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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8狼吻(下)

“怎么,不喜欢和我死在一起?”纳鲁伸出舌头擦去她的泪水,“已经多活了好几年了,又有了你,今生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是啊,还有什么遗憾呢?自己本来早就应该死去的。

那一年自己才两个月大,毛茸茸的就像一个小毛球。父亲在自己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而那一天母亲也离自己而去了。母亲拖着血淋淋的身体回来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害怕,嚷着要吃奶。母亲却只是温柔地舔了舔自己的小脑袋,说了一声“可怜的孩子”就断了气。那时自己才知道害怕。冷冷的夜里有知了的叫,自己蜷缩在母亲冰冷的尸体下面哀哀地哭,梦里母亲对着自己微笑,说要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一只陌生的母狼温柔地看着自己。她喂自己奶,她教自己捕猎,她就是自己的另一个母亲。后来自己长大了,可以出去捕猎了,她也老了。那时自己就想着一定要好好地养活她,绝对不能再让她那么辛苦,那么累。自己的肩膀虽然依旧稚嫩,但却已经可以支撑起这个家了。那段日子很幸福。

幸福总是短暂的,也许老天本来就是伤心人,所以看不得别人幸福吧?那一天自己带着一只肥肥的兔子回来,看到的却是她冰冷的尸体。情景似曾相识,一切都那么相似。尸体上有血,殷红一片,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就像小时候去世的母亲。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身上多了一个洞。人类真的很厉害,不用牙齿,不用搏斗,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洞就能让你远远的倒下、死去。那一天自己失去了第二个家,那一天自己守在母亲冰冷的尸体旁边哀哀地哭,梦里的母亲对自己微笑,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说以后要好好地活下去。

自己本来早就应该死去的吧?在自己两个月的时候。是她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是她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家。

“艾丽斯,你怕么?”纳鲁轻轻地抚摸着艾丽斯的头,温柔地问。

“怕,也不怕。”艾丽斯依偎在纳鲁的怀里,“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不怕的是现在有你在身边,我已经不再孤独了,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死也值了!”……

群星照夜西风狂,残花弄影犹自伤。秋叶摇落何遗恨,对月长啸忍凄凉。

“导演,感觉怎么样?”

“嗯,挺不错的。这片子到时候肯定能火!而且,咱们也没用多少成本不是!”

“这倒是!不过您看,都已经饿了七天了,他们俩看起来还蛮有精神的。”

“有精神?那不行!再等等!明天不行就等后天!这结局他们一定要死!嗯,两只狼依偎着死去,临死的时候依旧恩爱,一只狼先闭了眼,然后另一只狼也慢慢地死去,绝对能赚不少的眼泪!现在人就是爱看悲剧,尤其是爱情悲剧!我就要把这种爱情悲剧发展到极致,以凶恶的狼为主角,到时候肯定能一举成名!对了,你们把笼子锁好就去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养好精神,说不定明天就能拍了呢。嗯,小何,一会儿你来我这里。”

“导演,这不大好吧?要是让您老婆知道了——”

“她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样?那个女人只会花钱打牌吵架,其余的还会什么?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早跟她离婚了!不用担心她!都这么多次了,你老公还是警察呢,他都没发觉咱们的事儿,那个蠢婆娘更不会知道了!”

“那,导演,不如你就跟你老婆离婚,我也离婚,然后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呵呵,宝贝儿,只要你一会儿让我爽了,什么都好说!”

纳鲁冷冷地看着笼子外的人一个个离开,在确定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终于四肢一软趴了下来。

“纳鲁,你又何必呢?白白的浪费体力!”艾丽斯伸出干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有气无力地看着纳鲁。

“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意!”纳鲁呼呼喘着粗气,“想饿死咱们?没门!就算死也绝对不能向他们认输!咱们是狼,不是那些摇尾乞怜的狗!”

“唉,你这脾气啊!”艾丽斯艰难地笑了笑,“可是咱们的确是不行了啊!也许看不到明天的月亮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饿了吧?”纳鲁苦笑,“我也没力气了,浑身散了架似的。”

“关键还是渴啊,这些天不仅不给咱们吃的了,连水都没了。”

“他们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纳鲁恨恨地盯着那大大的铁笼子,叹了口气,“艾丽斯,我估计不行了,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又有什么呢?”艾丽斯笑了笑,温柔地看着纳鲁,“咱们一起死,你不会孤单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死啊!”纳鲁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再一次觉得很无助。抬头冷冷地瞄了瞄那铁笼子,由于他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那些工作人员居然很放心地没有上锁。两米多高的笼顶上一个一米方圆的盖子斜斜地躺在一边。

“要是早几天,咱们肯定能跳出去!”艾丽斯抬头看了看,再次把头低了下来,“可是现在,咱们站起来都困难,更别说跳出去了。”

“一定能出去的!”纳鲁坚定地望了望艾丽斯,然后照着自己的前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纳鲁你——”艾丽斯一声惊呼,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只见纳鲁的一条前腿已经被他自己咬了下来,鲜血汩汩而出。

“吃了它!”纳鲁把那断腿扔给身边的艾丽斯,声音有些颤抖,“你一定能够活着出去的!”

“不!”艾丽斯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纳鲁,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不是傻,是聪明!”纳鲁居然还笑得出来,“要么咱们两个都死在这里,要么能活着出去一个。既然有逃出去的机会,你又何必陪着我死在这里呢?”

“不!要死也是我死!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

“笨蛋!你死了孩子怎么办?”纳鲁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我的腿已经断了,你不许再伤害自己!就算是为了我,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也一定要逃出去,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你,你已经知道了?”

“一个月前我就知道了。艾丽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体里还有咱们的孩子。我死了只是一条命,但是却能让你活下去,让咱们的孩子活下去,这是最聪明的选择了!”

“可是,我——”

“别说了!”纳鲁的声音蓦然变得冰冷,“艾丽斯,你的命是我救的,对不对?”

“是!”艾丽斯茫然地看着纳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你就给我记住,除了我没有人能支配你的生命,就算是你也不行!现在你赶紧把它吃了,然后再把我吃了,不要发出声音,悄悄地离开,走得越远越好,然后带着咱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纳鲁冷冷地瞪着艾丽斯,然后艰难地移动自己的身体,把脖子伸到艾丽斯的嘴边,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不想我受苦就痛快点!咱们是狼,最凶恶的狼!不要婆婆妈妈的!”

“要结束了吗?”纳鲁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人家都说死了以后就会升上天,化作一颗星星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亲人。那漫天的星星里哪两颗才是母亲呢?自己死了之后是不是可以和她们在一起,看着艾丽斯和自己的孩子呢?艾丽斯太傻了,如果自己不先咬断自己的腿的话,他一定会把逃出去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吧?可是自己又怎么能对她下口呢?那是自己的爱人啊!如果要死的话就让自己死吧!只是这是不是有些自私呢?以后她要独立抚养孩子,要独自承受思念的痛苦。艾丽斯,你已经是一个母亲了,以后要好好地活下去。纳鲁默默地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干涩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

艾丽斯默默地盯着纳鲁,和他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他却成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自己就一直被他照顾着,虽然他总是凶巴巴的,但却总是在全力呵护着自己,容忍着自己。现在更是把唯一生存的机会留给了自己,要用他的生命和身体来换来自己的生机。泪水,再一次在她的眼前拉开一幕带雨的云,心里又甜又苦,满满的说不出滋味。终于,艾丽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咬了咬牙,狠狠地咬了下去……

清晨,一个工作人员看到铁笼里的一堆残骨,慌慌张张地叫了起来。

清晨,艾丽斯在荒凉的大山里飞奔,一滴滴泪水无声划落。这一年,她做了母亲。这一年,纳鲁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她生存的机会。这一年,她的爱人和她彻底的融为了一体。

看着漫天的星光,艾丽斯指着其中最大最亮的一颗对身边的几个儿女说,“那一颗星叫纳鲁,是你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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