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能够确定慕空雪并非林玉音的亲祖母,是因为从头至尾,在慕空雪所讲述的计划细节中,并没有真正考虑到林家这几位后辈的安全问题。慕空雪说过,明月引的反噬至少也会牺牲林家后辈两三人,即便是五人共同分担,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承受,既然替代计划能够有实施的可能,那么如果她真心为自己的孙子辈考虑的话,完全能够让罗华、陶小月甚至司徒明等功力高深之人来帮忙承受,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在慕空雪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其实并非明月引,而是明月引中的那把钥匙,而林玉音等人,包括罗华、陶小月,甚至自己,都不过是她用来得到这把钥匙的一个工具而已。因此,慕空雪所许诺的事后丰厚的报酬并不可信,很可能事后她达成目的便会拍拍屁股走人。不过,好在这预付的定金应该还不错。
石浩天从怀中摸出残破的册子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司空秘》,虽然是残本,但加上从蛊皇那里得到的残本,基本上可以将前半部分凑全。这种残本的巫术对于道门中的慕空雪等人用处不大,毕竟任何一个门派都有着极为不错的底蕴,功法秘笈肯定不少,可对于没有任何门派甚至没有师父的石浩天来说,任何一种功法对他都无异于千金不换的至宝。虽然是残本,但有着一些《司空秘》基础的石浩天看起来并不十分吃力,甚至许多以前感觉十分晦涩的地方此时也豁然开朗。花了一个多小时将残册的内容记牢,石浩天开始修炼起来。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在每日的修炼中时间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流走,转眼间已临近十五。
这次慕空雪并未再召集众人一起开会,而是在十五清晨直接带队前往石冢所在的山谷。与林玉音一起的石浩天看到,林玉星兄妹也在队伍之中,看来慕空雪是找他们单独聊过,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俩能够同意她的计划。令石浩天有些奇怪的是他并未看到燕长青与司徒明,这么重要的事情,慕空雪绝不可能不带上他们。
“燕叔与司徒伯伯前几天便已经出发了,他们要去布置阵法,而且为了万无一失,奶奶把一直在外的陆叔和韩姨也叫了回来。”似乎是看出石浩天的疑问,林玉音在他身边小声说道,“陆叔和韩姨是燕叔的师弟师妹,有他们帮忙,燕叔能够布下龙虎山的阴阳五行大阵。到时候只要咱们及时退到阵法之外便可保绝对的安全。”
“阴阳五行大阵么——”石浩天点了点头,龙虎山在道门中的地位可是不低,这一派并不像昆仑、崆峒那样的大宗门有着绝高的名气,但曾经出过数位惊才绝艳的天师级人物,令人不敢小觑。龙虎山一向醉心阴阳五行与阵法研究,或许在道术的研究上没有那些大宗门渊博,可在阵法上,尤其是五行之力的运用上,有着很独到的地方。如果燕长青等人真的能够布置出阴阳五行大阵,那么明月引中不论封印的是什么,都不再可怕。毕竟,据说龙虎山宗门的护宗大阵也不过是颠倒阴阳五行大阵而已。
时近中午,众人已经来到之前的那个山谷,令石浩天惊奇的是,山谷中并没有曾经震撼了他的石冢石碑,目光所及只有一片乱石地。
“很奇怪是吧?其实你应该想得到,明月引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出现,平时根本就看不到。它就像是隐藏在了另一个空间,只有月圆之夜的时候,才会在这个世界出现。如果不是这层原因,我们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动手了。”
“司徒前辈他们在哪儿?”石浩天心中恍然,向身旁微笑的林玉音问道。
林玉音竖起食指向上指了指,“他们在山谷上面。这处山谷只有咱们进来时的一个出口,等阵法合拢之后便会将那个出口封住。”
“这次布置的阵法没那么简单,它并不是一个单一的法阵,而是在大阵中包含了几个小阵,就像一圈圈圆环从山谷上方沿着山壁倒扣下来。最外围的阵法能够聚天地灵气供应内部阵法运转,层层阵法叠加之下,在山谷中以明月引为中心的三十米范围内,会形成恐怖的阴阳五行之力。到时候除了你们几人,其他存在就算有着再高的修为,也休想冲出来。”慕空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旁,含笑望着林玉音,却明显是在对石浩天解释,这令石浩天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化作一股发自心中的骇然——到时候,万一慕空雪不同意,怕是自己这些人也会被困在阵法之中,出去不得。
“玉音,你跟我来,作为指挥者,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浩天,你可以随处看看,或者略作休息,今晚对我们极为重要,希望你能保持最好的状态。”慕空雪对石浩天点头示意,然后带着林玉音离开,直奔山洞而去。
见到慕空雪与林玉音一同离去,林玉星兄妹快步走了过来,四处望了望,林玉星向石浩天小声道,“今晚就拜托你了,切记,无论什么时候,那事儿和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石浩天微笑,他自然明白林玉星所说是关乎明月引本体的事情。如今他对慕空雪已经有了防备之心,而且自己闯出她的琴音幻境,多少也会令她对自己有所顾忌。不过,同样的,对于林玉星他也并不完全相信,在林家这个复杂的大环境里,除了林玉音和他有着不错的交情外,其他人,石浩天是不会真正相信的。
“今晚会出现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如果万一大家要分开,你和玉音最好跟我们兄妹在一起,毕竟我还是明月引的执掌者,在明月引之中,跟着我会比较安全。”林玉星再次叮嘱了石浩天一句,这才拉着林玉珏匆匆离开。
对于林玉星的话,石浩天并没有太过担心,反而想起慕空雪说过的明月引隐秘。自己有着七巧瞳和幻梦珠,堪破幻境应该并不难,只是自己的功力毕竟有限,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怕是还得靠罗华的气吞山河画卷才行。而自己和那僵尸少年可没什么交情,到时候只能和林玉音一起才可能会被他照顾到。至于林玉星,作为这一代的执掌者,如果处在明月引中,跟着他确实会更加安全,不过同时,如果自己跟着他,到时候明月引发作起来自己也就不能袖手旁观。明月引的发作,很可能会令林玉星失去行动的能力,成为大家的负担,可他又是不可或缺的人,那么,慕空雪是否已经有所安排?瞥了眼远处与罗华相谈甚欢的陶小月,石浩天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席地而坐,闭目修炼起来。
因为踏入修炼界时间太短,功力不足是石浩天最大的短板,所以只要一有时间,他便会运转功法。按理说,作为一个地道的人类,妖族功法并不适合他,而同时修炼两种不同的功法更是修炼界的大忌,一个不好便会在体内形成冲突,轻则进展缓慢,重则走火入魔,但石浩天没有名师指点,对这些可以说一无所知,而且在修炼中也没发觉有什么不适,所以便觉得功法越多越好,当然,这也是因为无门无派的他缺少修炼功法的原因。修炼界中像他这样的散修并不少见,能得到一本功法已是万幸,又岂会挑挑拣拣地一心找最适合自己的功法修炼。
时间在修炼中总是过得特别快,石浩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晚饭,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一轮明月已经高悬,看看表,已经半夜十点多了。
林玉音就坐在石浩天身边,见他醒来,将一盒巧克力递了过来,“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明月引便会出现了,到时候可不要太吃惊哦。”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明月引出现的时候,石浩天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两个空间彼此联通的整个过程。
夜晚十一点,慕空雪已经将一切布置停当,此时众人都在紧张地望着山谷中心位置。受周围气氛影响,石浩天也将目光投向那里,可依旧是乱石一片,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他奇怪的时候,从地上的乱石之中似升腾起丝丝缕缕的雾气,这些淡淡的白色雾气并没有扩散开来,而是凝聚在地表,如同一片一米高的云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十一点半的时候,那一片云团已经极为凝实,就像一个巨大的棉花垫子。然后,石浩天就听到,从地底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整个大地都在隐隐震动。但很快,石浩天便已经确定,震动的不是地面,而是这一处空间,因为原本平静的空气竟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不论是周围的山壁,还是人群,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林玉音,身体也出现了细微的扭曲。位于山谷中心的白色云团出现水波一样的律动,而后开始从中间逐渐隆起,就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冒出来,将这团云雾顶了起来。
是石冢和石碑要出来了吧?石浩天暗暗琢磨,但是很快,他便感觉到自己想错了。看那团云雾被顶起的形状,似乎从地底冒出的东西并不很大,绝对不想石冢和石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几米大的圆球,正在不断地从云团中凸起,然后约莫十来分钟之后,那云团竟然传出一阵如同玻璃破裂的脆响,然后一个圆球状紫色物体便脱离了云团的束缚缓缓向空中升去。石浩天可以清晰看到,那是一个差不多五六米直径的暗紫色圆球,当它飘到接近谷顶山壁的高度时便停了下来,然后一蓬浓郁的紫色光束瞬间投了下来,将那团白色云团染成了淡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