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旦,元旦之夜,我做了个梦,梦回旧时光,梦见我读上海财大MBA时几个要好的同学。醒来,天还没亮,很孤单,很想念母校,很想念老同学!不禁回忆起那时的一个个人、一幕幕情。
我有一件很值得回味的事。我们学的有一门课叫《信息管理》,课本的作者是老外,那书写得差得没法再差了,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你都不知他在讲什么,不是你糊涂,而是作者是盆浆糊。我本来就不喜欢电脑操作,这门课是我的一大难题。教这门课的老师是位四十多岁的美女老师,品味很高雅,品格更高贵,很让人敬重!但要求非常严格,学生皆畏惧之。我们同学们被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完成一个作业,就是如何建立信息库、如何分类信息、如何调出信息等。每到作业时,我是啥都不知道,听着同学们说着专业术语,我是啥都听不懂;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睡着片刻之后,我本能地很警觉地醒了。因为我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了,那是老师的眼睛。老师说了,她会专门发现两种人:做作业不认真的,和不会做作业的。
我们刚上这门信息管理课,第一次被分组,第一次完成小组作业时,我怕被老师抽点,就赶紧跟一个电脑很精通的同学学了几招操作。学电脑操作对我来说很痛苦,不是觉得它难,而是我觉得电脑程序设计师们蠢,我实在是不想学。
第二节课,也就是我们五十个人的脱产班被分成十个小组,以小组为单位完成一个案例时,老师让我们每个小组都分别上台,每个人都做一下自我介绍,例如介绍自己是哪里人,以前毕业于什么大学,做过什么职位、有何成就等。轮到我说了。我知道自己不懂电脑操作的事实早晚会被老师察觉,很可能在课堂上被老师抽点独立完成一个案例作业,那时我就彻底给老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课程结业考试时不堪想象。我想出一个战略战术:与其躲避,不如干脆主动请战,就像古代战将在主公面前,不管能不能打胜,只要敢于请战,就是好将军。如果我完不成作业,那提前暴露缺点给老师,让老师知道我的基础是“啥都不会”,以后稍有进步,老师就会觉得我很优秀。于是我在台上自我介绍完后,接着说:“老师布置了任务后,我们同学们都十分重视,我们都很敬重老师的严谨治学精神(注:既是真话又是讨好),做作业很认真。尤其是我们小组,虽只有五个人,但我们把老师布置的任务当治国安邦大事来对待,以至于我们对小组长(一个干练的女生,敏捷得很,说话、做事比一般人快至少三拍),我们不叫她‘小组长’,叫她‘大王’”(引得同学们大笑)。我指着小组的其他同学说:“张慧是技术丞相,张杰是科学丞相,周慧妹是执行丞相,我是太监部主任,兼任大王的政治秘书、军事秘书和生活秘书(同学们大笑),在大王工作时,我主管处理大王的日常琐事。不过我们大王生活极其简朴,工作时只喝点水,连水果都不吃。”(同学们大笑,我听见一个平时活泼爱笑的女生好像笑得要断气。
我只管自己说,也没来及看老师脸色,我生怕老师温怒,赶紧转入正题:“我的缺点是电脑操作基础很差。在我们小组里,我的电脑操作技术,只相当于少林寺扫地的(同学们窃窃地笑)。不过,我很想让老师知道,我这个少林寺扫地的也很厉害,如果老师想挑人做题,就请挑我。”
众人皆大吃一惊。所有同学都害怕被挑上,都躲还来不及。老师很惊奇也很高兴:“没想到你这个当过兵的敢于主动请战,那好吧,你就当场做一下你们组的案例。”
我于是开始在讲台上进行电脑操作。操作时,我们小组一个同学想把操作笔记递给我,我很酷地说:“不用了。”我把刚学会的三招两式露了出来,原以为老师会多少表扬一句两句的,至少说个:“勇气可嘉”,没想到老师黑着脸说:“这就是你的操作?!嗯?就这水平?嗯?”
我愣了。我们小组另一个女同学周慧妹站起来,用激动得不停地颤抖的声音说:“老师,我们小组的王成宇已经很努力了,他以前一点电脑基础都没有,我们讨论时,他一点都听不懂(慧妹好心没办成好事,无意中把我出卖了),他就用力地学、用心地听,常常因为太用功,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慧妹好心办成了坏事,无意中又把我出卖了)。今天他能做到这些,真的是很不容易了,老师!老师不应该一下子对他要求那么高!”
老师听了,还是冷冷地说:“我不管你这些,必须要达到要求!”
我伟人一般地笑着对周慧妹说:“慧妹,老师这样做是在锻炼我们哪。”
老师听了,没领情,依然冷冷地说:“我不管你这些,必须要达到要求!下次我还抽点你,你还敢不敢?”
我:“敢!”
两个多月后,这门课将近结业,老师又给各小组布置了作业,一个操作很复杂的案例,那复杂的程度,简直就不是总经理做的事,简直就是技术工人做的事。不过我还是跟一个同学学会了这复杂的操作,像中医学院学生背记药方似的,临时突击的。上课了,同学们都知道这次老师又要抽点人上台操作了,个个很紧张,因为如果当场操作水平不行,就意味着结业考试可能过不了关。
我早做了准备,就是老师不抽点我,我也必会主动请战,必须显示一下自己的进步,和热爱老师的课,好给老师留下特别的印象。还没等我说话,老师环顾一下后,说:“王成宇,你想不想上台做这个案例?”
我尽量装作乖学生的口吻,甜甜地答道:“想!”把这个“想”字故意拉得稍微长点。老师开心地微笑了;我已成功了三分之一。我上台了,坐在了讲台的电脑边。做这个案例,我是做了充足准备的,胸有成竹。开始操作前,我因为对这次操作太有把握了,不禁很自信地发表了几句演讲:“我之所以电脑操作不行,是因为我不喜欢学这个。十多年前,我学过电脑,那时,我看着键盘上这繁琐的操作,我做了一个判断:我要等待一场键盘上的革命(引得同学们大笑,随即不约而同地给我热烈掌声)。可是十多年过去了,春去了秋来,秋来了……那个什么去(说到这里,就听见几个女生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师也以半喜欢半批评的口吻说:“文学功底不够,就别乱吟诗作对呀”。)没想到至今还是没有改变。好的操作程序应该很简单,不至于使得操作都会编成一本书、变成一门课。好的操作程序,应该是可用语音操作,或只需打上一句话:‘我要什么数据’,然后电脑就自动操作,这才算电脑设计师们功夫到家了。”
老师接着我话茬儿说:“那你还不去完成这个使命?!”
我无言以对。开始操作。我的操作熟练得像杨家将耍杨家枪。在我操作此案例之前,老师曾抽点过一个电脑操作技术很棒的同学,结果他演砸了。他的功劳就是给我做了反衬,越发显得我进步惊人。还没等我操作完,老师就大声说道:“好了,王成宇,进步大大地!”老师刚说完,同学们给我一阵热烈掌声。我有点像发表成功感言似的说:“没什么,老师过奖了,这只是初步。”
课后,有几个同学要请我吃饭。上楼梯时,遇到一群要好的同学。一个平时爱幽默的女生不忘幽默,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本正经、诚恐诚惶地说:“王先生,能不能给签个字呀?另外广灵一路38胡同一个卖糖葫芦的想请您当形象代言人,您同意吗?还有,明天邀请您到复旦做一场演讲好吗?额,忘了,不是复旦大学,是复旦大学附属小学;后天请您栽棵树,到郊区十六里河,没人陪,自己去自己回。”她刚说完,电梯里同学们的笑声,大得就像春节除夕之夜的炮声。
后来,过了不到三天,我就把操作程序全忘了。再后来,老师把我敢于挑战困难的故事一次次讲给其他班的学生听。很久的后来,在毕业典礼上,我的美女老师作为教师代表,做了发言,专门表扬了我。具体怎么说的,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到场,我没按时毕业,推迟了一年;那时,我因为热爱旅游,没顾上写毕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