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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进了宫门,慢慢向大殿走,侍卫和百官跪于两侧。步入大殿,踩上深红色地毯,这才渐渐看清龙榻上的人。古扎国王虽已年近四十却毫无苍老之态,五官英俊,尤其是眉宇间,透着很强烈的王者之风。他虽处高堂之上,看过来的眼神却亲和至极,只有满满的怜爱与宠溺。王后坐在他左侧,眉清目秀,极具气质,长相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她紧紧盯着我,满眼怜惜,一颦一笑都尽显温和。这便是我日后的父王和母后了,看他们如此慈爱的样子,心里顿时放松了些。

缓缓上前,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王母后!”在古扎,只有在这大殿里,是要跪下行礼的。

父王忙道:“快起来!德真啊,你离宫多日,可叫我们挂念,身体可痊愈了?”

谢了恩起身:“儿臣不孝,让父王母后担心了,儿臣在外也日日思念父王母后,日后定好好伴于父王母后身侧,不再叫你们担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身体才痊愈,不宜久站,快回绾青宫歇着,今晚父王专为你设了晚宴,好好准备去吧。”

“是,儿臣告退!”又俯首行了个礼,退出大殿。

来到绾青宫,这里果然别致,踩过一片草地便是长长的水榭,绾青宫的房屋像是凌驾在水面,宫殿共有三层,每层都有向外探出的露台。行至正殿前,阵阵花香袭来,淡淡的芳香,恰到好处。

宫人们都迎出来,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让她们起身,又向良衣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上前拉着一个十四五岁样子的宫女:“婵悦,公主离宫多日,宫里可好?”

婵悦笑着回道:“良衣姐姐放心,公主不在的这段日子,宫殿每日都照常打扫,我们都不敢有一丝懈怠。”

禅悦身后走出一个小丫头,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到我跟前:“公主公主,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的病好了吗?我好想你呀!”

好月上前对她说:“雨澈,我知道你很想念公主,可是现在公主需要休息,你不可以像以前那样整天去打扰公主,知道吗?”

“放心吧,好月姐姐,我知道的!”

好月朝我点了点头,跟着她再往里走,细细欣赏这座宫殿。地面铺着暗黄色地毯,大殿正中也垂着一盏水晶宫灯,虽不比大殿上那盏壮观,倒也别致得很。房屋两侧不是墙壁而是轻纱,随风飘摇,好一番柔美景象,再往外,是凌驾水面的露台,倒是个消暑的好地方。殿内正上方是白玉的坐榻,坐榻后是一扇绘着芙蓉的屏风,绕过屏风,左右就是楼梯。第二层是书房,里面摆着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更衣室在后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浴池,房间里也都铺着地毯。第三层是寝殿,整个殿内都铺着羊毛地毯,连床上也是上好的貂绒。这个公主也真是享受,这绾青宫内外,价值怕是不下万金。

正感叹着,婵悦已上前:“公主,浴汤已备好,公主可先行沐浴更衣。”

良衣说:“我和好月亲自为公主沐浴,你们快去备好礼服,胭脂水粉乃至眉黛,一律都要换新的,今晚是专为公主设宴,切不可失了礼数。”

“是!”众人这才散去。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跟着好月良衣去沐浴。褪去长袍,走进浴池,顿时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尽量放轻动作不让伤口碰到水,伤口那么深,一定会留疤的,不由又想起那天。

良久,才起身更衣。礼服是丝质的白色长裙,古扎的服侍也独具特色,立领,窄袖,下摆拖地。在古扎,十六岁以下的人均着白色衣服,德真年方十五,所以也穿白色的衣服。铜镜前,良衣为我挽起发髻,留一半披在身后,又戴上一个银质头钗,两端系着黄色绸制丝带。这丝带被称为御扶,是皇室身份的象征,国王系黑扶,王后系红扶,太后为绿扶,黄扶则是公主和王子的象征。

下了玉鸾,便听见殿外太监喊道:“公主殿下驾到!”

文武百官立于两侧,纷纷行礼:“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走至上方行礼:“儿臣参见父王母后!”

“起来吧!”父王笑着道。

“谢父王!”

起身,退到一侧的坐榻上。

父王向众人道:“为庆祝公主回宫,寡人特设此宴,众卿不必拘礼,只需开怀畅饮。”

“谢陛下!”众臣齐呼,随即歌舞开始。

“湘儿,快过来!”母后向我招手,侍从便将我的坐榻移到她身旁。

“湘儿,你身体可还好?”父王关切地问。

“父王,母后,我已经没事了,这次生病让父王母后担心了,真是湘儿的不是!”

母后摸着我的脸:“这是哪儿的话!你清瘦了不少,可是受苦了?”

“母后,我真的没事了,只是之前生病,不免会瘦些,您不要担心。”

父王笑着点头:“虽是瘦了,精神却好多了,还是原姬夫人有办法,多亏王后提出将湘儿送去长廊,不然湘儿也很难这样快痊愈。”

这话说的真是巧妙,不仅夸奖了原姬,还连同赞赏了母后,想来这古代的君主都是这样心思缜密,顾虑周全。在这样的人眼皮子底下作假,若是被识破,想想我的结局,真是······

听见母后笑着说:“是啊,原姬夫人庇佑我古扎,也只有她能救我的湘儿。”

说话间,一名妇人上前,看着大概年近四十,她俯身行礼:“公主殿下!”

也不知她是何人,只好微微笑着:“平身吧。”

正着急着,听见父王说:“素樱夫人,此次德真平安回宫,多亏了元熙,朕要好好奖赏他!”

“谢陛下!”

原来是元熙的母亲素樱夫人,便笑着说:“多日不见,夫人可好?”

“回公主,臣妇一切安好。”

“怎不见元熙将军,我也想亲自谢他呢!”

正值此时,殿外喊道:“大将军到!”

“正说着呢,这就来了!”母后笑道。

元熙上前,俯身:“末将参见国王,王后,公主!”

父王看起来很高兴:“元熙,快平身!”

“谢陛下!”

“你护送公主有功,告诉寡人,你想要什么奖赏?”

元熙顿了一下,才回话:“回陛下,这是末将的职责,末将不敢妄求赏赐。”

“你是我古扎的大将军,为寡人排忧解难,奖赏自是应该,就不要再推辞了!”

他便又俯首:“谢陛下!”

元熙扶着素樱夫人回到坐榻,微微侧头去看他,见他也看着这边,于是赶紧收回视线,拿起酒杯,由于母后之前吩咐过,所以我的酒杯里盛的不是酒,而是果汁。

门外又传来声音:“丞相大人到!”

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袍年近半百的人走进,众臣起身,恭敬的向他行礼,只见他径直走近父王:“微臣参见国王,王后,公主!”

父王抬手示意他起来:“金爱卿来了。”

“微臣来迟,请陛下赎罪!”

“爱卿在林苑视察民情,急着赶回来,寡人岂会责怪!”

这位丞相不仅深得父王赏识,众位大臣也对他恭敬有加,看来是个在朝野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又俯身:“谢陛下!公主殿下回宫,臣特意提早回来为公主接风,恭贺公主圣体康复!”

只得对他笑笑:“多谢金丞相!”

他从身后的随从手上拿过一个木盒,递过来:“这株灵芝是专门从东纨寻来的,对公主的身体一定会大有益处,还望公主笑纳。”

吩咐良衣去接过,又笑着对他说:“丞相大人忧心了,多谢!”

他捋捋胡须:“这是易儿为公主准备的,老臣不过是担了名义罢了,易儿他现下在林苑,实在脱不开身,只得让老臣代为转交!”

不由愣了愣,易儿,那又是何人?

父王也看了看那株灵芝,笑道:“正易有心了,此次他随你同去林苑,定帮了不少忙,果真是年轻有为!”

“陛下谬赞了,小儿还年轻,不过是做些琐事罢了。”

看来他的儿子也很得父王赏识,难怪他如此底气十足。他和父王说完话,转身走向右侧的坐榻,看到左侧的元熙,便走过去:“元熙将军,多日不见了。”

元熙起身:“金丞相!”

“还未恭贺大将军胜利归来,大将军真是愈发威武了!”

“多谢丞相。”

金丞相又看了看元熙坐榻上方的素樱夫人,微微俯首:“素樱夫人,夫人有子如斯,好福气呀!”

素樱夫人没有起身,只微微俯首:“丞相大人说笑了,元熙如何能与大人你相比?”

“夫人此言差矣!虎父无犬子,元烈将军英勇善战,元熙将军完全秉承了他的天性,年少有为呢!”

素樱夫人没再说话,只微笑着点点头。看她的样子,只觉得她冷面对金焕,心里不大高兴,不知其中原委,也没那心力多想。

回到绾青宫,是真累了,脸蛋也因为不停地笑而有些疼,吩咐走了好月良衣,才踏踏实实睡下。虽是睡得舒服,但耳朵里老是回响着宴会上的乐声,仿佛还置身长曦台。恍惚中又隐隐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地醒了,眯着眼,看到母后坐在床头,她静静看着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又伸手抚我的头发。她也真是爱极了这个女儿,不由的心生感动,却不睁眼。以前,妈妈也常在晚上到我的房间,静静地看着我睡觉。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也不知道母后是什么时候走的。

一大早,好月良衣就忙着给我梳洗,肚子有些饿,也只能任她们在我身上侍弄。今天的装扮简单许多,仍是白色的衣裙,款式更加简便,头发一半挽在了脑后,佩了一只银色的头钗。打理完毕,被匆匆领着出去,根本没人提早膳的事,没办法,你们做主!

到了上仪宫,才反应过来,宫里别的没什么就规矩多,早晨是要给父王母后请安的。果然,他们早已等着了,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各种食物,不愧是皇家,连早餐也这么丰盛。

母后见到我,笑道:“终于来了,快过来坐!”

正要请安,父王说:“只有自家人,免了这些虚礼!快过来坐,看看这些合不合胃口?”话毕,又打发走侍从,夹了块乳白色的糕点放到我碗里:“你最喜欢的。”

看着他,甜甜的笑着:“谢谢父王!”

他高兴极了,又夹了块丹桂花糕放进母后碗中,母后也笑着看他。这样温馨的场景想必是他怀念已久的,自从德真生病,他们应该也没再好好用过膳。

吃了不少东西,最后还喝了一碗粥,这顿早饭,吃得舒服极了,满足的放下碗筷。

“吃好了?”母后笑着看我。

从良衣手中接过手绢,才发觉父王母后早已吃好,都看着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嗯,吃好了。”

父王笑了:“湘儿昨晚没吃饱,饿坏了吧?”

一愣,笑笑:“还好,只是多日没有吃到宫里的膳食,又有父王母后在,难免开心,吃得多些。”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他愈发开心了:“你开心就好,以后我们都陪你一起用膳,你只管多吃些,把身体养好要紧。”

吃得饱,便一路走着回宫,顺便熟悉环境,这才得空观赏这座皇宫。一路走来,溪水蜿蜒,一座座木桥小巧别致,虽已快入秋,御花园里却有不少的花,站在里面仿佛置身仙境,只觉得只有神仙才会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这儿真漂亮!”不禁感叹。

良衣笑道:“御花园的景致最好,公主确实该多来。”

“嗯。”

“不过以前公主不去长音亭就总是爱待在绾青宫里,时而路过御花园,都不在意的。”

“是吗?”

她点头。

那我是该做她们说的那个德真,还是做我的秦可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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