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式冰清纯净的世界,突兀天地变色,妖风四起,飞沙走石,周遭的一切都刹那面目全非,风云变幻之后只剩下残亘断瓦。
如开水般平淡健康的生活却遭遇了惊涛波澜,我不愿付出所有的一切,我不愿我的一生中没有青春少年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声色犬马的享乐,时光荏苒,只剩下历经坎坷的生活经历和孤灯下日复一日的苦读,这不是我想要的,也许我想要的,早已在时间的磨砺下变得千疮百孔。
这一个深夜,窗外的夜鸟盘旋在杨树枝头之上的光华如水的冷蓝色天空,昏黄的光辉洒遍番禺的每一个裸露的角落,在剥落的墙体映出了峥嵘的岁月和不堪的记忆。
夜色逐渐变得迷离混沌了,我打开灯,一抹惨白的光在天花板扩散,心就在此时此刻像被掏空一般。
后来,风起了,吹过了前尘往事,萦绕在杨树的枝叶,沙沙细语,月光微微颤动,杨树的枝丫横亘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古老的哀伤。
窗外的黑已经被趋炎附势的晨光驱逐,昨晚惴惴不安的杨树已经停止了攒动,当我缓缓睁开迷蒙双眼的时候,头顶上刺眼的光却冷酷无情地揿住我的眼皮。直到我慢慢适应了它的残酷无情,直到我正视了昨晚以前的冷酷无情,心中的热血翻滚澎湃,一生的际遇却因为她的出现喷薄而来。
织田叶子,一个RB转学生。
冷清的周一。
今早的气候比昨日以前更加凉了,早上起床穿上衬衣之后都要披上一件涂鸦的校服外套,上面有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都是黑色的勾勒。
那时候穿着外套做功课的时候偶然会不小心在洁白的校服上勾上了一笔,显得有些难看,便把不小心勾上的那难看的一笔勾勒成一些好看的图案,当然也不单单只有洁白的校服外套会有那些自认为好看的图案。
吃过早餐便出了门,骑上车赶去小区门口,一股针刺的寒风袭来,不禁一阵痉挛,看来,秋天来了,冬天还远吗?
等我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听到的不再是野狼的那声荡气回肠的嘶吼,而是我那辆捷安特莫名其妙的温婉。
文耀早已在小区门口候着,如果昨晚不是和他一块儿回来,我会以为他在这儿守了一整夜,这是让我相信奇迹,不但没有迟到,竟然比我还早。
“愣着干嘛?赶紧走啊。”
文耀满脸堆笑地骑上了野狼,留下一个浮着浅浅灰色的背影,早晨的雾已经开始让人有些迷乱了,我骑上车跟上了他。
这一片儿有两个小区,两个小区都是相挨着的,文耀骑在前方,我在后方,并不是我跟不上他的速度。
到了另一个小区门口的时候文耀停下了车,我也相跟着停下了,看见了在门口等候的——小雯。
小雯和我打了个无声的招呼,我向她点了点头,瞥见了文耀转过来的嬉皮笑脸。
茫茫人世间,最值得珍重的情感莫过于爱情,它把两个毫无干系的琐碎生活打乱糅合在一起,两种不同的生活习惯有着彼此相似的影子,沉闷安宁的生活多了面红耳赤,多了耳鬓厮磨,多了牵挂担忧,多了追求和激情,也添多了为一个人的笑和泪。
文耀的笑也比以前多了。
文耀的野狼没有后座,但是在后轮轴两边延伸出来了两根杠杆,装上可供踩踏的‘火箭炮’之后就可以载人了,小雯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脚踩在左边的火箭炮上,双手扶着文耀的肩,轻轻一跃,另一只脚也顺着踩在了另一个火箭炮上,然后整个人像是趴在了文耀身上,文耀那时候发育得还可以,有一米七高,小雯却只有目测一米六的身高。
或许从现在开始我的生活轨迹也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从前无所不聊的两个人变成了尴尬的一个人,文耀和小雯可以无所不聊,而我却无从插嘴,只能偶尔说说类似‘今天天气很好’‘昨天和文耀打球又赢了’‘哪个老师这样那样’的话。而他们也会和我说一些他们的话题,我也大概只能用‘恩’‘啊’‘哦’之类的语气词作为回应。
原来爱情的世界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多了一个人便显得拥挤,只有一个人便显得冷清,而我属于后者。
在这以前我对小雯的了解大概只有她的名字和性别是确定的吧,直到文耀载着她来到学校门口,方才知道是同一所学校,番禺的所有学校校服大概都是统一的,所以单从一件校服是无法辨识哪个同学是在哪所学校就读的。
从那以后我便对小雯也有所了解了,和我们一所学校,和文耀一个班,住在挨着我们小区的小区,比我和文耀都小一岁,前天刚过的生日,看起来是可爱漂亮的类型,文耀很爱她,至少现在是。
进入校门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生活轨迹却没有改变,同样的上课作梦,下课睡觉,只是在每一天都会有些许期待,期待那个披肩的直发,期待那双伸出短袖校服的洁白手臂,期待婀娜挺直的身躯。
今天的气候有些微凉,刺骨的冷风横扫过偌大死寂的操场,当第二节课下课铃响起,学校的大喇叭响起了课间操集结的音乐,密密麻麻的学生从各个教室里涌出来,黑压压地堵在了操场上,密不透风得像一张大网罩在空旷的操场上。
学生们都穿上了长袖的校服外套,她也穿上了校服外套,长长的袖子把她雪白的手臂包裹着,但我仍然可以在这张大网里轻易认出她婀娜挺直的背影和披肩的直发,还有相距五个人的距离。
我始终没有办法见上她一面。
课间操结束,大喇叭传出的声响也随即戛然而止,我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被散乱的人群隐约起来,随着这种隐隐约约,她的身影也没入了人群里。
冬天白寥寥的空气,冷蓝色的天空上好几朵云遮掩住了太阳,也遮掩住了阳光,密不透风的,到处都透着冷的颜色和夹杂着冷的声音,就连温热的心都变得冰冷。
我以为我的生活也就这样了吧,可我还有文耀。
下午放学的时候和文耀来到靠近国旗边的那个篮球场,小雯也来了,文耀异常兴奋起来,还有小雯旁边的小璐,就是小雯生日那晚在我腿上睡觉的小璐。
“智宸,快过来。”
文耀在她俩身边挥动着手向我招呼着,我犹豫地盯着文耀没有过去。
“愣在那干嘛?快过来。”
我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你好。”几乎是异口同声,我和小璐同时问候。
“都认识了吧,不用介绍了吧。”小雯轻轻一笑,很甜。
小璐低了低头,脸颊有些绯红,耳根也有些红了,我不知她是否也能在我身上看到相同的腼腆。
大概是想在心爱的人面前表现一番,文耀说来分组打半场比赛,我自然和他一队,三人组分四队。小雯站在旁边帮文耀拿着校服外套,我也脱下了外套准备放在柱子底下。
“给我吧。”小璐走了过来,伸出了右手,脸上的绯红已经自然得像是抹了均匀的淡淡胭脂。
“地上脏。”
没等我回过神,小璐便已经把校服外套从我身上夺了过去。
。。
“谢谢。”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笑笑,和小雯的笑一样,很甜。
她把校服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像是整理一件心爱的物品,然后折成两折搭在了右手臂上。
我和文耀都没有热身的习惯,一上场就是刚,冷冷的冬天,吹着刺骨的寒风,握着篮球的双手像是握着一块冰块,但心是温热的。
我开球给文耀,文耀二话不说,娴熟的运球,过了一个人,插花,转身,又过了一个人,显得很轻松又自然,篮球啪啪啪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篮球场上,直到文耀跳起,勾手进球之后,被小雯的欢呼声覆盖了。
被进球方开球,各自防守旁边的对手,文耀防守运球的高个子,高个子想要插花过文耀,却被文耀张开的双臂挡着,没办法越过去,文耀又贴着身,没办法投球,犹豫着,我故意腾出身位,,高个子看到我防守的蓝衣男有空位,便准备把球传给他,却被文耀看穿了,就在高个子准备传球的时候,文耀一个巴掌把高个子的球给拍下,球噗地从高个子手中脱离,砰一声落在地上在反弹回来,被文耀一手接住。
“智宸,上。”
文耀把球传了过来,我轻易接住,出了三分,运球转身过了防守我的蓝衣男,三步上篮,球进了。
场上响起了小璐的欢呼声,小璐欢呼了一会发现有些不对劲,便腼腆地低下了头,文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邪邪地笑了。
我和文耀的配合天衣无缝,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的默契,更是离不开平时的训练,周末除了打打篮球还会去大夫山骑自行车爬爬山。
打了近有三轮,我们这队仍然没有输也没有下场,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汗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绿色的塑胶地上。
也许是没有热身,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吧,第四轮第二场的时候,文耀开球给我,我接过球,顺了一下气,弯下腰,传球给文耀,快速过了防守我的对手,文耀再低传球给我,我接过球,在篮底下高高跃起,顺势把球向上一托,篮球在金属框边滚了一圈,进了。
但当我脚落地的时候,没有站稳,崴了。
像是把顺其自然扳向了相反的方向;像是竭力撕扯着坚固无比的钢铁,这种痛楚使我无法用力站起来。
腼腆的笑脸上霎时转变成惊恐和担忧。
这是我第一次坐公车从学校回家,文耀在一旁扶着我,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我的左鞋,傍晚去医院敷了药做了包扎。
文耀把我送到家里后便出门坐公车回去上晚修,爸妈都还没有下班回家,家里安静得只剩下阳台外扫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我低沉的呼吸声。
我坐在沙发上,摁开了电视,打开了新闻台,脚上的伤没有痛楚,只是还不能正常行走,得扶着点东西或者慢慢一步步地,和时光比慢。
头顶上白寥寥的光铺满了整个客厅,阳台外是漆黑一片,偶尔在对面楼亮起了光,又熄灭,又再亮起,微风轻轻拂过窗台,顺势把对面楼亮起的灯熄灭了,然后再从敞开的玻璃门窜了进来,没有感觉到冷,心却成冰。
单纯的人生,无所谓孤单,无所谓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