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突生的变故,使得小兰大惊失色,定睛望去,心中不禁更为之一惊,那冒充佘回文闪电般向自己展开****攻势之人,竟是自己平时最信赖的助手阿伟。他早些时日来到岛上,其言谈举止虽不像佘回文那样文质彬彬,但两人音容笑貌还颇有三分相似。以往,他对自己虽有爱慕之心,但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今夜不知是谁借给他如此大的胆子,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你……”小兰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你这个畜生!”
“这……这不****的事!”阿伟嗫嚅道。
今夜,本来他已睡下。小红突然找到他,说是要成全他和小兰的好事。她说:“只要你占有了她,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就属于你了。”为此,她还对他许以重金。他本来就暗恋小兰,每当夜深,亦常常为此辗转反侧,****萌动而难以抑止。见有如此天赐良机,岂会错过?于是,遵照小红的吩咐,模仿佘回文的装束,演出了此前那一幕。此刻他也大惑不解,小红明明要成全自己,为何又出尔反尔呢?
他嘴里喃喃着,已来不及多想,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而小红和丛风标也不去追赶,任由他狼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小红脸色突地一沉,冷冷道:“小兰,你和自己的下属私通,还有什么话可说?”
小兰怒极反笑,狠狠瞪了小红一眼,悠然接道:“我是否和自己下属私通,只在于从哪个角度去看而已。这完全是你们设的局,充其量我也不过是个受害者!”
“从哪个角度去看也是事实!”小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相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有艳照在此,还想抵赖吗?莫非想让我在网上给你晒晒?”
丛风标也在帮腔:“是的,小兰,人赃俱获,你就别愣充煮熟的鸭子——嘴硬了。”
一番龃龉,唇枪舌剑。耳闻雄鸡报晓,天色已微明。
电话座机铃声响了。小红拿起听筒。
“是小兰吗?你今天早些来上班,我有事和你商议。”电话彼端是白娘子。
“我不是小兰,是小红,正好要去见您。”小红道。
“怎么是小红?你怎么在小兰家?”白娘子道。
“唉!别提了。她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按照岛上的规矩,我们正待押解她去见您呢。”
与小兰分手后,佘回文回到家,心情被煮沸,始终难以平静。
“难得她对自己如此痴情,甚至冒着自身危险向我披露了岛上种种内幕。可是我……”他在反思,“是否自己做得太不近人情了?”回想起小兰那抽搐着的羸弱的双肩,那蕴满泪水的一双秀目;煮沸的心中,又有利刃在绞动。
魔鬼窃去了心灯,当心房忘记上锁时,何处有噤默的冷凝?何处有偷灯者的狂笑?
一杯,两杯,三杯……
地板与吊灯调换了位置,X+Y双眼睛在在墙壁上排成了一幅幅图案。李太白喝醉时,太阳是蓝色的;曹子建喝醉时,月亮失去了圆形。
他今夜彻夜未眠。一早起床,他站在穿衣镜前,只看到一只野兽。
有不祥的预感。盥洗毕,他疾步走出客栈。
东方天边的晨曦,逐渐由绚丽而归于平淡,淡淡的一抹朝阳,刚刚探出于苍翠的群山后。
果然,他听到了惊人的消息。岛上人们都在议论,小兰和下属私通,被关在恶鬼牢。
思想极凌乱,犹如剪刀剪成的碎纸屑,临空一掷,化为缓缓下降的情感雪。
“不行!我不能置之不理!”他相信小兰绝不会和什么下属私通,定是因为自己而遭受陷害,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于是,他打定主意,“今夜,我要设法去营救她!”
月亮升了起来,从东方的山洼下面,渐渐升到山道旁的林间树梢,风吹林木,树影婆娑。
佘回文事先打听好,穿过这片树林,便是恶鬼牢。
浓林之中,突地,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娇声吟道:“月明星稀,风清如水。好一个迷人的夜晚!”随着语声,丛林中缓步走出一位青衣女子,月光之下,恍若月中仙子临凡。佘回文见过她一面,知道她叫小青。只听她接着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我虽无此福分,也不得不为之赞叹!”
佘回文目光四下一转,施然前行数步,施礼道:“原来是小青姑娘,你好!在下冒犯了!”略一转念又问道,“难道小青姑娘知道在下心事?”
“是的,小兰对你仰慕已久,我早就知道。因为我和她形同亲姐妹,有句话不是叫‘青出于蓝’嘛,呵呵!且因今天你听到小兰的消息后,一直表现得行动诡秘异常,都被我看在眼里。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冒动,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说罢,神情略显慌乱,倏然消失在丛林中。
佘回文正待细问缘由,小青却在眨眼间不见了。与此同时,林中刮起了一阵旋风,随之是一声断喝:“什么人竟敢私闯恶鬼牢地界?”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桃叶。皎洁的月光,顷刻间就已黯淡。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这声厉喝,一样黑忽忽的东西打了出来,擦着佘回文的头皮飞过,远远落在草地上,竟是一颗硕大的桃核。佘回文一怔,又见一老鬼箭步如飞,倏然而至。一时顿觉寒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这老鬼生得青面獠牙,秃秃的头顶,只有周遭长着卷曲的红色头发,正像人们所戏谑的那种“中间一块旱冰场,四面围着铁丝网”。
佘回文乍见此鬼,毛骨悚然,不禁骇出一身冷汗。但想到此行使命,想到小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理会对方如何凶恶,谦声道:“在下是岛上的客人,只因来此林中赏月,误入宝地,还请仙人原谅。”
那獠牙老鬼大笑道:“哈哈!我管你什么客人不客人?既进入禁地,就要接受惩罚!”
佘回文在暗暗思忖脱身之策,他不知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只好支吾其词:“不知者理应不怪,请问仙人打算如何处罚我?”
獠牙老鬼骤然顿住了笑声,上下打量了一下佘回文,傲然道:“嚯,你小子白白净净,还戴着个眼睛,蛮斯文嘛。看在你一表人才,或许也可以对你网开一面,免予处罚呢!”
“这么说,多谢原谅在下的冒犯,我是否可以走了?”佘回文说着,转身就要告辞。
“且慢!你想走?哪有这个道理?不处罚,岂非就是超越了处罚的极限?我说的免予处罚,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而已。嘿嘿!”老鬼狞笑着,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佘回文扼腕叹息,看来今夜脱身也难!他琢磨着獠牙老鬼此话的含义,目中流露出不解之意。
老鬼嬉笑道:“你不明白?嘻嘻!”说到这里,眼中突然冒出yin光,突地上前一步,抓住了佘回文的手,道:“我说的方式,就是要你做我的男宠!你知道吗?我虽是男性,却天生不喜欢女人!”
“啊?”佘回文惊叫一声,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想不到连鬼蜮也有同性恋?”见老鬼抓住自己手腕,便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力图挣脱。再看老鬼那一副扭曲的表情,更加恶心得腹内翻滚,口中欲呕,便一头向老鬼撞去。
老鬼那一双毛茸茸的手,五指如铁钳。佘回文的左手被抓住,哪里挣脱得出?
老鬼见佘回文如此不自量力,又不禁大笑起来,道:“哈哈!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着,手中只略一使劲,佘回文的手指便“咔!”地响了一声。
佘回文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但也顾不得许多,早已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用头撞,用脚踢,并运足丹田气,挥起右拳向老鬼打去,却被老鬼闪过。
此时,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声音向着丛林深处,渐行渐远。
“不好!有人跑进去了。”獠牙老鬼一边竖起耳朵倾听,一边骂道:“奶奶的,是不是你小子有同党?在给我施缓兵之计,掩护他呢?”说到这里,伸手一点,点了佘回文穴道,使他动弹不得,恨恨道:“你先在这里给我乖乖地待着,等我追上你的同党,再一发收拾你们!”
獠牙老鬼施展他的飞毛腿神功,三步并作两步,向丛林深处追去,片刻便穿出了这片树林。树林外,只见野地里正奔跑着一只兔子,哪里有什么人影?他连呼上当,赶紧回去找自己原本已经到手的猎物——佘回文。
然而,就在二人此前搏斗撕扯过的地方,此刻已空空如也,佘回文也不见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气得七窍生烟,嘴里骂骂咧咧,不断嘟囔着,“晦气!晦气!”只好再从原路返回自己岗位。
远离这片树林的地方,依山而建的一所庄院。
桃林掩映下这座庄院,大门外一汪湖水,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湖上有木板搭建的曲桥,也有船只,方便两岸通行。
这里是小青的医疗服务部。
庄院里静悄悄。亮着灯光的室内,只有佘回文与小青二人对坐。
原来,刚才小青在林中见到佘回文后,未及细说,冷不防獠牙鬼突然出现。小青依仗一身轻功赶紧回避,才未被獠牙鬼看到,却也始终未曾远离,一直躲在暗处寻求给佘回文解围的机会。事也凑巧,就在她藏身之处,发现了一个兔穴。她顺手抓了一只兔子,于是也计上心来。因此,在佘回文危难之际,她故意尖叫一声,并放跑了兔子,趁老鬼离开之际,解开了佘回文的穴道……
佘回文得知事情来龙去脉,颇显难为情,施礼道:“承蒙小青姑娘搭救,在下着实无以为报。”
“不必谢!我说过,我和小兰情同亲姊妹,你去营救她,虽有些不自量力,但精神可嘉!我还是很感谢你如此情深义重。唉……时下,具有这种真情义的男人,也确实难能可贵了。”小青虽依然是那么不苟言笑,但可以感觉到她此言发自肺腑。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小兰蒙难,完全是因我而起,我岂会置若罔闻呢?”佘回文说到这里,抬起左手,指着那恶鬼牢方向,慨然道:“那小兰……”
“小兰?我不是说过要从长计议吗?”小青说到这里,只见佘回文脸色铁青,浑身颤栗,忙问:“佘先生,你怎么了?”
“我的手指!”佘回文此前亡命时全然不觉,一旦脱离险境,一颗悬着的心重新复位,只因在谈起小兰时仅仅用手这么一指,才感觉左手食指锥心般地疼痛。
小青循声看去,见他这个手指已断,只剩下半截,早已被鲜血染红。忙安慰道:“不要急,待我我给你接骨!”
小青虽外表冷漠,却天生一副侠骨柔肠,乐于助人。平素,她心中想着的事,往往不愿说出来;而对他人的意见,即使自己不同意,也很少辩驳。所以人们都觉得她既可信赖,又难以交心,皆因谁也不知她遇事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对佘回文,她则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热情,且凡事直言不讳。抑或是她觉得此人与他人不同,值得自己交心;抑或是为了小兰,她和他此刻已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她离开片刻,找到一段桃枝回来;用刀削成手指状,给佘回文接在断指上。随后,拿过一个花篮,从里边取出各色花粉,敷在接骨处,包扎好。
“桃枝?你用桃枝给我接断指?”佘回文大惑不解。
小青微微一笑,道:“是的。你放心吧,待生出新肉,就和原先别无二致了呢!”
佘回文微笑谦谢,他此刻亦自恢复了镇静。
小青见天色已晚,便与佘回文悄声道:“小兰的事,我们明天再慢慢商量,争取找个两全之策,好吗?”
佘回文应允道:“好吧!你奔波了这么久,确实也该休息了。”
于是,小青给佘回文安置了住处,两人便各自歇息了。
佘回文的住处,原本是一间女性房间,屋里洋溢着一种莫名的香水气息。他对这种气息,感觉实在有些拘谨,有些不习惯。室内有暗道,可通往庄院外。小青为防止随时发生的不测,才特意把他安顿在此。
此刻,躺在舒适的软床上,环顾陌生而空旷的四壁,佘回文的思想如一根线,打了个死结。这无端的恩怨情仇,另外一个自己恍似离开躯壳。小兰的身影,又像胶水一样,铺在他的脸上。他的故事,走进了一个荒唐的世界。情感的纠葛,正在引诱他的大胆,他已义无反顾。
已是子夜时分,庭院内鸦雀无声,四野万籁俱寂。
几经辗转反侧,仍毫无睡意。于是他起身,披衣下床。
他推开一扇窗,窗外漆黑,黑得就像他的眼睛。微风习习,送来桃花芬芳。他迎着这大自然醉人的花香,深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他发现院墙上出现一个人影,犹如幽灵一般地漫无声息。此人脚尖在墙头一踮,突又掠起如风,飘然落在院落里。他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那个獠牙老鬼。不料他竟然会找到了这里。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打开暗道之门,钻了进去。
在暗道里走了约莫十几分钟,他终于见到暗道的出口。
他从暗道里钻了出来,刚刚长出一口气,却见眼前人影一现。
他一惊之下,长身而起,脱口惊呼道:“你是谁?”
那暗中的人影,冷冷一笑,缓缓道:“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不是曾在白娘子面前说过我的那些理论都落伍了吗?你动摇她对我的依赖感,不是要坏我的好事吗?”
佘回文面容骤变,诧异道:“啊!姜不辣,怎么是你?”
姜不辣乜斜着那双鼠目,耸了耸那只鹰鼻,瘪了瘪嘴道:“不错,是我。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不仅是白娘子的首席顾问,而且也是一个鬼!”说着脚步微错,疾伸右手食指,凑到佘回文身前用力一点。
佘回文只觉腰畔一麻,就已瘫软在地。
“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去恶鬼牢救人?只怕你连自己都……哼哼!”姜不辣说着,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喂!老鬼吗?你回来吧,此人我捉到了。”
獠牙老鬼摸了个空,正在兀自着急,接到姜不辣的电话,立马赶到这里。他对姜不辣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道:“哈哈!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你的神机妙算,我算服了!”
佘回文心中如油煎如水熬,恨不得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穴道被点,此时只能无助地倒在地上。他气得睚眦欲裂,早已忘记自己已经束手被擒,口中大骂道:“你们这些恶鬼!为什么一心要害人?”纵然如此,那些脏话,他还是骂不出口。
“警告你小子,老实点!否则你越不老实,就越有你的好受!”姜不辣乜斜着眼,奸笑道。
佘回文被姜不辣和老鬼五花大绑,押解离开小青的庄院。
经此一通折腾,又一路行来,不知过了多久,天已朦朦亮。
东方破晓,天际晨曦初露;空山寂寂,地上草木苍苍。一时之间,佘回文感觉天地之大,竟然没有自己一线生存空间,不禁百感交集,高声朗叹道:“唉!可叹!只是逞一时之勇,谁承想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要知他此番感慨,并非怜惜自己。其实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觉得身为堂堂男儿,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漫说营救小兰,稍遇风吹草动,就连自身都难保。
“嘿嘿!就凭你,还称什么英雄呢?”老鬼接过他的话茬,“不过你别担心,我说过的,我是个同性恋者,只要你乖乖顺从,不仅不会让你死,也不会亏待你!”
佘回文对老鬼此言嗤之以鼻,恶心至极,只好扭过头去,佯装没有听到。
此时,突然瞥见前面谷中,有幢幢楼影。原来那里就是恶鬼牢。
这恶鬼牢所在之处,完全出乎佘回文意料。这所谓牢房,既不是刀山,也不是火海,甚至不是地狱,而是建在闹市!
少顷,来到一座青楼摸样的所在,大门前的匾额上,依稀可以辨出“恶鬼牢”三个金漆剥落的篆字。
佘回文先被押到“审讯室”,一间充满酒气的屋子。
老鬼与姜不辣相视一笑,坐了下来。
老鬼此时志得意满,拉过酒壶,给自己和姜不辣各自斟满一杯,狞笑道:“喂!你说此人咋办?”
姜不辣接过酒杯,乜了一眼佘回文,奸笑道:“咋办?就任由你摆布好了。”
这屋中的三人,竟生像是都有着钢铁般的神经,心中纵有万般差异,面上却都神色自若。在姜不辣和老鬼看来,这佘回文无异于钩上的鱼,砧上的肉,哪会放在自己眼里?而在佘回文看来,虽然论鬼魅伎俩,自己是弱者,但既然束手就擒,就要豁出一条命来,决不能屈服!直到佘回文兀自坐了下来,獠牙老鬼突又狰狞一笑,道:“我们方才说的话,你可曾听到么?嘿嘿!”
佘回文傲然一笑,道:“听到又如何?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