香港金融市场,因此总有人把《窃听风云2》跟《大时代》作比。不过,一个是两大家族的缠斗,一个是新老两代的纠葛,关系并不大。

当然,这片子毛病也不少。除了之前提到的剧情硬伤外,人物塑造也有很大缺陷。

女人都是陪衬,毫无存在感,无论黄奕还是叶璇,都很突兀莫名,面目模糊。老人院的基金也交代得比较生硬,最后掌控资本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总之,倒是应和了影片的宣传语“你的人生,谁在操盘?”不管你是不是股民,其实我们都身处在一场巨大的看不见的金融赌局中。只要你有收入有消费,你就在不知不觉被人操盘,或者操盘别人。人生这场赌局,说真的,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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