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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拜师

我叫徐三火,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一个古怪的名字,我想大概是五行缺火吧。所以我经常在外面惹祸,把父亲气得是火冒三丈。当父亲终于决定把我赶出家门时,那一年是八五年,我刚满十八岁。

比较叛逆的我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回到老家,找到那几间已经非常破旧的房子里住下,开始了独立生活。我的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

那时候我也穿上了市面上最流行地花格衬衣,下面一条喇叭裤,裤口那叫一个大啊,基本上出一回门,能干净半条街。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喜欢这行头的,可能也只有居委会里负责清扫街道的那几位老大妈。每天提着一个大个的双卡录音机招摇过市,看到周围朴实无比的人民群众对我投来鄙视的目光,我心里充满了无比的自豪感。

整天的无所事事,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所以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看到镜子里骨瘦如材的我,想到在我身上没能体现出我们国家制度的优越性来,经常惭愧得流下泪来(每当我给别人讲到这儿的时候,别人都说我那是饿的)。

俗话说的好: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老人们的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终于有一天,我这只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那天,我正在街上闲逛,看到街上的行人乱骑乱撞,不由得又气得我头昏眼花,直冒金星(他们还说我是饿的,我就那么饿吗?)。摸摸兜里仅有的一毛钱,我决定先买个包子吃来消消气。正当我闻着包子的香味,把钱递给包子铺伙计的时候,一阵吆喝声传了过来。

瞧一瞧,看一看啦,

押多押少随你便啦。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舍不得金弹子打不着金凤凰,

狼胆大,鼠胆小,

不下钱你赢不了;

押衣服,押手表,

押钻石,押玛瑙,

押钱万贯,落地为算。

我顺着声音望去,离我不远的地方围着一群人,从他们怪怪的表情上也看不出是哭还是笑。有些人还举着在我看来相当于巨款的五元、十元的人民币往里面挤。强烈的求知欲望使我暂时忘记了包子的香味,我从包子铺伙计手里抢过我的全部家当,一溜烟的跑到人群前,使劲挤了进去。

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干瘪的老头,长长的山羊胡子,深凹的眼眶里镶嵌着一双狡诈的眼睛,两只皮包骨头的手不停的摆弄着他面前三个碗和一个海绵球。看了一会,我就弄明白了,原来就是猜他把海绵球扣到那只碗的下面,猜对了,你押多少钱他赔你多少钱,猜不对,你押的钱就归他。(那个年代人都比较单纯,一些很低级简单的骗术就能骗很多人)在我看来这老头也够笨的,傻瓜也能看出他把海绵球扣到那只碗的下面。随着围观的人一次次猜中,老头用他那双干瘪的手一次次把钱掏出的时候,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头在我眼里也慢慢变得和蔼起来。我心中暗想:这那里是老头,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我使劲攥了攥拳,我决定出手了!!!当我把快攥出汗的的一角钱押上的时候,周围的人群里传出一阵哄笑,我也似乎看到老头眼里略过的一丝失望。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在我眼里,我押上的这一角钱已经变成两个包子,然后两个包子变成了四个包子,四个包子变……。当变到三十二个包子的时候,老头开碗了,在他开碗的那一瞬间,我相信了世界上不仅仅有观世音,而且还有小鬼的存在,我明明看到他把球放到中间碗里,打开后竟然在别的碗里。我那可爱的三十六个包子,就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由于我刚才押上了全部身家财产,现在的我彻头彻尾成了无产阶级。心想包子也吃不成了,反正也没事干,就看看这个老家伙是用的什么法术把我的钱骗到手的。

看来看去,我明白了,这老头真的会法术,自从赢了我的钱以后,他就没再往外掏过钱。在他傍晚收摊的时候,他的裤兜里已经有了至少百十元的收入。

我看着他收起摊子,走进前面不远的包子铺。当他拿起包子往嘴里送的时候,我心里清楚,这一个一定是用我那一毛钱买的。

要学会他那套本事,我暗暗下定决心,不然会饿死的。

想到饿,我又头昏眼花起来。心中默念:“天将降大任什么什么人也,必先苦什么什么志,劳什么骨,饿什么肤,空什么什么等等。”别怪我记不全,几千年前的话,谁能记那么清楚,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当老头慢慢悠悠吃完东西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老头在前面走着,我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我想他可能也觉察到后面有人在尾随他了。心里正在盘算着怎样拜他为师,他又会怎样考验我时,他已经走到一座小桥上,在桥沿上坐了下来,卷了棵烟,抽了起来。没抽两口,就把头扭了过来,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我。他注意到我了,我压抑住心的狂跳,缓缓地走过去。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知道,改变我人生际遇的时刻到来了。这老头悠然地把鞋一脱,扔在了地上,我脑子里电闪雷鸣般地想到了张良与黄石公的故事,明白了,他这是在考验我,不由得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读得书多,张良拾履的故事俺还是知道的。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飞快的给他老人家穿上,他再脱,我再穿,直到他老人家用含着泪的双眼激动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我才微笑着对他说尊敬老人是美德。老人松了口气,喃喃地说:我鞋里进了个小石子,我想把它磕打出来。我这才明白,老人双眼含着的泪是被我吓出来的。

当我说要拜他为师时,老人叹了口气说:歪门邪技,不足挂齿,只是为了养家糊口,有什么好学的。我问他用的什么法术,他说:无它,唯手熟耳。这话好像在那里听过,只是一时半时想不起来了。

知道他用得不是法术,心里就隐隐约约有点失望了。但是我知道,学会了他这套本事以后可以不饿肚子。在我死缠烂打之下,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后,老人终于答应传授给我了。他对我说:孩子,我教你可以,只是不知道是帮你还是害了你啊!

那一夜,我饿着肚子陪着师傅在桥上聊了很晚。

这晚给我留下的后遗症是很严重的,多年以后,我的女友指着天空圆圆的月亮问我像什么时,我不假思索的说:像烧饼。看来是那一夜的饥饿使我永久的与浪漫绝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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