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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岩寺中

山脚下。

凉晗掀开遮得严实的马车布帘,在南宫昇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面前正是紫星王朝最大的皇家寺庙——云岩寺。每逢初一和十五紫星王都要到这里祭祀,缅怀一下先王母妃。

远处暮色之中的云岩寺烟雾缭绕,庄严恢弘,前朝书法名家的潇洒字体在被岁月斑驳的墙上依旧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明黄色的墙身和青灰色的大理石砖映衬,四周寂静无声,几只飞鸟经过也未发出半点声响,皆是一派的庄重肃穆。

凉晗原本想早上就出门,但怕紫星王出宫仪仗太大交通堵塞,而且南宫山说不定也会出现在这里。幸好打听到今天是先王的诞辰,紫星王要在云岩寺中亲自抄写佛经一整夜以示孝心,所以她在确认了南宫山在大夫人的房里住下后便即刻赶到了这里。

云岩寺建于半山腰之中,山清水秀,群山环绕。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从山脚到半山腰足足有九百九十九步,俗话说心诚则灵,这九百九十九步便是对于礼佛之人的一个考验。

凉晗并非是礼佛之人,只是今天倒也也是有着目的的,这九百九十九步自然也要一步步走过。可是山中的气温夜晚骤降,凉晗走的匆忙自然没有带御寒的衣物,一身在家中适合的薄衫在这里已然挡不住肆虐的寒风,冷风之中冻得直颤却是依旧咬着牙不肯吭声分毫,一步步地向着半山腰走去。

落在她身后的南宫昇望着那在寒风之中东倒西歪的单薄身子,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可奈何自己也没有多余的御寒衣物,自己的衣裳也只是如在家中的单薄。望着渐渐下沉的暮色,他目光一闪,朝着凉晗走去。

凉晗正觉得自己表面的皮肤已然没有知觉时,却猛地跌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淡淡的馨香环绕在左右,让人安心不已。南宫昇用手臂紧紧环着凉晗,企图把身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她。

暮色彻底沉了下去,天地之间是一片漆黑,山腰处的云岩寺点起了照明用的灯笼。

而在凉晗一旁的南宫昇眼中闪耀着的光芒却是让那黑夜之中的明星也黯然失色,眉眼之中皆是不改的温柔宠溺却是越发浓烈。他感觉到怀抱之中凉晗身体的僵硬,想到之前大夫人说过的兄妹私通,脸上染上一抹红晕,拥抱的却越发坚定,他柔声道:“没事,你太冷了。天这么黑,不会让别人多嚼了口舌的。”

他心中想的从来都是南宫月而非自己,对于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饶是在冷血之位上坐惯了的凉晗也不禁动容。她从未享受过这般被人呵护的感觉,好像自己一生下来就是在为了那个王位而战斗,早逝的父王母妃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容貌,自己唯一的弟弟如今也生死未卜……她很感谢如今的这个拥抱,好像温暖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还有那个在时空之中穿梭有些许疲惫的内心。她把头埋在南宫昇的胸口,听着他胸膛之中有力的跳动声,轻声说道:“谢谢你,哥哥。”

听到凉晗的道谢,南宫昇不由一怔,许久才柔声说道:“你我是兄妹,自然不必言谢。”

南宫月是典型的富家小姐的身子,身体单薄,凉晗使用起来也甚是吃力,加之自己的法力又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只能靠着双脚一步步地走到半山腰,足足九百九十九步,到达云岩寺时,夜色已深。

门口守门的小和尚未曾想到这么晚的天还会有礼佛女眷的到来,吃惊不已,但还是依着礼佛之人必待之的寺中法则给凉晗还有南宫昇每个人各安排了一个厢房,先安顿着他们住下,并提醒道明日大殿之中方丈的讲经时辰是午时,届时可以去听经。

去往厢房的路上。对于小和尚吩咐的东西,凉晗面带着微笑一一记下,思考略三,略显好奇地问道:“小师傅,今天可是来往云岩寺的路怎的这般挤?生生让我和哥哥误了时辰。”

小和尚笑笑:“女施主定是深闺里的女子,今天可是王上来云岩寺中礼佛的日子啊。”说着,打量着凉晗,觉得眼前的女子越发面善,天真似水,不由得多叮嘱了句,“女施主夜深了也就别乱走了,尤其是别往西边走了,若有什么事跟寺中的师傅们说遍就可以了。”

凉晗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脸上的笑却是越发澄澈,眉眼弯弯似是一弯秋月:“为何不能到西边去?祖母供奉在寺中的排位可是在那里呢,我们这次走的只怕是要匆忙,我和哥哥还想到西边去看看祖母的排位,略尽孝心呢。”说着,脸上的笑容似是渐渐隐去,一脸的忧伤无奈。

小和尚不忍,只得劝慰道:“女施主切勿太过于伤心,逝者已逝,生者来看望的机会定有很多。女施主若是想要去看望也是可以,只是切记莫要靠近最西侧的云珑殿,小心一点便是。”

云珑殿?凉晗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微微侧眼跟在身后的南宫昇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听见小和尚叫道;“两位施主,就是这里了,待会儿的斋饭可要送来?”

凉晗行礼说道:“多谢小师傅,只是我和哥哥一路舟车劳顿,没有什么胃口,自然不用劳烦小师傅们了。如今倒想要早些休息,还望师傅们不要打扰,见谅。”

小和尚点点头:“那还请两位施主好好歇息。”说罢,转身离开。

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下一地的澄澈,留下一片沉寂。烛光被从门缝之中窜进来的风吹得不停跳动,照的在一旁的凉晗白皙的脸上明暗不定。

南宫昇看着沉思之中的凉晗,眉头微蹙:“妹妹,你可是要去见王上?”

凉晗回神轻笑:“哥哥,我们已经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去呢?”

南宫昇不由起身,脚步却是不稳,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泛着苍白。在凉晗刚跟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也曾经反对过,他不知道凉晗为什么会对王上还有他身上的那个黄色花珞那般有着执念,可是耐不过她的请求,只得答应。可是如今她真的要去独闯云珑殿,他的心中却是泛上一种莫名的担忧。先不说凉晗这么做是惊扰圣驾,就是与王上见面一个不小心也是毁掉脑袋的事,纵然她如今有个荣珺郡主的封号,可又有什么用?倒时候说不定爹爹也会选择明哲保身,放弃南宫月!

想着,他脸上又是苍白了几分。笔直挺拔的身躯站在凉晗的面前,笼罩住她,轻声道:“你可是真要去?”

凉晗微不可察地皱眉,虽然知道南宫昇是在关心自己的安慰,但是如今自己已经到了这里,可还去不去的道理?之前的九百九十九步莫不是白走了?

南宫昇知道自己的妹妹如今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但还是决定从她的执念入手,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难道非得要那个花珞不可吗?”

凉晗沉声答道:“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有多重要?”南宫昇随即问道,感觉此时出口的话丝毫不经过大脑的思考。

凉晗抬眸对上南宫昇目光灼灼的眼睛,似是轻叹一口气说道:“你有很重要的人吗?”

南宫昇身形一怔,垂眸低声说道:“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就是你。”声音细弱蚊呐,好像要消失在呼啸的夜风之中。

凉晗没有听到他的那句话,只是兀自起身,望着已然爬上柳梢的弯月。心中增加了两三分的决心:“哥哥,今天这一趟我必须要去。我不想连累你,可是,我从一开始就连累了你。”说罢,动作敏捷地闪身离去。

透过半开着的门,只看见南宫昇的眸色在烛光映衬下不断变化……

去往云珑殿的一路很是畅通无阻,云岩寺本就是佛门清净之地,而且门规森严禁门之后外人便不得入内。而且夜已深沉,寺中的香客和僧人早已入睡,连在屋檐上看守着的暗卫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四周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知名的花香混合在檀香裹挟着清冷之气袭来,寺内寂静无声,只听见软布绣鞋踩在土地上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凉晗抬眼看了一眼暗卫的位置,将身子隐藏在屋檐的阴影之处,确保这样不会被暗卫发现。她顺着墙角快步走着,双唇紧抿,眸中渲染了夜色也趋于深沉。

果然在最西边那个灯光明亮的地方就是云珑殿,凉晗快步走到那里,确保没有暗卫发现自己的踪迹之后一把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镂空古梨木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半,映入眼帘的一座慈眉善目的镀金佛像,以及一个上面写着先王嘉庆王的金镶玉排位。底下身着明黄色锦衣背影高大魁梧的男子原本抄写着佛经的手听到声响一怔,剑眉紧蹙,有些不满地回过头来,却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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