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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日记(14)

三月一日 上午大雨,雷始发声。

昨接刘资厚讣音,不胜痛惜。刘君为同学中优秀之才,前曾任命为吾浙教育厅长,不可无辞以挽,请子韶先生代撰:

同怀夙仰长材,闻秉铎来游,何当樽酒论文,白饭青刍空结想;

好学偏怜短命,痛夜台遽往,怅望江湖落日,素冠疑服倍怆神。

在校午膳后,三时至教育会,同人发起庭球会,与戎菽畦等比赛多时,并公同议决办法。返寓已六时。长女偕外孙亦于今日来宁。

二日 半晴,春雨无时。

上午到校,挥翰数件,昨有余墨,弃之可惜也。返寓午膳后,录欢迎县视事演稿题曰《和平教育》一篇,举笔又有思想不期而来。三时,至教育会,由厅集县视学开茶话会,仲文又邀余演说,略述出版之需要,精神穷乏,脑子饥饿,为吾国根本之缺点。嗣又提议实施义务教育研究会事,为起草互推让。余与墨君先出,邀仲文共至西悦来便膳而返。

三日 雨。

八时,至法校授课,春寒,又返寓加衣,即至校。午后,又挥翰。即晚,夜班师范讲习所设宴于虞园,杭县景知事为代表主人,闻讲习地将改至水亭址劝学所内,稍觉不便。

四日 雨。

八时,到校授课三时。午后四时,校友会开大会,推吴庶晨君为干事长,范效文君为文艺部长,胡公冕君为运动部长。余述开会辞,大致谓人生贵有一定之事业,而今后社会诸事业,恐一定者少,不定者多,国人以不定之精神,候一定之事业,致有高等游民现状。若以一定精神,任不定之事业,限制职务以外,大有可为,干事之练习较前尤为切要也。散会已六时,返寓晚膳,预备明日修身教案。

五日 雨。

八时,到校授二年级修身,题为《兄弟解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兄弟二字,为亲爱扶助之代名词,又述家族制之流弊,为兄之责与为弟之道,宜思所以调剂。午后,理发。三时,至教育会,接洽开评议会及青年团筹备员会。四时,至律师公会善交社雅叙。余提议交际改善,宴会不可繁重,缶蔬斋之旨思由善交社发起。众赞成,即推余计划实行。返寓已晚。

六日昧爽起,赴文庙祀崇圣,各官长到已天明,八时,返寓早食。校课已不及,更衣即往。午后四时,开校务研究会,余提议编时事周刊,推吴庶晨、郦赓九二君担任。一方面揭示,学生可省阅报工夫也。

七日 乍晴乍晴(雨)。

八时,到校授课三小时。午后,又领读日文二时,疲劳已极。致和迁居于蒙古桥,校内十余人送以酒席,共往叙,余亦畅醉。

八日 旸晴半日。

上午在寓,不他出,撰《读书之视察》一篇。近日连番赴日,无甚利益,局部模仿,且多流弊。午膳后,即赴校,三时,开校友会干事交代会,决定远足会以兰亭为目的地。四时,至教育会,庭球比赛,到者有十余人。返寓已晚,夜间雷雨。

九日 有雨,天气转冷。

九时,至教育会,开评议员例会,决定七月二十五日开常年大会,并商议征收会费、征求会员方法。返寓午膳后,王百侯来谈。傍晚,至仕学旅馆,访子豪之父,即邀其在聚丰园便酌,亦一酒囊也,余及醉。

十日 晨有飞雪。

八时,至法校授课,后又到仕学旅馆,告以玉美不愿同行,即至校。

午后三时,开青年团筹备员会,议定先开维持员预备会,讨论董事产出手续,六时始散。即晚,王省三在署宴西席,张、戎二君邀余作陪,仲文亦在座。

十一日 晴。

八时,到校授课三时。午膳后,挥翰忙,五时返寓。灯下预备修身教案。天气甚寒。

十二日 上午雨。

上课如昨。午后,小星期,例假,与学生庭球运动,不赴教育会。四时返寓。晚,沈肃文来谈。

十三日 晴。

第一时亦有课。午膳后,至教育会,与仲九商周报改月刊事,又查青年团维持员商界尚少人,特至中国银行,访金润泉,托其罗致。返寓后,闻李叔同在下院,入山后半载不见,与香树同往访,僧装,而不甚酷似,系余初见之故也。傍晚,王伯侯来谈,便膳而去,索书联二副,为教育会劝学所纪念;即取新正在虞讲演大旨,并加以跋语,藉志企望而供匡究。联语如左:

辅导青年,

发展人格。

理性有差别,

教育尚机能。

十四日 雨。

八时到校授课三小时。午后,撰《模范青年团》一篇,为后日足球联会开会辞,并作五日刊材料。返寓已六时。春气感人,稍有不适。

十五日 晴。

不赴校。十时,至商会,访顾松庆,请其维持青年团。顺往边福茂买鞋子一双。到省教育会午膳,拟青年团进行之计划,开办一切经费约需一万元。赤手捐募,谈何容易!惟默察近来关于公益事业,不无明达殷富慷慨解囊之动机。事在人为,到哪里是哪里,斯时虽无把握,不妨也。

三时,开校长会议,决定十一月五日开联合运动会。傍晚,又有庭球比赛。余因有夜课,早返。匆匆晚膳,即至水亭址劝学所师范讲习会。九时返寓。

十六日 晴,星期。

九时,到省教育会,各校代表及足球选手陆续到,即举行开会式,待摄影已十二时。邀云扉、吾生、致和至西悦来便酌。乘兴又至会,攀柳以拇战为降升,颇快。致和发起驰马,不得,乃由公众运动场雇小舟游湖,到公园已薄暮,返寓已六时。子新自闻来。

十七日 晴。

八时,至法校授课。毕,至教育会,接洽数事,即在会午膳。二时,到校,又为挥翰忙。乐儿今日因眼疾,不赴校。

十八日 晴。

八时,到校授课。后,录校内训话稿,付校友会志。下午三时,至教育会,归途顺至省议会,访周萍,谈本年度教育经费扩充各种办法,出版社、省会实行义务教育及青年团均思公款补助,成否固未可必。返寓,知树侄咯血,痛痒相关,为之着急。

十九日 晴。

上课(午),校课休讲。请钱泽人先生来,为树侄诊治,据云无碍。在寓午膳后,至教育会。昨晚又成《筹集公益经费心理的研究》一篇交仲九,为五日刊材料。自三时,与公冕、雄飞、菽畦、友声等庭球运动,归寓已晚。灯下又着手春晖中学校计划书,本近来动的教育之宗旨,希有以一洗从来之积弊。

二十日 晴而雨。

九时,到校授课。午膳后,先至教育会。三时,开青年团筹备员会,到者不多,因即返寓。

二十一日 昨晚有雨,而黎明即晴。

八时,到校授课三时。下午,又日文习读二时,已疲倦。五时,开校友会干事会,商量远足会事,灯下稍执笔,春晖计划书已脱稿。

二十二日 阴晴。

今日无课,但在寓嘈杂,仍八时赴校。春晖中学计划常年费,须万五千元,姑寄交王寄师,以觇其后。下午,到会一转,今日为庭球比赛,而来者不过数人,亦可见生气兴味之缺乏也。五时,返寓,有夜课,晚膳稍早,内子等往教育会看幻灯,演者为费佩德君,余不能去,闻到者甚多,几乎座不堪容。自十时雨声终宵。

二十三日 烟雨迷离。

今日为星期,约敬庐往南湖,访张葆灵。经苏堤,桃花艳湿,新柳如滴,风景不可遇。到苍水祠午膳后,葆灵同来,余即往校,学生王大纶于昨晚以伤寒病故,乃兄已到,好为收拾而已。五时返寓,颇倦。日来春夜虽短而早醒,黎明初学静坐,以“生活为何”、“金钱何为”八字为凝思之标的。

二十四日 晴。

八时,至法校授课。毕,即赴本校,到学校园,以资游息。午时三时,至教育会,开青年团筹备会,议决“团约”如下:

博爱互助,守法不欺,惜时尽职,耐劳尚俭,爱洁卫生。

散会后,与墨君同至协顺兴定菜,以饯费佩德,并为改革宴飨之试。

又同至沂园洗澡,晤张萍青,谈本省教育经费,八年度共百十四万,较去年增加十万,而专任制犹未能实行,为之怅然。返寓已十时,又欲雨,五更大雷鸣。

二十五日 晴。

本周为第四周,各级修身由学级主任授课,余得暇,拟致王寄师函,姑以出版丛书带述于后,以希乘机向春老进言,中学计划书一并寄出。

下午四时,集运动会选手开会于校友会会议室,本拟他出,不果。

二十六日 阴晴。

今日三、四年级学生往农校参观,故无课。八时,仍到校,抽暇理他事。午后,例假,挥翰数件,赴警厅访阮性山、中国银行访金润泉,均为青年团征集维持员事。顺至邵芝严,买三号玉简笔一支,价一元四角,亦无名之耗费也。又至青年会新建筑场,附(拟)摄影,天已雨。又至教育厅,为商专任制事,因闻预算之关系,又将作罢。省垣各校不假此名义,永无整顿之希望,请其积极进行。便至教育会一转,即返寓。今日天气特寒。

二十七日 晴雨互。

上午仅授课一时,不他出。午后四时,开校务研究会,提议毕业生夏期讲习会分讲演、质疑、实验、阅览各种办法,定于七月三十日起,十天为会期,未知效果如何?

二十八日 雨。

八时到校,授课三时,拟建筑省教育会碑记。近来学生索书过多,不暇应。下午三时,至教育会,预备青年团维持员大会董事,颇关重要,不可不稍有接洽。返寓已六时。

二十九日 晴。

今日星期六,本校无课。八时,到校挥翰多件,偶集宝字碑一联:

野鸿归何处

枯石得自然

午膳后,二时,至省公署,访冯季铭,请其担任教育月刊特约投稿,即出。至大方伯青年会,交付介绍会员各费共七十元。即赴教育会,抽得片刻,编夜班师范讲习稿,又稍运动,返寓。晚膳后,至水亭址授课。

三十日 晴。星期。

八时,到教育会,预备开青年团维持员大会,共到百三十七人,望外之盛事也。董事用推举法举出黄文叔等十六人,及午,始散会,未暇仔细研究,特恐董事等羁于主管职务,中坚乏人为虑。在会午膳后,邀竞明、仲九泛舟,至葛岭、西泠印社等处游览,以资畅息。傍晚至会,又少坐,赴一品香储丰银行之宴。该行长黄裳吉亦上虞人,满座皆商界中人,其交际态度别有一式,亦足为社会实际之一研究也。

三十一日 晴。

八时,到法校授课,后,教育厅有电话来,姜伯韩在该处候谈,因即至花市路。姜君现任南京暨南学校教务主任,该校学生均系华侨子弟,明日旅行来杭,拟至教育会参观,当开一讲演会。至校午膳后,又随便挥翰,即集爨碑二联:

玄黄操自在,道德建太平。

存没一故事,有无百人情。

幽光发潜德,清风来故人。

林中诞素月,石上录黄廷。

风月不别宾主,江山宁有始终。

三时,电约许缄甫、黄文叔到会,商洽青年团董事会要点。

四月一日 晴。

八时到校,自今日为第三学期之始,教课已有增减,尚不计着;亦有忝厥职。北京女子师范校长方还来校参观。午后三时,至湖滨旅馆,访姜伯韩,询其在南京情形。又至教育会一转,与仲九接洽月刊。宁稍、韬辉为过激党,学校竟奉有密令,所谓第二种革命,必故意酿成之,当局之浅见,可奈何!

二日 晴。

八时,到校授二年级修身,题为《主仆》,略抒近感。仆之起源为理性之差别,而非贫富之差别。第二、三时,至附校,视教生实习。午后,又挥翰随集爨碑一联:

寝月光阴赦

呼风山岳歌

四时,至教育会,缄甫、文叔又来洽谈青年团事。伍仲文亦在会,共同庭球运动,即同至教育厅晚宴,主客为姜、方二君,谈山西情形。

幽抱耀素月,名德震玄风。

矫翮凌山岳,抽簪乐江湖。

三日 晴。

八时到校授课,一年级修身,题为《父母之责任》。近来感想稍有不同,旧教案不愿再授。父母之责任无限,故父母之恩罔极,足以养成为人子者依赖之心。若但知无限而不知罔极者,今日社会上不无此种流弊。

原夫父母之责任非无限也,亦有限也,人子能自立,可也;然则一日不自立,或且有意不自立,有限仍无限也!故父母之责任,自为父母者言之有限无限,亦无何等办法,非为人子者自觉不可。今后之人生社会作用发达,为父母者之责任,必较前减轻。其所减者增于何处?即增于教育者,即所以使为人子者之自觉。吾国伦理,父母之责任为对于其祖先负责任,以此训为父母者,则可;若为人子者闻之,极其流弊,将视父母之责任为分内事,自立何必?用问答法教授,颇有力。下午三时,即返寓休息,随想《动的教育者之标准》为演题,本动的模范之意,以解释新教育。近来美国派之思想亦趋逢过甚,窃有所感焉!

四日 晴。

上午,在校授课。今日暨南学校学生来参观,与本校学生足球交际。

三时,附校为教生实习事开会,余略述“开诚勿误会”数语,即出,至省教育会,预备善交社宴会,试行缶蔬主义。至九时始返寓。

五日 晴。星期六。

上午在校。膳后即至教育会。二时,开青年团筹备会,决定继续筹备各地方青年团,改五日刊为月刊。四时,又开省会青年团董事会成立会,余被推为团长,黄文叔为董事长,各董事分担经费两百元,此举不可不谓踊跃。晚七时,南京暨南学校来会参观,请陈兰熏、张天祚二君讲演,余亦略述故国之感、西湖之美、青年之责任、公益之必要与夫不可以国际感情为迎斥之标准。

六日 晴。清明。

晨六时许,至城站,送王幼山。八时,至校,举行植树节礼式,以“六木五育”为训,即赴学校园栽松五株。十时,至教育会,约月刊编辑员张萍青等,雇舟于高庄,商洽一切,定名为《教育潮》,余所拟,暗寓浙江。三时,至西泠印社与祭故印人社友,并铭“石渊”二字于壁,即归棹,至湖滨旅馆,访姜伯韩,又至会一转,明日拟赴省〔垣〕外视察,因去洗澡。晚上,缮函多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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