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
濮阳曦站在原地,苍白如雪的面容上久久不能抹去刚才的惊讶——传说中无翎山十大妖兽之首的羿龙,连他堂堂卫王,也只是在祭司庙里举行的加冕仪式上,才有幸看到祖先们留下的画像托本,现在,一尊活生生的妖兽,竟被金鑫就这么踩在脚下,御风而驰。
濮阳曦一直凝望着赤焰消失的水面,就连巫马策已经走至近前,也没有发现。
“主子……主子。”巫马策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心神不宁,“刚才祭司大人脚下的……”
他缓缓会过来神,“羿龙。”
“啊!羿……羿龙?”巫马策的身体有些发抖,“那……祭司大人她……”
传说中羿龙能成为十大妖兽之首,不仅仅是因为它拥有超强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它能迷惑人的心智,为自己所用。
“备马!”
“主子,现在祭司大人她恐怕……”
“你现在的差事当的是越来越尽心。”他优雅的面容上有些不悦。
“属下不敢!”巫马策立刻俯首,双膝跪地,他见濮阳曦紧蹙的眉头,转身就要吩咐其他侍卫。
“我一人去,即可。”
巫马策懂他的意思,身边这些侍卫虽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武功修为早已超过普通人上百倍,但是,当他们的对手都变成阎罗一样的妖兽时,去了,无疑是送死。
“可是,主子……”
“明日五更,若我还未回来,你可取而代之。”他的声音极轻,就连离他不到三尺的巫马策也只是微微听到。他摘下身上的青铜令牌,递到巫马策手里。
“主子!”
濮阳曦长鞭一挥,消失在夜幕中。
……
无翎山山腰的某个山洞内。
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看不出身形的人,正站在光秃秃的石壁前,用一把锋利的折叠小刀,缓慢划开手里还在跳动的肉块,薄如纸片的鲜肉被放在桌子上精致的白瓷盘里,还微微冒着热气;莹莹透着嫩绿色的夜光杯中,腥甜的红色液体在刺耳的吼声下不停地在晃动,宛若盛开的罂粟游荡在绿叶中。
黑袍人很仔细的把跳动的肉块放回原处,弯腰在身边潺潺的溪流中反复净手,洗去掌心的油脂和鲜血之后,才拿起小刀,手法熟练的取下一颗瞳孔凸起布满血丝的圆球,放在特定的青瓷圆盘里。
惨绝人寰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他回头看着坐在桌子前一言不发的秦子峰,笑道:“这音乐好听吗?”虽然,久久得不到答案,他却也不生气,反而更加陶醉的闭上眼,黑袍下的双手在半空中随着尖叫不停的变换手势,似乎在指挥一场优雅的音乐会,“只有这痛苦,才是世间最动人的乐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秦子峰再也忍不住。
厚重的袍子遮住了全身,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目的?目的设什么东西?有它好吃吗?”他嬉笑着用一根发黑的银针拨弄圆盘里不停闪躲的圆球。
圆球却不停的绕着圆盘打转。
黑袍人似乎生气又好像是在笑,“你又调皮了。”他从宽大的袍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青瓷瓶,把瓶子里的液体轻轻滴在滚动的圆球上,刚才还一直挣扎跃动的眼球立刻安静下来。
两根发黑银针很仔细的拨去圆球上血红的薄膜,只留下黑白突兀的球体。
他伸出两根苍老粗糙的手指,轻轻夹住,送到嘴里。
“吱吱吱……”饱满水润的球体在他嘴里不断的晕染。
黑袍下,皲裂苍老的皮肤,减慢了脱落的速度。
黑袍人把嘴里的美味吞下之后,先是闭上眼睛陶醉了一番,才再次看向秦子峰,
“你想好了?”
秦子峰眼神深邃,心里一阵悸动,“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穷凶极恶的人他见过不少,能这么淡定陶醉品尝的人,他绝对是第一个。
“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
“这个东西,会让猎物没有任何疼痛感。”黑袍人宽大的袍袖滑过桌子,上面立刻多了一个青瓷瓶。
秦子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决定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棱角分明的骨骼越发清冷。
“我来替她。”
“你?”黑袍人似乎在冷笑,“暂时,我还舍不得你。”
“我来替她。”他的语气比之前还要坚定。
黑袍人缓缓起身,“三天。”长袖轻轻一扫,身旁的桌子板凳瓷盘酒器都已粉碎如细灰,随着流水被抹去,“三天之后我就会回来。”
秦子峰双拳紧握,努力的隐忍,“我怎么知道他还活着?万一你骗我呢?”
“你当然可以不信。”黑袍人顺手丢过来一枚乌木虎形扳指吊坠,“或者三天后让你看到他肢体,如何?”
……
洞外。
金鑫紧紧抓住七七的尾巴,荡在半空中,灵巧的身体在头顶上石壁倾倒那一刻,瞬间逃蹿到松树的另一根枝干上,手臂粗的枝杆被压的吱吱作响,瞬间就断裂了。
七七长尾一挥,借着倾泻下来的石壁一跃爬到洞口,在着地的同时,三四米长的蛇身凌空一卷,把金鑫带了上来。
金鑫喘着粗气,一手使劲的拍胸口,让自己能尽快调整呼吸,一手摸着七七柔软细密的虎毛说:“儿子,真是好样的!”
七七直视前方,用余光嫌弃的白了她一眼,第一次没开口骂人。
金鑫感觉它有些奇怪,也忙抬头看过去,发现洞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定定的正站在火堆前,正是她千方百计寻找的秦子峰。
七七完成了使命,很识趣的到其他地方寻找自己猎物。
金鑫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却又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先说那一句。
可是,秦子峰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问:“你来这干嘛?”他的语气里没有掺杂丝毫感情。她却从他冰冷的眼神里读出了嫌弃和厌恶。
金鑫被他问的先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么简短却又伤人的疑问。
如果秦子峰见到她就冷言冷语的责备她——你做事就是太莽撞,都已经告诉你我现在很安全了,你这样不计后果的闯进来,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这样的话,金鑫听到后肯定会昂首挺胸撅屁股,先展现自己傲人的曲线,然后再很大爷的说:帅哥,来给姐姐笑两块钱的。
如果他一见面就受宠若惊的死死扑过来,柔声细语的对说:鑫儿,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或者,他再突然转性,来一个梨花带雨。
金鑫肯定会先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再很煞风景的补刀:疯子,你说绑架你的人把你怎么了?他要是没把你给怎么了,我一定会把他给怎么了!
可是,这些都不是。
她有些惶恐的跑到他身边,不停地摆动他的身体,“疯子,你没事吧?”即希望又害怕找到任何伤口。
“好了。”秦子峰不耐烦的按住她的手,“我没受伤。”
“真的?”她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秦子峰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眉毛紧皱,突然一把把她揽在怀里,“真的没受伤?”语气却格外的温柔。
“疯子,你真的没受伤?”
“恩。”
金鑫听着他的话,傻傻的笑了起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只觉得自己像踩在轻飘飘的软云上一样,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软软的倒在秦子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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