骧王楚云高声叫道:“你们这些蠢材,护着本王作甚?还不快快去保护太子!你们是想让这些乱民伤了太子吗?”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名近卫军飞身上前,加入战局。
莫翊天以为他们要对付的是林天行,所以想要过去助战,但,他却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几名近卫军攻击的其实是那名蒙面黑衣人。
难道,林天行才是骧王口中的太子?
莫翊天一时如坠迷雾之中,不知该如何行动,只得愣在当场。
而战局之中,又有了变化。虽然有那几名近卫军助阵,林天行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那蒙面黑衣人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对于那几个近卫军的攻击根本就不拦挡,他只是孤注一掷地攻击林天行,几乎可以说是以命相搏。而林天行却怕会伤到自己人,而不能尽情施展拳脚,缚手缚脚的结果是反倒被那蒙面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
莫翊天渐渐厘清了事情的原委,林天行确实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不简单,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林天行居然会是天玥国的太子。那么林天行必然不姓林,而是姓楚。楚天行,是了,这个名字,对于莫翊天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陌生。太子此次算是微服私访,深入民间了。而他为自己和粮仓中的流民所说的那几句话,也说明这位太子是位体恤百姓的好储君。想到这里,莫翊天禁不住热血沸腾。而太子楚天行此刻正面临危险,他莫翊天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莫翊天夺过一名近卫军的长剑,也加入这一战局。
粮仓外是一片乱局,而粮仓内的众人也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个个坐立不安。谭大山更是扒着大门往外观望,他是想若是莫翊天和骧王的手下打了起来,他也好出去帮忙。可现在外面的局势,他却根本看不懂。到底是谁在和谁打?莫兄弟帮的是林天行,而那几个近卫军帮的也是林天行。而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蒙面黑衣人的身份更是让人猜不透。
为了看个究竟,谭大山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探出了粮仓的大门,而在他脚边上还挤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小人儿瞪着一双大眼,紧紧盯着那打作一团的几个人。“哥哥……”小雪虽然知道自己兄长的功夫不弱,可是她也看得出那个蒙面黑衣人是一等一的高手。
别看小雪年纪小,更不见得有很好的功夫,可是从小有名师指点,再加上自身的冰雪聪明,对于这样的情势,她还是能看出一二来的。她知道那个莫大哥是想要帮哥哥的,可是蒙面人的功夫实在太强了,又是不要命的打法,哥哥这一方似乎没有占到半点优势。
就在小雪忐忑不安之时,那个蒙面黑衣人猛地暴起,将手中之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楚天行。那是避无可避的一剑,因为林天行早就被逼到了角落。眼见着那剑就要触到楚天行的衣服,莫翊天却挺身举剑格挡。且那几个近卫军的刀剑都落到了蒙面黑衣人的身上,蒙面黑衣人几乎是立时毙命的,可是他的眼中却透出狂喜。
这时松了一口气的小雪才发现,哥哥还是被剑刺中了。
莫翊天在挡开那致命一击的时候,由于所受的冲力太过强大,他手中的剑被撞了开去,刺中了楚天行的腰腹。
那几个近卫军扶住了身受重伤的楚天行,而莫翊天被挡在了外面。
骧王楚云也急匆匆赶过来,他揭开了那个蒙面人的面纱。
“阿松!”莫翊天惊呼出声。
“哼!本王就知道是你们这些乱民设的局,竟敢谋害太子,其心可诛。来人,给本王灭了这些乱民。”骧王声色俱厉,下令要狙杀乱民。
莫翊天知道辩无可辩,因此选择沉默。虽然他手中已无剑,可是他依然挡在了近卫军的身前,双目紧紧盯着骧王楚云,随时准备奋力一搏。
“皇叔,不要……”楚天行伤得不轻,可他仍然想要阻止楚云即将要展开的屠戮。
“天行,你就是对他们太过仁慈。你放心,皇叔会为你报仇的。你就好好静养,看皇叔怎么来收拾这一班乱民贼子。快点,抬太子下去,让太医救治,若是太子有个差池,本王就让你们陪葬。”楚云看着陷入半昏迷的楚天行被抬了下去,他缓缓转过头,道:“给本王上,杀无赦!”
“住手!你们……你们谁敢动手?帝姬……帝姬在我手里……”谭大山边说,边从门内走出,他一只手抱着小雪小小的身躯,另一只手扣在小雪的咽喉处。
“梦雪……”楚云一向冷静的面容终于绷不住了,他眼中杀意骤起,那眼神让谭大山手脚发软,几乎就站不稳。
“皇叔,救救雪儿。”小雪,也就是天玥国的帝姬,楚梦雪,可怜兮兮地向骧王求救。
“梦雪,你不要怕,皇叔会救你的。”
“你们往后退……快点……不然……大不了两败俱伤。”谭大山紧紧抱着楚梦雪,扣着她咽喉处的那只手丝毫不敢离开。
骧王楚云思考良久,终于挥手,一触即发的攻击终于停止。
“莫兄弟,快点回来。”
莫翊天双目仍然盯着楚云,脚下是一步步地往后退,跟着谭大山进到了粮仓的里面,双手将门给关上。
一进门内,梦雪就从谭大山身上跳了下来,几步蹦到莫翊天跟前,急急问道:“你的那一剑刺得深不深?我哥哥没事吧?”
莫翊天疑惑地望着这个小女娃,不解她为什么会挣脱谭大山的钳制。
“哎呀!我是跟谭大哥串通好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伤我哥哥的。”
“你知道?”莫翊天哑然失笑,他太过惊讶了,这个小女娃居然相信他这个外人,相信他没有跟阿松合谋杀害太子,“你真的是帝姬?你相信我?”
“我信你,其实我知道哥哥也相信你的。”
“那为什么骧王不信我?”莫翊天喃喃自语,忽然心中顿悟,他们这些人是陷入阴谋中了。
能救他们的,似乎只有眼前的这个小女娃了。她,竟然是一个帝姬!
莫翊天又惊又喜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乞丐娃娃,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骧王楚云非常紧张这位年纪尚幼的小帝姬。若非如此,楚云的近卫军早就踏平粮仓了。
“大哥哥,你放心,让我跟皇叔说,他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楚梦雪看着莫翊天紧皱着的眉头,安抚似的说。
“梦雪帝姬!”莫翊天单膝跪地,恭敬道:“适才太子殿下为我们求情,骧王尚且犹豫再三。现如今,又多了谋害太子,劫持帝姬的重罪,想来骧王爷必定不会饶恕我等了。”莫翊天没有说出口的是,若是骧王借想此机会除掉太子,他必然会灭了在场所有人,怕连这小帝姬也不会放过了。莫翊天暗自下定决心,自己再不济,也要保得面前这位小帝姬的周全。
“大哥哥,皇叔最疼梦雪了,若是拿梦雪之命来换在场所有人的性命,王叔定然会答应的。”梦雪年纪虽小,但聪慧敏捷,也能审时度势,知道此时和谈已然成为泡影,唯有孤注一掷,拿自己的安危来要挟王叔了,虽然有点对不起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王叔,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父王曾教导哥哥,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那么自己这么做,父皇和王叔应该能谅解的吧?
莫翊天环视了粮仓中面露忧色的众人,默默下了决定,“各位,事已至此,再无他法。承蒙帝姬的仁善之心,我等兴许有一线生机。等会儿,我挟帝姬与骧王对峙,定然要迫使骧王给大家一条生路。若是骧王应允,各位就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路上一定要改头换面,分散而各自避走。”
“莫大哥,那你怎么办?”庞新月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心里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莫翊天的没有看庞新月,而是对着谭大山一抱拳,“谭大哥,新月和小冲就托付给您了。”
谭大山伸出双手握住了莫翊天的手,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必定护得他们周全。莫兄弟,你千万小心,那骧王绝非良善之辈。”
“不,我死也要跟莫大哥死在一处。”庞新月上前抓住了莫翊天的手臂,眼眶中的泪水已然扑簌簌掉落了下来。
“新月,留得青山在……我们必定有再相逢的一日。”莫翊天抬手擦干了庞新月的眼泪,低声道:“去京都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你还要为小冲想想,不是吗?”
庞新月转回头,看了一眼旁边尚在襁褓中的幺弟,想要跟莫翊天同生共死的念头被强压了下来,她咬了咬苍白的嘴唇,焦虑的眼神紧紧盯着莫翊天,“你一定要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一直……”
莫翊天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手上一用力,将这个柔弱的女人拉入怀中,狠狠抱住。
“新月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大哥哥安全回到你身边的。”小梦雪仰头看着相拥的两个人,信誓旦旦地发言。
莫翊天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小人儿,哑然失笑。想不通这个小不点怎么就这么像个小大人的模样。心里忽然一轻松,他放开了庞新月,轻叹了一口气,觉得前路似乎不再那么渺茫。
“大哥哥,让大家都做好撤退的准备吧。”楚梦雪张开了双臂,示意莫翊天将她抱起。
“帝姬殿下,草民失礼了。”莫翊天蹲下身,单手将楚梦雪抱了起来。
坐在莫翊天臂弯中的楚梦雪,用破败的衣袖使劲擦了擦脸,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来。她露齿一笑,像个即将要踏上战场的士兵一样,道:“大哥哥,我们走吧。”(虽然少了的那颗门牙让她的气势减弱了不少。)
在走出门的刹那,莫翊天的左手扣住了楚梦雪的纤细的颈项,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个稚嫩的生命就可能消逝在自己手中。但是莫翊天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伤害这位小帝姬。
粮仓外,骧王楚云和他的近卫军严阵以待,就好似早就料到莫翊天他们会行此一招。
莫翊天在距骧王楚云三尺外的地方站住,朗声道:“骧王殿下,莫翊天绝非故意要伤害太子殿下,也没有蓄意挟持梦雪帝姬,但事已至此,莫翊天百口莫辩。只希望骧王殿下能念及梦雪帝姬的安危,给粮仓中的百姓一条生路,莫翊天愿意束手就擒,甘愿领罪。”
“哼!无耻小儿,你口口声声说不是故意伤害太子殿下,却一剑重创太子殿下;你没有蓄意挟持梦雪,那你怀中的又是哪个?你妄想本王饶恕你的同党,却是分不清楚状况,就尔等所犯下的,那一桩不是万死之罪?你若是聪明就快点将梦雪帝姬放回,如若不然就休怪本王辣手无情!”楚云冷冷哼道,眼神轻蔑地扫过莫翊天。
梦雪能感觉得到莫翊天的全身都绷紧了,扣在她颈项的手也下意识的地收紧了些。
“皇叔,快救救雪儿,雪儿害怕……”梦雪突然之间哭喊起来,她的声音颤抖,珍珠般的泪珠子成串落下。她并不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她相信身边的这位大哥哥不会伤害自己,只是想到生死不明的哥哥,她开始真正害怕起来,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哥哥。
梦雪的哭喊提醒了莫翊天,他手中扣着的可是天玥国的帝姬,是天玥国皇帝最疼爱的女儿,骧王不可能不顾及到这一点。即使他有心谋害皇储,但若是在他骧王手中连丧两位皇裔,恐怕楚傲宇也不会放过他这位皇弟。莫翊天的心渐渐定了下来,“骧王,你真的不顾帝姬的生死吗?”莫翊天作势要扣紧手中纤细的颈项。
“慢着!”骧王楚云狠狠地道:“你若是胆敢伤害梦雪帝姬,本王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骧王殿下,草民绝对没有伤害帝姬之心,只是情势所逼,望骧王能体恤百姓之苦,放粮仓之中的人离开……”
“本王答应你了,可以放开帝姬了吧?”
“只要他们离开,莫翊天定会将帝姬放还。”
“若是他们离开之后,你依然不放帝姬呢?你让本王怎么相信你?”
“莫翊天顶天立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黄毛小儿,你的话本王信不过!”在骧王眼中,莫翊天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这次栽在这小子手中,楚云是断然不服的。等到救回梦雪,定要将这批乱民斩杀干净。
“皇叔,请您救救梦雪,天行求您了。”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楚天行,排开众人,蹒跚来到楚云跟前。
“天行,你的伤还未好,怎么可以随意行走,本王又怎么可能不救梦雪呢?你就这般信不过皇叔呢?先前若不是你任意而为,怎么可能陷你自己和梦雪于险境呢?”楚云的话中暗含着责备,对楚天行的所作所为很不以为然。
“皇叔,只要能救回梦雪,此次放走乱民的责任,天行一力承担。”
“天行,你啊!哎!”骧王楚云长叹一声,“好吧,小子,看在太子面上,本王就放你的同伴一条生路。”
“莫翊天替他们谢过骧王了,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骧王手下的军士向后退出十丈。”
骧王没有回答,却挥了挥手,他身后的近卫军就真的向后缓缓退去。
与此同时,粮仓中的众人在谭大山的带领下陆续撤出了粮仓,四散奔逃。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唯有散开,才有生路,他们不会以为骧王会真的对他们网开一面,那么化整为零,就是逃逸的最好方法了。
直到四散奔逃的流民在众人眼中消失了踪影,莫翊天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扣着梦雪的手也松开了。他并没有想要逃开,因为必须有人留下,引颈就戮,才能平息骧王的怒气,给远遁的人们以时间走的更远。
近卫军呼啦一下子往上,将莫翊天团团围住,绳捆链锁,绑了个结结实实。
“皇叔。”梦雪小小的身子飞扑到楚云怀里。
“梦雪,你怎生这般顽皮,你是想要吓死皇叔吗?”楚云虎着脸,是真的生气了。
“皇叔,你莫要生气,梦雪只是不想离开皇叔而已啊!所以就偷偷跟来了。”
“看看你穿成什么样子,哪里有天玥国帝姬的样子?哼!跟你皇兄一个样子,不成器。”楚云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楚天行,斥道。
“皇叔,快宣太医医治皇兄吧!”
太医在骧王的宣召下,搀扶着楚天行去医治。
梦雪靠在楚云怀中,目送着莫翊天被近卫军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