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远离城市“春节”的迎来送往,身居偏僻工业基地的社区住宅中。
虽说,这社区如同城市的缩影,从外部的休闲、娱乐、购物天地,到家庭内的现代电器及设施,琳琅满目,一应俱全。但来此做客的我,却总也摆脱不掉一种因“无法交流”而来得隔膜和孤独。
午饭后,亲戚们各自回家午休去了,我一时无法入眠,在外甥的房间里,找到一本中学生读物《冰心散文集》。
对于近代中国文坛上知名的女作家,若让我不假思索地罗列名姓,即刻想到的会是丁玲和冰心。但是“知”她们的“名”,并非源于对她们作品的阅读,而是来自读书学习中众多信息的影响和印证。
记得春节前的有一天,马路上汽车堵得水泄不通,也就是在这种“不得不”的悠闲里,从收音机听到了一篇追忆姐弟情深的文章。在那文章的话语中,无处不坦荡着亲情之间,除了最常见的那份体贴和关爱外,甚至还有一份不常见的哀怜!是的,其中有着哀痛和怜惜:哀痛,弟弟先于姐姐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残酷;怜惜,曾经有的天各一方、世道多舛,姐弟间不能如愿见面与抚慰的缺憾。
聆听着广播员迟缓、动情的朗诵,当时就觉得作为文化名人的该文作者,把人世间的一份庸常情感,于轻描淡写之间,却给人们存留下了一份永远值得颂扬与赞美的真挚品质和宽广胸襟。但是,听过之后,自己却没有记清楚,其作者究竟是冰心啊还是丁玲!
在手边这本《冰心散文集》中,没有上面“听”到过的那篇回忆文字,但从已阅读过的前面几页里,通过作者对其童年和学生时期的追忆片断,我即刻明确下来:当初我听到的就是冰心老人的作品。
健在的中国名人大家中,一般少有“自传”面世,甚至生前就没有多少客观纪实性的文章流传。而有的,最多是针对其人其作生前死后的社会地位或迫于形势需要,予以极其片面并近似粉饰性的褒贬,而那种仿佛盖棺定似的言辞,不外乎:或天资聪颖、功名卓著,崇高而伟大;或狼子野心、勾搭成奸,且遗臭万年。
也就在这本散文集中,冰心老人谈到了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有外国友人,曾经鼓励过她写自传性文章,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这样做可以让人们从中了解到那一时代的社会风貌和生活文化。”然而,即使到了风烛残年之际,冰心先生类似自传性的文字,也仅仅是一个个零碎支离的片断而已。
这篇散文集包括前后两部分,分别是冰心先生“文革”后的回忆性文字和对社会生活的思想性认识,而在这中间也插入了一小部分作者在解放前的佳作。翻阅过此书,让我感受最多的:一是冰心先生通过其作品,倒出了家庭背景、社会乱象和个人命运之间水乳交融、遥相呼应和一波三折的景象;再者,就是其个性体验和人文情怀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当一边通过读习此本《冰心散文集》中再翻译回来的华人名角的话语文字,一边津津乐道西方名人作家们所关注焦点和着墨之处的睿智、远见、博爱或自由、自在的个性时,我自己却又一边愤恨自己不能精通外文,一边怀疑转译的那些话能否“忠实”原作呢?是否也会屈从时代需要而改换或删节了作者的本愿和初衷?
事实上,近一个多世纪以来,仅就文学艺术领域而言,国内始终缺乏立于艺术自身规律的角度,去认真对待和研究过我们民族自己的卓有成就的作家或艺术家的创作经验和作品价值,更缺乏爱心和毅力,去真正关心和爱护这些民族文化代表人物的人格尊严与行踪归宿。
抛开诸如个性背景和政治地位对于他们文艺创作上的影响和左右,仅是针对新中国文艺近百年的事实,如若能够甄别“对社会文化进步卓有影响者”和“在社会形态转化中通过文艺手段推波助澜者”这样的两类人,并对他们中一些代表人物的个人命运和艺术创作,进行分析比较。那么,任何人都不难从“冰心散文”中,找到文学艺术有限与无限的概念;不难辨别其中作品与人品的良莠是非。
(2004/1/27,农历年初六草。2014年9月3日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