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
他老妈今天情绪不错,老是笑呵呵的,似乎尽量想表现得精神昂扬的样子,她想让自己振作起来,又或许是身体状况真的很好,所以他老妈乐观的天性又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但小边却在陪笑之余内心充满了悲伤。
他老妈越显得快乐,他就越得隐忍着这种伤痛。
此时,过去的时光好象一部电影,在他的脑海里缓缓地放映,那上面充满了他老妈的音容笑貌,怎不令他泪落如雨。
因他老妈是一步步向死亡走去,而他在旁边是无能为力。
其实,谁又不是在生活中一步步向死亡走去呢?他小边不也是吗?但他老妈却是近在咫尺,随时随地,煎熬能不迫切?!
昨晚小边回来时一打开外面的门,他便听见黑暗中他老妈又开始在床上嘀嘀咕咕急急切切起来,好象在告诉他,她知道是小边回来了。
小边急忙放下包,换了拖鞋,脱下外衣,然后才去推开房门,还好,在黑暗中的地板上的床铺上,他老妈还躺在睡袋中,只是枕头却已被她扔到脚边去了,被子也被揪到了一旁,真不知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小边把他老妈扶起来,发现她还可以。
他老妈嘴里只在嘀嘀咕咕,也不知说的什么。
小边一边安慰她,一边扶她去上厕所,然后给她穿衣。
在给他老妈喝了奶,吃了饭,看了电视后,小边又安排他老妈睡下了,小边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也跟着躺下了。
夜里他老妈又开始哼起来,好象胸口受到重压似的那种哼叫,小边只好迅速爬起来,扶她又上了一趟厕所,躺下后过了一段时间她又哼叫过几次,这回小边不想起来了,只是简单安慰了她一下,结果她在哼叫声中又平静下去了。
看来他老妈还是听他劝的啊。
今天小边去了街边的网吧,他在网上收集了一些脑卒的康复指南,然后大略看了一下,因为里面有好多专用的分类和医学术语,他也看不太懂,只能粗粗地看一下,看完后得到了他自以为是的结论:看来他老妈有时痛哭是由于脑缺血而引发的症状,大便失禁更是脑部大面积受伤的标记。
怎么办?只能尽力照顾她,不就医。
今天小边又花二十三元买了蹄膀火锅,他吃了,也让他老妈吃了,他老妈吃不少肉,胃口真不错。
下午二点以后他又给她炖一碗鸡蛋饭吃了,今天他老妈应当不饿。
小边他老妈的眼睛可能是看不见了,看电视时似乎只是用耳朵在听,脸却偏向一边,长久地那样偏着脸看电视,好象发呆了一般。
眼睛看不见似乎也跟糖尿病有关系,也许是白内障,在他老妈还是一个健康人的时候就时常抱怨她的眼睛看不清了,小边一直也没有采取行动,他拿不出这笔钱来,不能为她去找医生治疗。
现在呢,当然更不可能去找医生治疗他老妈的眼睛了。
照顾好她就行了。
今天他又进行了一些写作,但效益还是不高。
要是有大块的时间,那样写起来才舒畅,可他现在没有,他老是被他老妈给牵走,真没办法。
今天小边扶他老妈爬了二段楼梯,她只是下楼为难,上楼显得轻松。
今天小边给小亚打了电话,把他老妈的情况向他说了一下,说没什么问题,只是大便搞在裤子里了。
小亚在电话中建议小边给他老妈买纸尿裤,那样的话就不会因为大便把床铺弄脏,否则就不好办了。
小亚说的有道理,上次大便把睡袋弄脏了一些,但情况还好,因此小边还不想给他老妈穿上纸尿裤,他直觉那样一来会很麻烦,他的工作量也会大上很多,所以小边就未打算买。
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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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
今天星期六,天气有点冷了,今天得上一天的课,小边起床很早,把他老妈拖起来吃了喝了上了厕所,然后又把她安上床,然后他才收好包出门。
小边坐在公汽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今天大概是个好日子,路上小边看见了几次婚嫁车队,披红挂彩,喜洋洋地从大街上穿行而过。
冬天的风轻轻吹着,吹走了街面的落叶,大街看上去真干净,今天或许真的是个好日子。
人们似乎都在过着轻松愉快的好日子,他小边呢?
小边的脸上布满了忧愁。
今天他老妈还能笑,每当她笑得欢畅时,他内心既感到宽慰,却又更感到悲痛。
这种剧烈的情感在他的胸中翻腾着,令他平静快乐的日子不再了。
现在他的额上似乎布上了好几条皱纹。
一直未能成家的小边,现在也渐渐体会到了生活的沉重与艰辛。
反复看了一下脑卒资料,他只能看见少量的有用结论,那就是他老妈的哭泣很可能是脑部的短暂性脑缺血,而大便失禁则是脑部大面积受伤的结果。除此之外,他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在这种茫然与无知中,真为他老妈担忧呀。
网上的中文医学资料往往夹杂着不少的中医理论,搞不清楚是胡扯还是广告,让人半信半疑,他也就不大再看了。
昨晚回去他老妈还好,呆在睡袋里没跑出来,可说是近来晚上最好的一次,只是看上去她的理性似有减弱,嘴里答非所问地咕哝着。
小边给她穿衣起床喝牛奶炖鸡蛋饭,他老妈很痛快地都吃了,随后让她看电视,她却似在打瞌睡,小边便让她睡下了,这大约是晚上十一点,比平常要提早了半个小时。
小边趁机打了一会儿字,但他很快便觉得困倦,于是也脱了衣睡下了。
半夜他老妈醒了,嘴里不停地咕哝着,看来一时不会停歇,小边只好起床,扶她上厕所,拉了一点大便,随后他扶她睡下。
在上厕所时,为活跃气氛,小边便说:“您拉屎,我给您擦屁股,我怎么就这么亏呢!”
他老妈听懂了,半夜里顿时大笑不止。
小边也就松一口气。
凌晨他老妈又想起床,她总是这一时刻醒来,小边也不知是几点,他照例又说睡吧天亮了再起床吧,他老妈咕了一声好便听话地睡下了。
到小边起床时已是早上七点了。
小边先烧水炖鸡蛋再拉他老妈起床,她笑呵呵地似乎很爽快,在早上的光线中看上去似乎又变得年轻了,脸色象银盘一样饱满。
小边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
起床后给他老妈洗脸喝牛奶吃鸡蛋饭,散步,又吃了二块肉,又喝一次牛奶,其间去爬了三段楼梯。
随后上了厕所。
到下午三点半,他再次让他老妈进睡袋里躺下了。
他便上课去了。
这样的日子是多么枯燥啊!多么重复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还得要买果汗给他老妈喝,补充维生素(?)果汁里面有维生素吗?还是有更多的防腐剂?他心有疑惑,没有真的买。
他得请小兰老师帮忙买一本方舟子的《批判中医》,到时送给杰克同学。
今天已经十一月二十四号了,离他老妈七十一岁生日还有一个月,希望能平安地度过去。
《老妈回忆录》基本打完了,但不完整,没办法,他老妈已不能再写了,小边把它加些批注就可以了。
让他老妈练字没成功,让她自己吃饭都做不到,还得人喂。
这样一来,他老妈的内心世界就与外界隔绝了。
《老爸回忆录》不知还在不在?有的话最好,要找来把它们敲在网上。
《羞愧》暂时处在积累中,到他老妈去世后才能真正完成,其它写作可加紧。
现在能回老家吗?恐怕只有过年看能否回去。
寒假辅导只能半天,辅导全天的话他老妈受不了。
小边中午十二点就到家了,他老妈还在睡袋中好好的,基本没动,真算是谢天谢地了。
他把水烧好,又把鸡蛋炖好,然后才去拉她起床,她笑呵呵地看起来情绪真的不错。
真是好事呵!快乐的日子总是不多的,所以值得纪念!
小边要把这一刻记在他心里。
他努力地想跟他老妈开点玩笑,他看见他老妈在挖鼻孔,于是大声地揭发说:“老妈爱干净一辈子,原来喜欢把鼻涕壳子搽在别人身上!”
他老妈听罢顿时咧开嘴哈哈大笑。
中午他老妈喝牛奶,吃鸡蛋饭,吃两块肉,喝了茶,食欲不错。
看会儿电视小边又安排他老妈睡了,只因他下午要上课。
他老妈躺在睡袋中一听他要走,声音便哦哦地开始带有哭腔了。
他老妈不想让他走呢,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任务明确,心思因而相对简单了,应抓紧休息,抓紧写作。
晚上六点回家可让他老妈爬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