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看看什么是宇宙关系,我们先从物质开始,以“水”为例。“水”为何物?“水”在现代科学话语中等同为水分子,水分子由氢、氧原子构成,进而由原子核、电子构成,原子核又可分裂为质子和中子,而所有的粒子又都是由夸克构成。夸克能否再分?无人知道,也就无人知道“水”是什么。推而广之,我们也就不能确切地知道任何物理存在。再进人到时空话题,以线段为例。如用某一线段表示一段时间或空间,它是不是无限可分?同样是无人知道。由此而来的结论是,我们无从知道时间和空间长度的确切含义。
上述问题可合并为连续与离散的统一问题。任何存在当它作为独立的存在者存在时,它总是离散的;但它同时存在于宇宙之中,它和宇宙间的其他存在之间又是连续的。任何存在都是连续与离散的统一。离散可通俗地表述为间断性,连续可通俗地表述为不间断性。但“不间断”并不意味着“不间断”的部分是密不透风的铁板一块,而是意味着其内部可无限分割。也就是说,离散是因为不连续而离散,而连续则是因为其内部可无限离散而连续。
离散与连续的统一本身被笔者描述为“关系”,任何存在都是连续与离散的统一,因此任何存在都可以被表述为“关系”,简称“存在即关系”。将“存在即关系”命题上升到宇宙层次,就可以得出“宇宙关系”命题。它意味着:一宇宙不是以个在的形式存在着,而是以关系形式存在着。个在即意味着离散,关系则意味着连续与离散的统一。二,宇宙和关系融为一体,合称“宇宙关系”,宇宙之外无关系,关系之外无宇宙。我们唯一能确定的真实存在,只有宇宙即宇宙关系。三,除宇宙关系外的任何存在都是不真实的,都只能是宇宙关系的偶然形式和个别形式,只是因为它们总是被宇宙关系定义着,而获得相对真实。
显然,宇宙关系的时间形式就是“过程”,而宇宙关系的物质形式就是“构成”。倒推回去,“道”就是宇宙关系的时间形式和过程形式,而“水”则是宇宙关系的物质形式和构成形式。宇宙关系本身则是连续与离散统一的宇宙形式,是斯蒂芬·霍金事件光锥图像的宇宙形式,并实现了中西方哲学的统一与融合。
因此,“道”本身是“有”的,即是存在着的;但它同时又没有见出具体的存在物,它绝对不是任何具体的存在物,所以它又是“无”的,此处的“无”意即“关系”、意即“非个在”;但“道”又绝对不是虚无,将“道”理解为虚无是对道哲学最为严重的误解。“道”本身是“有”和“无”的统一体。
此外,“道”的“方法”特性告诉我们,“道”是被人掌握了的宇宙关系,因而“道”属于与人相统一的宇宙关系的时间形式。“道”系借用个在物“道”的词汇而来,《老子》采用的是个在化的语言,因而“道”又属于个在化的、朴素化的宇宙关系。综合以上观点,“道”可以描述为:被人掌握了的个在化、朴素化的宇宙关系的时间形式和过程形式。
那么“道”又是如何化生万物的呢?答案是通过“一”,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注7)。至于“一”本身则是“夷”(因空间距离的远而“视之不见”)、“希”(因能量的稀薄而“听之不闻”)、“微”(因体积的小而“搏之不得”)三者的统一。“此三者,不可致洁,故混而为一”,意思是说事物的“夷”、“希”和“微”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过程,在这个过程的无穷端三者混而为“一”(注8)。这样的“一”作为时空、能量和物质的统一体,和当代物理学的基本粒子思想是非常相通的。《老子》不仅通过“一”将宇宙万物统一起来,还通过作为宇宙万物的终极构件的“一”赋予“有”和“无”以新的内涵。“道”和“一”的“有”都只是普遍意义上的“有”即存在,而非具体意义上的“有”即个在。“一”本身也还不是具体的个在,也还不是个在意义上的“有”,只能是关系意义上的“有”,故依然属于“非个在”意义上的“无”。如将“道”描述为宇宙关系,则“一”可描述为:宇宙关系同具体个在之间的物质统一关系。至于“一”的数学意义(“一”等同为宇宙中的全部个在自己)被道哲学表述为“抱一”和“得一”的思想,意即任何存在者如果守住了自己(而非肆意妄为),也就同时实现了同“道”即宇宙关系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