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也同是羞得她那三名不出世的弟子,他们万万想不得平日里凶神恶煞,光靠一对横烈的眸子与嘴便能杀人于“无形”的师傅也有如此娇气的一面。
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一阵寒暄过后,凌逍也问得此番是蓬莱天殿之掌教真人“无相子”派得芝瑶以及其座下弟子三者来此夺回邪剑“五贼”。
“约莫五年之前,那日蓬莱天殿天起乌云密布、底下无晦之海翻腾不止,剑尊坛主离肠与他的独子二人送来此邪剑,并托孤将其子拜与掌教座下,肚子离去,数日之后便传来剑尊坛灭宗的噩耗。”
芝瑶说到此处,心头不禁一怔,咽了口唾沫后继续言道:“此后数月天空黑云不散、海里回旋翻腾。无相真人见这邪剑煞气难治,便令我等六人联合他一同将《阴符真诀》注入其中,意用‘执天之行’的道来解这邪气,不料仍是无功而返。”
“之后如何处理此邪剑的?”凌逍听到此处,忍不住便抢声一问。
“其后实则无奈,将此间封印于无晦之海地,并派遣了无相殿长老——‘阿(e)蛟’镇守于那,欲让其永不出世。”芝瑶回道。
凌逍心里一寻思:七位宫主一同施《阴符真诀》都无法压制,此物决然奇为邪乎,封印欲无晦海底,还有阿蛟师叔镇守,决然是不会出差池才是,怎么会将此邪物在流落人间?
像是猜出凌逍心中所思,芝瑶解释道:“三个月之前,蓬莱天殿狂风肆虐、乌云环悬,仙岛之下海里翻卷不息,当时众人便意识到是这五贼剑的封印解除了,便去一查,阿蛟师叔与这邪剑双双消失、无影无踪。”
“不会是阿蛟师叔……”那一旁的张云口快,跪在雪地上也插嘴道。
“万万不可能,阿蛟师叔乃是当世高悟上仙,决然不会为了此等邪物而误了自身正宗的道行。”凌逍顺意回道,眉头向那满弦之弓,紧束不舒,“所以问得这五贼邪剑将送于北敖国,你们便来夺回此剑?”“正是如此。”芝瑶一脸再露正容,肯定道。
‘不论是谁拿了此剑,必然不是普通凡人,得了邪物又送予北敖国主冷决……’凌逍转念一下,大叹一声:“大事不秒!”
凌逍二话不说,不顾回道于自己那些师妹、师侄,令得麓罗起身便往寒都城郭飞身而去,因为无论幕后主使是谁,他的目的只有一……
让那冷决握得五贼剑,让其被那邪力支配,从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若是早知如此,凌逍今早便决然不会将此邪物交予他人之手,但如今也只得前去制止,方才不会铸成大错。
见得师兄一起飞去,这师徒四人也御起手中仙剑,紧随其后临空掠去。
※※※
寒都之内最中,白霄殿。
这白霄殿算是这北敖国皇宫之中最为华贵且阔大的殿宇,其殿前主道中左右檐角各安放个数十走兽飞禽,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全殿檐下均施以密集的斗栱,便于排除积雪余下的溶水,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也都是些北敖历代名家之作。
殿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则浮雕吞头异兽图案,接榫处皆是安有镌刻的吞头兽含鎏金铜叶,而殿内金砖铺地,华贵非凡,共计二尺见方的大金砖五千六百八十一块。
“宣九宫山,玄天宗上殿!”
闻得宫中传令太监那半苦不哑的嗓音一吼,整个辽阔的殿前大坛两侧的圆鼓咚咚地齐声捶起,没过多久,伴随着回声,前排号角之鸣又依次吹起,声势颇为浩大。
这“大鼓轮号”之礼节从前乃是迎驾皇帝、王爷所独有的形式,但现今这仙道巨擘玄天宗门人莅临于此,也只得用此最高礼遇接待。
三番轮号截止,那外殿阔门被数十壮士合力拉开,只见玄天宗修罗楼门下大弟子“云渺”矫首昂视,迈着缓步左晃右摇,样子颇为纨绔。
其后包括师妹沈秀在内,寥寥几人均是自觉天仙下凡一般桀骜不逊,东张西望着两旁千余衣冠厚重的北敖悍将阵列,感觉都能用鼻孔看人。
蹬蹬地几个步子上了台阶,这群仙家尊者终算是来到了白霄大殿门前。
云渺直身不动、眯眼一瞧,这偌大的殿内早已是文武百官、来使尊者站成数排,其中也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例如燕国那有过一面之缘查仁桂父子,以及那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点苍派掌门朱子岩。
“云渺剑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闻得一声苦哑之语,一位穿着金丝玉镍的中年男子从大殿宝座旁举步走下,隔三差五地抱拳拱手道。
众目睽睽之下,云渺则仍是一副惺惺作态地摸样,侧身拱了一手,言道:“仇相国安好,多谢昨日盛情款待。”
这客套之言做得大师兄的自然是说得熟练,其就算内心是如何不打紧这仇忠良,口中还是得言得礼数到位。
咚咚殿外大鼓再度响起,随着呜——地号角长鸣,“大鼓轮号”之礼又一次行出,此番必定再是一名身份显赫的尊者莅临。
“天宁谷慈云寺,如悲大师到!”
众人闻得慈云寺一名,每每回首望去,要知这慈云寺乃是与玄天宗、蓬莱天殿齐名之修真正宗,修道不外乎“道僧尼俗”四者,而这慈云寺便是僧家翘楚。
大殿之下,只见得三位僧者衣着简约、袈裟裹身,足下踏着草鞋蹬步而上,一路行来不卑不亢,颇有大师风范。
走在最前头的僧者面貌很是磕碜,面短而凹,大片的麻皮覆与其颊,两个绿豆般大小的眼珠子开合相同,几乎分辨不清这大师是否睁眼看人。
随其手中禅杖击地所发的“蹬蹬”之声,这慈云寺的“人马”便是到达。
见三者踏过了内殿门槛,仇忠良呵呵一笑,抛开那玄天宗云渺数人,便双手作揖,摆而言道:“如悲大师驾到,小相有失远迎!”大师毕竟是大师,见得此番客套也显得颇有风度,一掌做得佛门之礼,面不改色,淡然地道:“仇相国莫需多礼。”
“如悲师伯!”这云渺见得此者一来,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似得,人站得笔直,疾步上前拱手抱拳,抑首言道。那如悲也是呵呵浅笑一声,佛礼不改,笑道:“云渺师侄。”
一番寒暄之后,那云渺掏出襟中金丸,双手为托,恭敬言道:“家师今日有事在身,不能及时赶到,特令小侄将其精心炼制的还魂丹赠与大师,以备不时之需。”这如悲大师似乎不是非常情愿地伸手接过,塞入袈裟之内,言得:“……老衲谢过。”
查小灿见得这一幕,哼地一声冷笑,心中早就看穿:‘这云渺小贼真是愚昧,这还魂丹乃是回转人命之用,定是其师给予他的保命之药,像如悲大师这般有高深佛法护体之人,天下哪有得数人能取其性命?这招借花献佛马屁可拍在马腿上咯!’
众人皆将目光投与如悲大师之时,唯独史嫣却是向着大殿之上探首张望,不禁出声问道:“咦,皇帝人嘞?”
这一问,便是将大伙儿原本心中的疑问再度托出:早朝早已开始,这当皇帝的怎可以直到此时不现踪影,这冷决当真如此昏庸腐败?
“这北敖皇帝究竟是要如何,怎这么不知礼数?”
“是啊,各门各派的客人都悉数到场了,主人却不见踪影!”
……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这般疑问,这白霄殿之内人言鼎沸,这群江湖人士、仙家野鹤可从不畏惧北敖国的悍将,欲言就说。
闻得此番景象,那仇忠良仇相国“咳咳”干咳了数声,旋即走上殿前台阶,面向朝野众人伸手抑下双掌,言道:“诸位江湖侠士,修真尊者,以及各国来使,请稍安勿躁。”
这仇忠良也不知是有何魅力,此言一出,竟然安抚住了其下绝大部分的江湖人士的嘴,只空留三三两两之者在其中自言自语。
“北敖国数月以来内忧外患接连不断,西有大元古国窥探进犯,北有狂风暴雪连月不断,冷决殿下苦思处方,进而日益操劳、龙体欠安,恐不能接见诸位。”那满脸灰沉之气的仇大相国说到此处,立身一挺,周身华服尽显,“此番由老身代为接待,明日北敖大典之时,殿下自会现身。”
突然之间,天幕之中传来一道冷厉地哼声,闻得浑厚男声喝道:“这冷氏皇族之事,何时轮到你这小贼相过问?!”
朝野之内众多来客皆是向殿门之外望去,只见得天际之中一前四后,五者循序凌空而来,那云渺一眼辨认出那在首位、立于大黑鹰之上的英气男子——凌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