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是秋,北风啸。
天还刚蒙蒙亮,街道上人影稀疏。少年背着个大包步履蹒跚的在大街上前行,身后跟着名少女亦步亦趋。
“公子你还是回去读书吧,外面冷。你身体单薄……我一个人可以的。”望着少年艰难的模样,少女忍不住上前搀扶着,小心劝阻道。
“不要说了,来帮着我点。”少年咬紧牙不肯放弃,一步步朝前走去。但是这风似乎更加凌厉了些,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生疼……终于本就单薄的少年更加摇摇欲坠一个不稳顿时跌落在地上,背包里面的刺绣散落一地,随风飘扬。
“公子你怎么样?”少女因为搀扶着少年不肯松手故而在少年跌落时一起跌倒,还垫在少年身下,避免少年磕着……此时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来关心少年。
“笑笑,对不起,你熬夜做的刺绣都被风……”少年满是歉疚的眼神,蹲在地上望着随风飘散的刺绣眼眸里尽是萧瑟。“你觉着我真的是个废物了吧,一切靠你养不说,想帮忙做点事还帮倒忙。”
被称作笑笑的少女在一旁拼命摇着头,此刻眼眶里满是泪水,却咬着牙不肯流出,不给少年增添难过,却不知道少年看她这幅模样更是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周围看到飘散满地刺绣的小混混们一路跟着过来看到了这主仆两人肆意嘲讽道:“哈哈哈,你原来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啊。既然你这样关心她就不该一直拖累她,跟着你吃没吃喝没喝,还得靠她来养活你……男人做到你这份上也就到头了!”
“闭嘴!我和我家公子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公子我们走,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笑笑虽然在少年面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但对这些小混混可没好脸色,直接顶了回去,拉着自家公子就要走。
“哼!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实话告诉你吧,你和你这废物主子能一直生活下去还不是靠刘公子照顾你生意,你的那些刺绣有多少要多少……但是现在你的刺绣全被这白痴弄丢了你们还怎么过呀?”混混们肆无忌惮的围了过来,大约七八人将这主仆团团围住,为首的名混混头子更是凶相毕露要挟道。
夏阳站在笑笑身前,挡着混混头子不让他过来,紧紧抓着笑笑的手,攥紧了拳头。
“算你们运气好,刘公子也说了,早看中你这个小丫鬟,奈何你一直不识抬举对这个废物死心塌地……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二十两银子给你们,你去当刘公子的通房丫鬟,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二,我们打死你这个废物主子,绑了你去见刘公子,做一辈子奴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清楚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楚你麻痹!”这混混头子话还没说完,少年就狠狠一拳头打在他脸上,第二拳紧随其后,将这混混头子放倒,还要骑在身上打……却被周围的混混们强行拉扯开。
说也奇怪,尽管这帮混混人多势众,少年身体又明显单薄的多……却没人敢真上前来跟他厮打,一个个退避三舍,拉开厮打的两人后就一个个躲到远处,并不上前,好似害怕着什么。
“你们特么的就看着我被这废物打,都怂什么!”混混头子也是气的不轻,没料到这少年虽然身体单薄但真有一股狠劲,拳拳到肉打得他几乎鼻青脸肿而手下却是畏畏缩缩在一旁看着他被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废物跟城主大人,跟孙家没有关系,不会有人给他出头。要不然他怎么会姓夏而不是孙……说不定他还是他那个贱娘的私生子,背着城主大人跟别人生下来的野种,要不然城主大人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孙家也集齐伙来欺负他……”
“作死!”只见少年眼中寒光一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度快的惊人,随手掂起路旁的一块砖头就欺身上前朝这混混头子脑袋上砸,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一手拎着他的衣领砖头一手不断砸到脑袋上……砰砰砰,众人光是在一旁听着都心慌哪里还敢上前劝架,谁敢保证这少年不会连他们一起打死……纵然混混头子跟他们说这少年如何如何不受城主大人、孙家见待,不行孙……但他毕竟属于孙家的人不是。
在东玄城,孙家的一条狗都要比他们金贵百倍,更不要说是位公子了,尽管落魄的不像样子。
混混们不敢上前围殴,不敢劝架,一个个惊吓的四处奔跑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废物夏阳杀人了……”
这条新闻在整个东玄城瞬间引起震动,本来还要再晚起两个钟头的人们,一个个都快速聚集起来,朝着事发地点围拢过去,整个现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却没人上前。
但凡是东玄城的人,没有不知道废物夏阳的。他曾是少年天才,仅仅五岁就完成了固体、拓脉与开启武魂也仅仅一线之隔……简直是位不世出的天才。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六岁那年,他的父亲为了争夺家主之位,进而登上城主之位,毅然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迎娶城中四大家族中的慕容家的二小姐回来做正妻,夏阳和他母亲的处境就可想一斑了。
夏阳母亲当年与城主大人情投意合为了在一起不顾大成王朝和西楚王朝的敌对私奔离家出走,抛下家族给她的订婚跟着城主大人到了大成王朝的孙家。作为敌对国的家族,孙家一开始就不接受她母亲,好在他父亲两人当时还算恩爱一切能过下去。但她母亲的家族因为女儿的离家出走面临王朝、订婚方的压力声明家族与女儿断绝关系……城主大人为了上位也抛下他们,夏阳母亲可谓成了无根之萍。
慕容家在东玄城仅次于孙家,势力庞大,孙家自然没人愿意她过不去,影响两家的情谊,当时又处在夏阳父亲争夺城主之位的关键时刻……在府中慕容二小姐几乎只手遮天,因为听信周围手下的进言,说夏阳现在是孙家的长子又天才如此让他成长起来以后不禁家业都要被他抢光,她自己更是要被夏阳复仇……本来就是娇蛮无礼的性格对付夏阳和他的母亲来更是让她变本加厉。
天可怜见,夏阳母亲不禁要独自承受那毒妇的欺负,还要提防府中其余人对她的儿子居心不良,拼尽全力替她的儿子承担些风雨……竟然活活病死在茅屋中。只留下夏阳和以前捡到的弃婴笑笑相依为命,在孙家,东玄城艰难谋生。
而夏阳早已天才不再,每天连饭都吃不饱,衣穿不暖,处处受到府中下人们的苛责就是生活都不容易,哪来的功夫开启武魂,提升体力。一晃七年过去了,少年竟再没有半丝进步,身体一天天消瘦下来。
后来他的父亲如愿以偿担任家主、城主之位后曾几次找他谈话,讲解了当时的情况,表示了他的歉意……希望他的原谅,承诺以后会加倍偿还他。可是夏阳岂能原谅他?!
不仅没有原谅他父亲,夏阳还遵照母亲的遗愿,不再姓孙,随母姓夏,孙阳也就成了夏阳。
在孙家,夏阳成为所有人可以欺负的对象,在外面也时常受到嘲笑。但他并不是冲动的人,知道自己的处境能忍则忍,直到这个混混触碰到他的底线,退无可退,那就拿命来吧!
因为忍让他一直被认为懦弱,加上孙家的弃子态度才让混混头子得到刘姓公子的好处许诺后就脑袋一热过来堵截夏阳……
可惜他不过是从没有修炼过的混混,仗着人多势众就过来要挟夏阳,他的手下们又不愿意跟他一起送死……怎么会是五岁就差点开启武魂的夏阳对手!
哪怕七年来修为寸步未进,武技也早已烂熟于心,登峰造极,这混混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他吗?
现场混混头子早已死绝了,脑袋被砸成了稀巴烂,脑浆都顺着伤口流出来,碎肉满地,旁边的狼狗们闻到味道嗷嗷叫着想扑上来却被主人死死抓住。
现场噪杂不止,都在惊奇孙家这位废物公子还有这样的血性,又好奇作为他父亲的城主大人会对这个儿子作何反应?
其实城主府的反应一点也不慢,众人们还没猜测出个结果来,一名武将就带着卫兵赶了过来驱散人群,抓了几个围观的小混混回去审问,礼貌相请夏阳配合府衙行动,回去接受审问,调查真相。
本来就只穿了件淡衫长袍的夏阳此刻被混混头子喷溅出来的鲜血沾染全身,突显几分狰狞,萧瑟的冷风吹下更觉得冷了,但他强自站定,回头对小女孩和煦笑道:“笑笑,好好照顾自己,要没钱就把娘留下的那件玉镯典当了去,不要饿着自己……等我回来。”
“不。”女孩竟一点也不畏惧所有人眼中狰狞可怖的少年,固执的摇摇头:“夫人说那镯子是留着给少夫人的定亲礼,还怕公子你以后穷到娶不了媳妇呢。我可不敢花,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公子你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公子我替你保管着,早点回来。”
“呵呵,你以为别家姑娘都像你这么傻,受点好处就一直不离不弃,咱们这样的苦日子,就算那玉镯买个老婆也留不了多久就逃走了吧……你就当这玉镯是我给你的定亲礼,从今天起它是你的了。走了。”说完夏阳强硬撑起一个笑容挥手告别,不顾愕然的少女随卫兵们离开。
“不行……我要跟着公子你一起去!”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卫兵们挡在身后,不能接近,夏阳平复了下心情。又要见到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爹,这个为了名利可以抛弃妻子的男人……可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期待啊。
但他终是意外了。
夏阳没想到他名义上的父亲,城主大人此刻是站在城主府门前亲自迎接他,望着少年满是血衣,毫不避讳周围的人群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不愧是我孙天行的儿子,有我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