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风天成会性情大变,风大娘怎么也该管教管教,农村人没啥文化程度,但好坏还是分得清的。
林长久父母去世得早,是爷爷把他拉扯大,因着小时候挺照顾风天成,所以风大娘对他也不错。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风大娘不知从哪里捡回来一个小女孩儿抚养,当时林长久就觉得她应该是个特有爱心特慈善的人。可谁想得到,自从风天成打工回来之后这位风大娘也性情大变,并且还成了村里有名的泼妇——只要听到谁在背后议论风天成,她必定会拎着水壶搬着凳子在人家门口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才肯罢休。
可要说起来风家真正出名的原因,还是那个被风大娘所捡回来的女儿。想起那个柔柔怯怯的女孩儿,林长久不由得一阵叹息。
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胳膊,小溪感觉浑身酸痛。抬眼望了望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她紧紧抱着怀里破旧的书包有些无所适从,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
小溪十六岁,十六岁却从未出过远门,更没想过离开家之后自己一个人要如何去生活。然而现在,隐隐有些痛的肚子再次开始讨要食物,可身无分文的她却毫无办法。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和恍若长龙的众多车辆,小溪开始沉默,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前拉成了雨帘。
人,总是在被逼到绝路时才会发觉自己的勇敢,总是在孤立无援时才明白自己也可以坚强,人,总会为活下去爆发出超乎想像的潜力。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小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转了许久之后开始频繁出入于一家家小餐馆,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一份端盘子的工作,也终于让苦苦哀求了两天的肚子得到了满足,并且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了一张可以容身的小床。
十六岁的少年还不大会为自己打算,在当时的小溪想来,自己能在这个陌生城市里不愁吃穿有地方睡觉,便已是最大的满足,即便经过两年历练,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她的思想也没有多大转变。要说有,也就是两年的时间让她学会了观颜察色,让她凭借自己的聪明学会了游刃有余地面对各种客人,也让原本土里土气的她出落得如城里人般水灵。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么几个能改变你命运的贵人,小溪运气不错,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就遇到了她的贵人。
那是一个男人,五十多岁,长得不好看,圆滚滚的身材让小溪第一时间想到了村里杀猪卖肉的张屠户,但这人的身份明显不是张屠户可以比拟,至少张屠户去哪里吃饭不会像他那样开着宝马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更不会像他那样一身名牌满脸酒气,虽然张屠户那满脸横肉勾勒出的凶相不比他差。
收容小溪的这家餐馆不大,档次不高,这样的餐馆极少会有什么有身份的人光顾,可老板还是第一时间判断出那个男人身份不简单,而且绝对不好伺候,于是略微犹豫便拦住了拿着菜单准备过去招呼的小兰,转身递给一旁的小溪,“好好应付,机灵点儿!”
小溪并不情愿,她不喜欢招呼喝过酒的男客人,不喜欢他们色迷迷在自己身上转悠的眼神和轻浮的话,可面对老板的催促,她只能在脸上堆起笑容过去应付。
很多事情的发生总是在意料之中又常常出乎意料之外,那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并不好伺候,尽管几乎没正眼瞧过她,却对店里厨子的手艺颇为不满,这种不满在于一盘菜里发现一根寸许长的头发时彻底爆发了出来。
首当其冲受罪的是餐馆老板和厨子,便是上前劝架的小溪也未能幸免,不过事情就像发生的突然和不可思议般迅速结束,结束的原因很简单——当那男人几乎将喷着酒气和唾沫星子的咆哮大嘴和一只肉嘟嘟的巴掌凑到她脸上时,惊惶失措满脸泪痕的小溪却颤抖地闭上了眼睛,“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求你不要打我的脸。”
暴跳如雷的男人瞬间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之后小溪耳边才响起男人惊讶的声音,“今天是你生日?十八岁?”
得到小溪肯定的答复后,男人似乎有些尴尬,主动放下抓着她头发的大手,又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然后在她奇怪的眼神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吸烟。在小溪和餐馆老板的惴惴不安中,那男人复杂地看着小溪叹了口气,“真巧,今天也是我女儿十八岁的生日,她应该会比你胖些,不过肯定没你成熟。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好。”
随后的几个月,男人成了餐馆里的常客,只是身边不再带人,每次都很安静地进来,偶尔也会和小溪聊上几句。对他的变化,小溪没有过多留意,那与她并不相关。但在四个月后,这个她并没过多关注的男人却改变了她原本的命运。
【第二章】
夜色如霜,月光似水,粉色的壁灯映着粉色的纱帐,透着一丝温馨。然而林五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刚刚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中似乎进入了睡眠状态,却又被这些天来一直困扰自己的噩梦惊醒。梦到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材不错长相清秀的女人原本并不可怕,但当这个女人浑身是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恍若鬼魂般出现在谁的梦里谁都会吃不消。更何况,这女人还索命一样在梦里缠了他好些天。
“怎么?睡不着?”水六儿穿着睡衣斜倚门框,望着茶几上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皱了皱眉,原本想责备的话在看到林五苍白的脸色后变成了关怀。
“没事,心里有点乱。”林五强自挤出一丝微笑。尽管水六儿是他的死党,可她毕竟是个女人,从心理上讲,他并不愿在女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软弱,哪怕这个女人是他最好的兄弟,尤其现在水六儿混得比他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