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围攻的县政府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谁来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朝扬有些愤怒的像周围的人大声询问，“你们，你、你、你，小何，给我一个解释！”
张朝扬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叫做汤古的小县城，他脚下站的地方就是县长办公室。他是新任的县长，第一天上任。怀揣着满腔热情的他本来想在这里施展自己的满腔抱负，把这仕途中的第一站经营成自己这块金子最闪亮的展台，可是谁知道他上午才来，下午就发生了群众围攻县政府这种不愉快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彩头，所以张朝扬很愤怒，愤怒地看着周围若无其事埋头工作的人，想要一个解释。看到大家都不理会自己，张朝扬只能点名，但是他毕竟才来，对每个人都不熟悉，最后他只好把矛头指向了上午接待自己的小何，小何是县长秘书，三十多岁，很精干的样子，也是张朝扬唯一有点熟悉的人。
小何叫何常九，父亲姓何，母亲姓常，叔伯兄弟中他排行第九。看到自己被张朝扬点名，小何很有些不情愿。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关键是新县长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帮助新县长熟悉这里是他的工作，可是他并不了解这位县长。放下手中的文件，小何看了看周围依旧若无其事，“很专心”地在埋头工作的几位同事，无奈地站起身来，拉着那愤怒的要从鼻子里喷出火来的张朝扬走进了县长办公室，然后把房门紧紧地关上。
“小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张朝扬努力地深呼吸了几下，尽量平复心中的震惊和愤怒，以使自己的语气略微平和。
“张县长，你要了解什么？”何常九故意打着马虎眼，一面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措辞。何常九今年三十六岁了，比这信任的县长还大着四岁，前前后后已经辅佐过三位县长，经验可以说比较丰富，所以他深知，每位县长的脾气都不一样，但是新官上任的头三把火却是一定要烧的，自己这位秘书就是来帮着他们把这三把火点好的，要是一个不慎将火把放错了地方，以后自己的日子就会很难过。可是这位张县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的火把是要往哪里点呢？时间太过短暂，对于他，自己还是一无所知，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何常九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把张朝扬按在了椅子里，起身倒了一杯茶，“张县长，有什么话慢慢说，你看你那么大的火气！”
“我的火气？”张朝扬愤怒地笑，接过小何递过来的茶放在桌子上，却并不喝，而是伸手指着窗外，“我的火气还没他们大呢！你看看外面，这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第一天上任就碰到了这种事情，你说我能没有点火气吗？”
“外面？外面怎么了？”何常九踱步走到窗前，透过那明亮的玻璃看去，县政府的大门紧紧闭着，有二十多个公安和保安牢牢守着，而在那紧闭的大门之外，是一群挥着拳头举着标语的人。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黝黑精壮的汉子，这群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就在于他们的愤怒和那有些凌乱的衣服。又是这个牛大力？何常九撇了撇嘴落下百叶窗，转身笑眯眯地望着张朝扬，“外面的太阳好大，难怪张县长有火气，现在就凉快多了。要不，我把空调打开？”
“你！”张朝扬气愤的说不出话来，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把百叶窗拉开，指着那县政府门外喧闹的人群，然后愤愤地盯着小何，“他们，我说的是他们，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群老百姓闹事罢了，这群刁民总是喜欢这样的小题大做。平时谁家丢了只羊啊，谁家跟谁家吵架了啊，都会来这里闹上一闹。”何常九接了杯矿泉水，先冲进半杯凉的，再冲进去半杯热的，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他喜欢这么喝。“县里有****办，镇上也有派出所，可是这些农民都没什么文化，倒是把这里当做了为他们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地方。您不要理他们。”
“真的是这样？”张朝扬狐疑地看着小何，又看了看外面激愤的人群，“看他们的样子，这次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啊！”
“上次他们闹的比这次凶多了，结果您知道是什么事儿？”何常九笑着望向了张朝扬，却不再说下去。
“什么事？”张朝扬终于忍不住问道。
“就是有户村民的树被人家砍了，所以他们一个村子都跑了过来，拖家带口的把县政府围了整整一天！”何常九笑了起来，很满意地看了看张朝扬，“张县长，您忙。现在您最重要的是把这些资料了解了，至于那群刁民，您不用去管，到了晚上他们肯定会散的！咱们县政府可是有食堂的，您还担心什么？没什么事情我就出去工作了，领导换届，我这做秘书的还真是挺忙，咱可不能拿着国家的钱却成天不干事不是？！”
看着小何笑眯眯地走了出去，张朝扬皱着眉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那柔软舒适的靠椅。这群人真的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围攻县政府吗？张朝扬疑惑，耳边又响起自己来上任前一位老同学的话，“越是小地方的官就越难做，老百姓没什么素质，总是把一些小事情当做天大的事情，又不懂法律，只会使用暴力。政府里的人沆瀣一气，一个个在当地都是根深蒂固，一些恶习也早成了自然。你这位县长要么就是被他们同化，要么就被他们踢出局。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难啊！”
真的很难么？张朝扬摆弄着手中那精致的茶杯陷入沉思。
“县长，这是我刚刚整理出来的资料，您看看。”小何又走了进来，瞥见张朝扬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由得就笑了起来，“唷，您还在想那些事儿呢？别想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就算您真想大刀阔斧地干一场，那也得等您了解了县里的情况不是？人是铁饭是钢，咱们还是先吃饭去吧！您瞅瞅，可是已经五点了，快要下班了呢！”说着拉起了张朝扬就往外走。“您才来，咱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去给您安排住的地方！那些资料什么的明天再看不迟！”
县政府外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但依旧有不少人围在那里。只是已经没了一开始的火气，一个个有气无力地瞪着那群守在大门里的警察。
县政府的食堂很整洁，甚至有一点豪华。当然，豪华的是食堂里的菜。三菜一汤，一份清蒸鱼，一份糖醋里脊，一份松子玉米，一碗紫菜鸡蛋汤。但是有了银耳莲子八宝粥，谁又会去喝那碗汤呢？主食是馒头，配的还有一碟奶昔。
“大家平时就吃这个？”张朝扬皱眉。
“是啊，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了。张县长，脑力劳动可不比体力劳动，这营养可是要跟上的。咱们县经济一直不好，国家也不容易，咱们能省就尽量省了。菜很单调，您就凑合吧！”何常九似乎有些无奈，好像让县长在食堂里吃这种伙食很委屈，所以有些尴尬。
看了看简单的食堂，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张朝扬默默地拿起馒头吃了起来，除了那晚汤，别的他几乎没怎么动。“我喜欢吃清淡一点。”他对小何笑了笑。
张朝扬的家世不错，算不上富贵，但也小康。父亲是大学的教授，母亲在医院当主任，平时在家里吃饭也是顿顿有菜，但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和这食堂里的伙食没法比。张朝扬想当官，一来可以出人头地，而来也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他觉得自己能当个好官，起码自己不会贪污腐败，而且应该可以给当地人带来福利。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一定会扶摇直上，只要有一个让自己施展的舞台来做自己的展台。
汤古是个小县，曾经是贫困县，最近两年终于摆脱了贫困的帽子。看看今天围在县政府门外的那些人，张朝扬觉得这里人的素质的确跟不上。有问题可以去找警察局，找****办，甚至到法院检察院去，为什么要选择聚众闹事这么极端的手段？看看今天县政府食堂的伙食，想想县长办公室里那空调，想想自己喝的那杯龙井和那只精致崭新的茶杯，张朝扬觉得汤古的经济在发展，而且发展挺快。看来自己来这里是来对了，只要自己能让这里的经济发展再快一点，让那些老百姓的素质提高一点，那自己的政绩就出来了，靠着老同学哪里的关系，高升是迟早的事情。可是，那些闹事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