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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惊喜的声音响起。入眼处，那张在脑海里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薄凉的唇，挺俊的鼻，墨黑的眉，幽蓝的眸……
不！那双眼睛……
她猛地朝后退去，蓝眸中那两个小小的人儿也警惕的退去，“你是谁？”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发出了一个‘啊’的声音，最终却似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道，“暝曦。”
脑袋“嗡”的一响，那样熟悉好听的声音，那闭上眼后刻骨铭心的面容，她颤抖的伸出手，不由自主的呢喃着“黯……黯？”
手指停在半空，那人睁开眼，轻轻别过了头，幽蓝的眸子里再无一丝波澜。“姑娘认错人了，在下暝曦。”
手“啪”的垂下，闷顿的疼痛传出来，所有的记忆才在这一刻彻底苏醒。她怔怔的望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悲伤，“黯，你怎么了？你就是黯，即使变成暝曦你还是黯！”
许久的沉默，那人终是缓缓的抬起头，“璃珈，对不起。忘了他吧，从暝曦活过来的那一刻起，黯就死了，忘了他。”
“不！我不相信！如果他死了你为什么会救我？”她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生怕下一刻这个人又会从眼前消失。
“因为你是苍蓝的救世者。”他扳开她的手指，幽蓝的深眸里不带丝毫感情。“你好好休息，我去拿药。”说完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屋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千辛万苦寻到的人，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人，终于见到的时候为什么对她像陌生人一样？
不，她不相信。他明明还认得她，一定还有关于黯的记忆，就算所有的往事都记起来了，就算脑海里多了一千年的记忆，她也不相信关于黯的一切会完全遗忘的。
当房间的门再一次打开时，她依旧呆呆的坐在床上，看他端着药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喝药吧。”清洌低沉的嗓音，似带着叹息一般，却再不复往昔的温柔缱绻。
她猛地回过神来，拽住他的手，逼他与自己对视，“黯，你难道，真的忘了我吗？”
“璃珈，我没有忘记你。”他叹了口气，语气漠然。还不待她放下心来又说道，“但是，我想我也只能对你说抱歉。”
抱歉？为什么要对她说抱歉呢？
他转开视线，似乎不敢再与她对视，“你，就当黯已经死了吧。”
她愣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弯起了嘴角，“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好好站在这儿么。”
“我是站在这里，可我不是黯，黯已经死了。”他淡淡说着，仿佛事不关己。
她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冷静，嘴角的笑僵住了，死死的看着他，却感觉到自己在抖，“你是不是想说，你不爱我了，你记起了自己的过去，记起来所有的事，所以就不再爱我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似乎露出痛苦的表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黯是爱你的，很爱你。但抱歉，我不是黯，我是海洛国唯一的幸存者暝曦。我爱的人，永远只有茉鸢一个。”
那一句话从她的耳朵钻进来，不断地在脑子里冲撞着，爆炸着，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分崩离析。
他不是黯，他不是黯……他爱的人是茉鸢，是停驻在她灵魂里的茉鸢。
胡说的吧……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就在这儿……那双眼睛曾经那么温柔地看过她，那双手曾经那么轻地托起她的脸，那张嘴曾在她唇上印下最缱绻的吻。他怎么会不是黯呢，他怎么能不是黯！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他就那样一点点将自己手抽出来，漠然的表情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捅进她心口，“如果我可以控制，我不会让黯爱上你。”
她的脑子里忽然就空了，不只是脑子，整个人好像都空了。
“你在骗我吧？你不是认真的。你就是黯啊，你骗不了我的。你看这是你亲手雕的红莲，亲手为我插上的红莲啊！你怎么会不是黯呢！”她慌忙的从发上拔下木簪子举到他面前，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对，我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与你的爱情，是我恢复记忆前的迷惑，因为那时候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茉鸢。对于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也无能为力，如果你愿意，当一切结束后我会送你回到自己的世界。”
跟他的冷静优雅对比起来，她是那么歇斯底里，一败涂地。她看着他，又好像没看见任何东西。
送她回去，送她回去，回得去吗？没有了他，即使回到那个世界她还能做会原来的自己吗？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黯，永远都回不去了……”她呆呆的望着他，尖锐的发簪戳进掌心里，却没有丝毫感觉。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脸，眼睛酸涩，没有眼泪，可是胸口却疼的要命，窒息一般的疼，仿佛整个人再一次沉入了那片深湖。
如果最初的那一剑你刺死了我该多好，如果没有一起落崖该该多好，如果深湖中你没有救我该多好，如果你没有恢复记忆该多好……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要加上一个如果了。而如果背后的事，都是假的。
怎么办？那个人不在了，她要怎么办呢？
“喝完药，好好休息，记住，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药碗被强行塞到手中，而说话的人却一步步消失在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紧紧的攥着那碗药，脑袋里胸腔里除了痛，什么都没有。可为什么那样的疼痛里依旧留不下半滴泪，胸口变得好闷好闷，仿佛喘不过气来，这样子是不是快死了，快死掉了么……
“噗……”
“哐当……”
艳红的血渗进被子里，似幽深的蓝色中开出的一朵红莲，药碗砰的落在地上，而她原本坐立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床上。
终于可以呼吸了，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