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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鸾

[[[CP|W:250|H:190|A:C|U:http://www.*****.com/?chapters/20122/2/2230318634637948147744665733749.jpg]]]第一章青鸾

娘说,我是穿着白云衣来到世间的,爹给我取了一个不太响亮却非常美丽的名子,青鸾。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我喜欢这句诗。

十五岁那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晨光正好,突然一股天籁般的萧音刺破了晨雾,在如碧的水面惊起一波涟漪。

十几只白鹤正在湖边跳舞。

它们配合着空灵的萧音,时而扬起洁白的翅尖,时而掠着水面低飞。湖畔有位仙人,穿着飘逸的白衣,正低头吹萧。如瀑的青丝在他背上冉冉拂动,令那明媚的脸际线时隐时露,像被云丝缠绕的明月,俊得让人心旌摇摇。

想看清他的全貌,我走过去,礼貌的问:“请问,你是仙人吗?”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牵强的回过头来。

青丝如瀑,玉面桃花,他真的很是俊美!当绿色的长萧贯穿了胸背时,我看清了他的脸。

梦醒后,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一回头就杀了我?想着想着,竟流了泪。

他不是神仙。十五岁至今,我一直和这个用剑打招呼的“神仙”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谷。并非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而是,有些人有些事会令人情愿他们发生在梦里。

如何能得知过了五年?

在长翠谷里,叶子终年都是绿的,花朵一年一年总是那么鲜艳,没有凋零的时候,找不到季节变迁的印迹,我觉得自己已经“长生不老”了。好在,有座清明如镜的湖,顾影自怜,可以照到五官越来越舒展了,写满恨字的眼睛里也融进了几分忧郁。果然长大了,娘说过,女孩子长大了会懂得忧郁。

“唉!”

轻叹了声,我拾起长剑,时而凌于镜水烟波之上,时而踏于青草婉花之间,领着一群白鹤在谷中翔跃逐戏。这样练剑有诗一样的意境,所以我根本没把它当作练功,只是当成跳舞。如果没有那么多仇恨,真希望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一条可以去追云赶月的水袖。

轰——

惊人的声音在水面炸响,白鹤的羽毛像雪片一样扬起后,又随着风坠落在被鲜血染红的水面。有敌人来了!

冒着一声声震天动地的炮响,我提剑向回飞奔。董婆婆还在小木屋里,她不会武功。十二岁那年,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被巨大的悲痛抽干了灵魂,这些年来,如果不是董婆婆像照顾女儿一样照顾着我,我的心里恐怕再也留不下一丝温暖。如果婆婆死了,青鸾的世界就会彻底被寒冰冻结,如果婆婆死了……我不要去想,不敢多想。可那一颗颗仍在炸响的炮弹,却硬是无情的逼我去思考。为什么婆婆会有这么多血?她看似干柴一样的身体,居然能流出这么多的血!抱着她的尸体,我的白衣顷刻间就化作了一片血红。为什么血染在衣服上,疼痛会在身体内流动?我在颤抖中,不得不再一次做出这样疼痛的思考,原来死亡并不是那么遥远。

“王,你看,她是人还是鬼?”声音中滚满了戏谑和嘲笑。

“废话,当然是鬼了,你见过白得这么吓人的人吗?”另一个声音,还是嘲笑。

“都住口!”

沉稳的呵斥,他们的王向我走来。

他头戴白裘帽,腰系吐骼绣带,脚踏乌皮高靴,一身威风凛凛的异族王袍。就是他,带领几百号人,毁了这与世隔绝的长翠谷。婆婆说过,长翠谷有天然屏障,谷内的人出不去,谷外的人进不来,只有那个人知道出入谷的密道。如今山谷被人发现了,是不是说明,那个人已经出事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王问。

“青鸾!”我轻声回答。

“青,鸾?你是轩鹤的什么人?”

“不告诉你!”我低下头,看着被血染红的纱裙,暖风正用力摇曳着殷红的丝带。

他端起我的下巴,用那双和我们中原人截然不同的、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打量着我。我抬起头,在他的眼睛里寻找杀气,却看到了一个白得吓人的影子。她像鬼,像白骨精,就那么站在他的眼睛里,白发妖娆。

“愿意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这么白,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他拉着我的发丝,像在看一匹白锦,沉声问。

我答:“不是的。我从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除了眼球是黑的,嘴唇是红的,全身都是一片雪白。”

他笑笑:“也许我可以让你变得美丽。不过,你得告诉我,轩辕鼎藏在什么地方?”

那微弯的眼睛深不见底,我怯懦的躲开他的目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我不知道!”这个回答让他很不满意,他嘴角斜了斜,向怀里拉扯我的头发,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不知道吗?那你知不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在头皮与头骨互相剥离的疼痛中,我想了想,说:“我娘说,真的爱上一个人以后,才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没爱过,不知道!”

他愣了一下,然后放开我,再次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我,两个眼珠突然放射出狂野的光芒。

“带她走!”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将我推倒在地上。我本想在他转身之际从背后刺他一剑,却没有出手,那美丽的长剑,随着我的摔倒,黯然甩落在草丛里。

如果面对敌人的时候,你的心在颤抖,就不要出手。只有不怕的时候,你的剑,才是最锋利的时候——这是那个人告诉我的。这些年,他教给我不少的东西,告诉我很多道理,也把我囚禁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每次见到他,心都在颤抖,所以我一直没有出手,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今天,机会来了。

剑是用来杀人的,杀不了别人的话,也可以杀自己——这也是那个人告诉我的。但我不想杀自己。跟着这个王走,就是我的机会。终于可以离开长翠谷了,外面的天地也许没这里美好,但是一定有我要找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沉甸甸的询问,让安静的火苗呼的一跳。

我慌忙转身,同时用背在后面的双手,将翻乱的床头理了理。北国君主萧景阴沉着脸走过来,向床头瞥了眼,撇了撇嘴角。

“你不过是个负责灯油的丫头,怎么有兴趣理床了呢?既然这么勤快,不如日后天天帮我理床吧!”半个月前,他把我带出了长翠谷,带来了北国。从来到北国那天开始,我就做了尊贵的北国君主的使唤丫头。其实在长翠谷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是北国君主了。北国君主的吐骼绣带上绣着白狼,那是独一无二的象征。

爹说过,轩辕鼎是神器,《神药集》是开启神器的钥匙。他是如此强大的一个人。如果我像他一样强大,在找到神器之前,必先找到钥匙。没有钥匙,我守着一个打不开的神器有什么用呢?等着别人来抢吗?呵呵,连我这么笨的人都不会那么傻。他有本事当王,自然不会比我笨。

“我愿意!请把你的手拿开!”当他的手和邪恶的笑一起扯动紫蓝色的衣襟时,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辽人的鞋子和中原不一样,针脚粗犷,上面绣着一些男男女女,暧昧得让人想吐,也让人心跳。

“想什么呢?还不快点?”他拿开手后,站了一会儿,忽然不耐烦的低吼。我依然盯着鞋尖,一件件色泽艳丽的布衣盖在了上面。身上一阵泛冷,抱住胳膊才发现,原来这身体在烛光的浸浴中竟出落得这样光滑和丰润。当这抱温润突然升空的时候,我莫名的想起了长翠谷的白鹤。阳光正好时,它们悠然飞在空中,总是昂着那高傲的头。而此时,萧景密实的胡须压在我的额头上,痒得很,想抬也抬不起来。

眼角瞥见挂在床边的宝剑,我突然想,如果杀他个刀光剑影,鲜血淋淋,那煮酒的婆婆进来,是会把酒打翻在地上,还是会跑过来抱着我哭,像董婆婆一样。来辽营后,我和她关系最好。她头发的中间藏着一缕黑发,让满头的白发显得更加颓废,和董婆婆正好相反。所以说,同样的东西,所处的位置不同,给人的感觉也就不同了。就像《神药集》。

假如我能找到《神药集》,不想用它一统武林,也不想长生不老,只想要一样东西。那个人说过,轩辕鼎是一只神鼎,是祖先黄帝爷采首山铜铸于荆山之下所成。神鼎集天地灵气,可依《神药集》上的药方炼九十九种妙药仙丹,其中就包括世人都想要的长生丹。而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那个人不是想找回《神药集》吗?如果他知道我比他先一步找到,会怎么做呢?如果他知道我是用身体为代价找回了《神药集》又会怎么样?

一阵剑绰般的疼,疼得牵扯着五脏六腑,好似全身的筋脉和血液都在被一股力量向心口倒抽,让心脏生生抽搐了几生几死。

身体正向下坠落,眼角的剑向上飞,“啊——”一声长啸突然从喉底向上喷涌,胳膊也随着它的力量向上探伸,如长虹贯日,嗖的抽出那长剑,手起剑落。

“贱人!”萧景力气很大,放开嗓子一吼简直就像惊雷震地,被他摔下去,脊背亦像被撞碎了一样痛。“本王把你当颗珍珠来看,你竟敢对本王使诈。不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还真就学不乖了!”他用霹雳般的嗓音骂完我,又看了眼被我削破的肩衣,似乎要为这一件衣裳让我生不如死。

我说:“我不是贱人!也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娘说,真的爱上一个人以后,才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没爱过,不知道!”

他再次瞪我一眼,这次,眼中的怒火没有因为我这句话而熄灭。“来人,把她拖出去,绑在旗柱上!”吼过,不解气,当侍卫因冲进来而惊愕时,他指着我瑟瑟发抖的身体说:“就这样拖出去!”

十二岁的时候,一场血腥的杀戮夺去了我爹娘和全庄一百零八口的命,就剩下我一个。那天晚上月亮出奇的亮,或许就是那个原因,那个人的剑刺过来的时候,居然停在了半空。当时,他一定是被我通身的雪白吓傻了。

那天晚上我不该任性去泡温泉。

那天,天也是这么的冷,天空飘着雪,夜黑得像瞎了一样,漫天的雪从那黑幕摇摇晃晃滴在肌肤上,一贴上去就是一阵针扎样的冰凉。

“如果有人敢来救我,我就嫁给他!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一辈子服侍他!”

我曾这样对上苍说,可惜那时,没有人来救我,我终是被那个人带回了长翠谷。他一直以为,我知道《神药集》的下落。其实那些年,爹爹保存着轩辕鼎,却一直没得到《神药集》,不过是替别人保管着神器罢了。那个人带人杀了我全家,得到了轩辕鼎,最终也是和爹爹一个下场。若不是我,现在萧景已然独占了神器和《神药集》。那个人必会来夺。夺来夺去,武林中人就是这样,为了贪欲,永无止境的争夺。当然,也有人为了女人争夺。倘若这世上,有人为我争一次,连命都敢不要,我的命便是他的了。

“玉面杀手,你果然来了!”

身体在冰窑中冷得发抖的时候,一声厉喝吵醒了我。刚醒时以为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抬起头才发现依然被绑在旗柱上,冷风嗖嗖的往身上刮,只是不再那么刺骨了,因我的身上多了件裘皮长袄。眼前的光亮是大片的火把,一群人正围着我,萧景站在他们前面,背着手,看着我旁边的人。

火把在眼前一跃一跃的燃烧,烤得视野发红。我努力看着前方,看着萧景,却偏偏能看到那一道白光,玉树林风,气宇轩昂的站在身旁。火光一耀一闪间,他的那张脸英华毕现,青春不老。可惜了如此英俊的一张少年脸孔,眉宇之间却充满了千年仇恨。

也正因为他的美加无情,他年纪轻轻便成了武林中人人畏怕的无冕之王,易正易邪。听说他红颜无数、朋友遍天下,是个受人爱戴的侠士。

“你们都退下!本王倒要亲自会会,看这玉面杀手有多厉害?”

退了左右后,萧景提起他的钢鞭杀向玉面杀手轩鹤。光芒像流星一样四下翻飞,擦碰声清脆呼啸。我的心悬在空中,就像五年前。当时我藏在水里,看到爹和轩鹤在岸上打斗,既想冲出去帮爹又怕水外面太冷。结果就在那流星一样翻飞的光芒中,我爹倒下了。那天的雪片也是这么大,像一条条无根的船,在冥界浮游。

冰魄剑的寒光刺入眼中,眼帘中转尔绽开了一片血红,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惨死的场面。痛恨在心底炸开,一根一根往骨头里钻。

“放开大王,否则,杀了这婆娘!”几个辽将把狼牙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轩鹤,让他的剑的离开萧景的胸前。

“别管我,我不想领你的情!”我平静的说。

轩鹤回头看了我一眼,他常常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只是看一眼就挪走。那目光淡淡的,睫毛下好像荡漾着一层水,又好像藏着一缕生离死别的沧桑。

以前不管我说什么,他从未理会过,这一次却照办了。当真不管我,一剑刺出去,将萧景刺了个透心凉。我亲眼看着火把的光线,像一道轮回的光束,唰的灌进了萧景的胸膛,顿时感觉到一阵冰凉围着脖子抹了一圈,将裘皮袄的热量都带走了,也带走了我全身的热量。攸然有一片冰凉在心底深处漾开,就像那年冲出温泉时,热量一下子被流水全部拽走,我只身闯进了刺骨的冷风,冷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每抽一口气都是冷得让人发疯的疼。

“好疼……”眼前有光,有火炉的温暖,一切看上去似在梦中。

“嗯!忍一忍!”轩鹤抱着我,轻声安慰:“不怕,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为什么抱着我?我太白了,有点儿吓人吧!”我不安的问,突然好想哭,没有别的感觉,只是想哭。

“傻瓜,我抱着你,你不想吗?”他轻声问,随即嘴角艰难的一勾,对我笑了。他的笑不是那么媚,像目光一样淡淡的,却也有种弄琴竹下的含蓄。

——如果有人敢来救我,我就嫁给他!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一辈子服侍他!倘若这世上,有人为我争一次,连命都敢不要,我的命便是他的了。

我一生中,曾许下过两次豪壮的决心,在这一瞬间,竟都化作了一泡水。身体蠕动了一下,不自禁的想钻进他怀里,再钻得深些。

他止住我的行动,俯身贴近我的唇畔,喃喃细语:“别乱动,小心你的伤!快告诉我,轩辕鼎在什么地方?现在有《神药集》了,找到鼎,就可以炼制出可以救你的药。”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一阵恍惚,仿佛看到的是那个在林中吹萧的神仙,又仿佛那个杀了我爹的玉面杀手。

“就放在……萧景的营房里面。柜子上,那顶八角香炉的里面……你敢去拿吗?”敢为我去争吗?我并不指望他真的杀回北军阵营去,冒着性命的危险,为我去争那件救命的神器。不过,真的很想看到他点一点头,他点一点头,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那一年在谷中淋了大雨,我病了,他探出手来摸我的额头,我很想抱住他的手掌,狠狠咬一口。这一次,倒是他轻轻的咬了我一口。他到底也没有点头,只是抬起我的手,在手掌上轻轻咬了一口。

以前听人说过,人生是有轮回的,你若想在下一世找到前世的恋人,就在分别前在他的手上咬一口。深情刻进掌心里的时候,若彼此在心中同时默念着对方的名字,那么,来生来世就还会遇到。

我不希望再遇到他了,不想再痛一次。

在被他咬住手掌的时候,我想着萧景的名字。那个人其实对我算好了,若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如若有人要砍掉我的手或脚,用剑锋一寸一寸往里切入,我连自己的生辰八字、祖宗八代都会招出来。可萧景一直没那么做。如果我大难不死,定要到他坟前上一柱香。

三年后的某天,天还是那么蓝,长翠谷还是那么漂亮。我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回来了。娘说过,女孩子穿白裙不吉利,会嫁不出去,就算是嫁了,也容易孤寡。那些话,是娘临死时说的,她一生中最喜爱的一件衣裳,便是爹爹从西凉为她带回的有金丝蓝襟的白裙子。

三年了,长翠谷几乎没怎么变样,风吹在脸上还是那么轻柔,空气中的花香还是那么清新,不同的只是多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来恭贺玉面杀手的,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

三年前,他抱着我轻声细语,三年前,他要我告诉他轩辕鼎的去向,三年前,他咬了我的手掌,许下轮回的诺言。那一夜以后,他就白鹤一去无影踪,再也没来给我送过药,再也没来给我治过伤。心在那个寒夜,随着风雪的飘零碎成了一千片一万片。没想到,我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三年来,遗留下来的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这副残躯,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想起那场雨,想起那场雨后他对我的照顾,总是痛得找不到自己。我走啊走啊,行遍了千山万水去寻找,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不管遭受多少讥笑和冷眼,跌倒了爬起来,歇够了继续走,有力气的时候也跑一跑,一直执着的寻找。找他,找我,找那个模糊的诺言。

“看啊,那是人是鬼?”惊呼,带着嘲笑。

“我看是鬼,人哪有一身雪白的,好吓人哦!”还是嘲笑。

我已经再也不会为这些低头。就这样一步步走向前方。他站在那里,穿着光鲜的衣裳,玉面桃花,身旁有美人在侧。那样的角度看着我,半侧的身躯,深深回眸,他竟没有一丝的惊讶,亦没有任何愧疚。掠过众生,目光还是那样平淡,隐隐藏着生离死别的沧桑。三年不见了,长翠谷的花还是那样鲜艳,树叶还是那样亮美,白鹤在空中徘徊,他也一点儿没变。

我亦装作没变,像过往一样,步子轻轻的走到他面前,不笑也不伤感。“听说,三年前,你得到了轩辕鼎和《神药集》,我想借来用用,可以吗?”

他挽住了他的新娘,不说什么,仿佛没看见过我,对站在草地上的众人说:“轩鹤与内子今日喜结连理,执手白头!多谢大家见证!”

他的语气多么平静,仿佛忘记了三年前的雪夜,曾经对另一个女子轻声呢喃。风吹着绿色的叶子,我还记得,那一年,他走过如海的绿叶,抱着我,一路走回了长翠谷。“这里终年都是绿叶红花,它们都在陪衬着你的白。在这里,你会像白鹤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在这里,你不会被人嘲笑,也没人能伤害你!”模糊中他的声音擦过绿叶,像星光的幻影,轻轻潜入心中。多少年来,为了仇恨,那些话一直尘封在心底,而今突然想起来,总觉得过于沉重,像背负了八年的情和债啊!

双腿一阵阵发软,拳头一寸寸坚硬。“算我求你了!行吗?不管怎么说,那轩辕鼎,是我用命替你保下的,你答应过要用它给我治伤,却没有履行承诺。现在,就把它借我用一下也不行吗?”生平第一次给人下跪,我才体会到,用尊严去乞求别人是多么的痛苦。

“不能借给她,她是白发妖女!”

“对,不能给她,她不就是黑风教主的女儿吗?当年我们武林正义人士血洗了黑风教,独留下她一个祸害。如若让她得了神器,用来治毒,给她父母报仇,我们整个武林都会遭殃!”

“红颜祸水啊!请轩大侠三思,不要被她的妖言媚语蛊惑!”

一句句劝戒像妖风般吹起,无不饱含着对我的痛恨和仇视。也许就因为我出现在这里,玷污了他们心中的神。他们需要轩鹤替他们取一个名门正教的女子,那样他们才能放心的追随着他。

轩鹤竟会走过来,扶起我。“不要跪!你不是说过,宁死也不向我下跪的吗?”他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了,含着硕大的两颗泪珠,生离死别的看着我一寸寸升高,双手沉甸甸的抖着。“好,借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没想到一跪竟这么有用!我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他。风拂动了他头上的红色锦带,吹过那微弯的嘴角。被包容在他的笑里,身子飘飘然,有些云雾飘渺。突然他眉心狠狠的一挤,神情一下子变得万分痛苦,不过嘴角那丝笑,却穿破了痛苦停留在风中。提着剑的手在袖子里颤抖,血顺着剑尖滴到裙子上,心痛得不能呼吸了,我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看着他,像个没了灵魂的僵尸。

他倒下时,长翠谷依然温暖如春,我的后心却窜进一股冰凉。随后,一股又一股的冰凉,伴着人们的怒骂扎进了我的身体。我咬牙站着,直到脚跟像云朵一样漂浮起来,那天空也渐渐的倾斜了。白鹤在云朵间比翼翱翔,我终于明白了:三年来,要找的,就是这个结局……

“你终于给爹娘报仇了,快乐吗?”

“不快乐!我要轩辕鼎和《神药集》,用它们做一粒忘情丹!娘说过,有了那颗丹药,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烦恼,我想做个永远没有烦恼的人。忘了你,忘了你是我的仇人,忘了三年前你对我的欺骗。”

“我没骗你!骗你的是神器。它根本就不能炼出什么仙丹妙药,不过是一个平常的香炉罢了!能救你的药,在她手中,我只能答应她,不再与你相见,不再相守。三年来,我只能在暗处,看着你哭,看着你痛苦,看着你苦苦寻找。既然生不如死,那么,这粒忘情丹,就让我送给你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娶你!从把你带回谷的那天起,就想娶你!可惜,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些仇恨。今天安排这场婚礼,就是在等你来报仇。杀了我,你的仇恨就放下了。愿不愿意嫁给轩鹤,在这长翠谷,伴着白云悠悠,和他做一对逍遥白鹤,浴风起舞?”

转头,看着躺在身边的人,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做了一个回答“不!”,看着他那缓缓伸过来的手又缩了回去,我的心也伴着疼痛狠狠的收缩。

似乎有一缕萧音从空中飘来了。记得有一位仙人,他穿着飘逸的白衣,在美丽的涟漪上低头吹萧。想看清他的全貌,我走过去,礼貌的问:“请问,你是仙人吗?”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回过头来。当那支绿色的长萧轻轻挑起我的发丝时,我看清了他的脸。玉面桃花,眉目传情,他真的好生俊美!

醒来后,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我明白了:

爱上一个人就是承受一种痛。

原来,这才是那个梦。

鸾鹤共舞雨惊风,

万里飞云天有梦。

莫叫仇怨恨情晚,

总是来生误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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