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平息,大堂也再次变得熙攘起来。
~~~~~~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
随着一对童男童女,新郎手执彩球绸带牵引着新娘缓步走入殿堂。
新娘头戴凤冠,身披霞衣,走在新郎身旁,盖头之下,没人能看清她的容颜、她的表情。
此时此刻,两人仿佛是世界的中心,一个是幽玄谷掌门的独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掌门;而另一个,则是公认的当今灵界最动人的女子,两人的天作之合,自然吸引了旁人无数的羡慕目光。
作为风花雪月之首的月眉儿理应是最早出嫁的,她不禁再次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姚昊晢。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炙热的目光,姚昊晢也看向了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中,融入了些许苦涩。
面对心上人的笑容,月眉儿不禁闪过曾经的一些画面,顿时很难得地脸红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回避少年的目光,而是对他灿烂地笑着,或许月眉儿此时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着哪天两人成亲时的场景,那时,是否也有如此隆重的婚礼?
“风师妹,你怎么了?你的呼吸好乱啊。”雪玲十分关切地问道,她美丽的脸上,依旧是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温柔笑意,这仙子般的纯净笑容,总能温暖所有人的内心。
风信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两位新人身上,她的呼吸很沉重,心也跳得很快。“没……没什么,只是花媃姐姐出嫁了,我舍不得。”
“花媃妹妹嫁了好人家,我们应该祝福她。”雪玲温柔地笑了。
虽然四灵仙子都很美,但风信子或许是四人中长得最漂亮的,同时也是最年幼的,纯净得就如一脉清泉。而她的性格,也如幽泉一般,不善言语和交流,在萌玉阁的众弟子之中,风信子也就只和花媃关系最好。如今这个亲姐姐一般的师姐要嫁人了,从此两人相隔千里,才刚过十四岁的她又怎能不依依不舍呢?
“嗯,我祝福姐姐。”
~~~~~~
人群之中,同样有一个呼吸沉重的人,只是他一直没有看这美丽的画面,他一直闭着双眼,紧握着拳头……
~~~~~~
“一拜天地!”
“二拜父母!”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礼毕,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新人按着传统规矩踏着麻袋进入洞房。
~~~~~~
礼乐起,偌大的殿堂和广场立即摆满了杯碟碗筷,各种美味佳肴也很快便被呈递上来,一时间酒光交错。
新娘换妆,新郎亦回来忙着招呼宾客吃换妆汤果。
在主席上落座的,自然是九派的掌门,而纳兰天翔这位灵教少主,也被安排在主席之上,而且,还是紧挨着主人家的席次。
与不远处玉茔师太灼热的目光不同,此时的纳兰天翔,只是一味地自饮自斟,这倒和他憔悴的神情颇为般配。
“纳兰少主,酒多伤身,还是少喝为妙。”坐在他身旁的梵音殿智空方丈说道。
“多谢方丈关心,晚生自有分寸。”
~~~~~~
“少主这是怎么了?原本不是不好酒水的吗,怎么最近总喝那么多?他再这样这么喝下去会醉的。”
灵教这边,同来的一少年刚起身欲去劝阻,却被身旁的少女一把拉住。
“哥,没关系的,让他喝吧,今天,或许醉了会更好。”
少女说完,转头“看”向主席台,只是她的眼中,只有虚无。
“唉……好吧,或许你是对的。”
~~~~~~
“新郎新娘行拜见礼!”
只见大堂之上,大红喜字之前已经摆了两张主座,玄鹤端坐其上,另一只却是空着——岑莫的母亲在夫君继任掌门后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
新郎再次领着新娘步入大堂。
“花媃妹妹真的好美啊。”
此时的新娘已掀盖头,虽然整场婚礼她都一直低着头,但花媃那绝世的容貌,此时也尽显无疑,在场的没有一个可以否认,她此时定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
此情此景,一位少年猛灌一口,再次低下头去。
~~~~~~
礼毕,玄鹤带着两位新人向宾客行贺郎酒。
按照规矩,新娘须逐桌逐位为长辈和客人斟酒,而这第一桌,自然就是主席。
给新娘的娘家萌玉阁掌门玉茔师太敬完酒后,出乎大家的意料,第二个接受新娘祝酒的,并不是玉茔身边的天下第一门——流云泽的掌门叶清真人,自然也不会是佛学门派梵音殿的智空方丈,竟是……
“莫儿,媃儿,来,给灵教少主敬酒。”
玄鹤绕过众人,拉着两位新人来到纳兰天翔面前,热情地说道。
玄鹤的言行总是那么怪异,而且他一直想让幽玄谷取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一门的野心早已是天下尽知,但他此番想拉拢灵教的意图,竟是如此得毫不掩饰着实让人万分诧异。
“哼——这老怪物!”叶清小小声地啐了一句。
只是玄鹤的话音刚落,一直低着头的两人都突然猛然抬头,四目相对,顿时千言万语……
~~~~~~
当花媃重新坐定时,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接过“爹”递来的杯子给天翔祝酒的,就连刚才敬完酒后“夫君”同门召来鸿雁庆贺引得满堂喝彩的场景都丝毫没有印象,她此时的脑海里,只有那张憔悴的脸庞……
忍不住转头望去,却是呆愣。
半个月——或者说是数年来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此时就坐在自己身旁,仿佛只要自己假装不胜酒力就能倒入他的怀中。而此时自己下垂的手,已经碰触到了他的衣襟,或许只要轻轻的一个颤抖就能……
察觉到了那道尽在咫尺的目光,然而天翔却没敢与之对视。他知道,花媃此时一定很美。来之前,他已经无数次告诫过自己,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灵教前来的。他已经微醉了,害怕自己只要一抬头,所有强行积累下来的强硬都将在瞬间崩溃。
“翔,媃儿今天出嫁了,你既然来了,难道连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么?”
主人家都在忙于祝酒,主席之上,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人。
天翔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他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试着平静自己的心绪。
少顷,天翔重新睁开双眼,淡淡地笑了,于是,他抬头、微转。
天翔的目光,依旧那么温暖。
花媃笑了,带着湿润的双眼。
确实,酒入愁肠,花媃此时的脸庞如温醇的酒红,美艳不可方物。
“翔,我会记着你这个笑容的,一生一世,希望,你也记得媃儿的。”
“嗯。”天翔的声音哽咽了。
~~~~~~
“纳兰少主,中原的清菜薄酒,是否还吃得习惯?”
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玄鹤端着酒壶回来了,一屁股坐在纳兰天翔的身边。
“掌门过谦了,婚宴的菜肴,自然是让人流涎三尺啊。”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来,老夫敬你一杯。”
纳兰天翔怔怔地看着玄鹤递来的酒杯,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微醉了。
然而,下一刻,他还是一把端起,一饮而尽。
“哈哈,少主果然海量啊!”
“掌门怎么独坐于此?”酒过三巡,纳兰天翔的意识已经不能保持冷静了。
“老啦,吃不消了,招待宾客的事情,就交由犬子他们年轻人去做吧。”
“怎么可能,掌门正处于顶峰的年岁啊。”
“修为是还可以,可是身体不行啊,哈哈。来,干!”
纳兰天翔淡笑一下,再次一饮而尽。
“前辈,酒多伤身,你还是少喝点吧。”一直坐在一旁的花媃说道。
“哈哈,花媃姑娘说得对,厄……也不对,过了今晚,你就得叫我爹了,对了,我也得叫你媃儿,对,媃儿,哈哈……不过老夫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破例,今天一定要破例。纳兰少主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以你的一表人才,惊人的天赋和功力,又是灵教少主的身份,不愁没有好女子**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我家媃儿那么好,哈哈……”玄鹤将手搭在纳兰天翔的肩上,像个老朋友一样凑到他耳边说道,“纳兰少主,虽然我们幽玄谷的年轻女弟子没有萌玉阁的那么标致,但,你随便挑,只要你看上的,老——夫一定亲自送亲到灵教。”
“多谢掌门美意,只是晚生……”纳兰天翔微微侧头看着花媃,“也许此生……都不会婚娶了……”
说罢,花媃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天翔,那英俊的脸庞,瞬间模糊了。
“什么?!难道,少主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成?”纳兰天翔的后半句是对着花媃说的,昏醉的玄鹤并没有听清楚。
“是的。”天翔重新面对玄鹤,无奈地笑了。
“那……那得赶紧把她……把她娶回来啊,少主看上的,一定是位好姑娘。如果有用得着老夫的话……老夫……一定给你做媒!”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可是,她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
“那不行!少主乃人中蛟龙,你看上的人,怎么能嫁作他人妇呢?那不是委屈了那位姑娘吗,如果老夫是你,一定将她抢回来,一辈子好好待她!”
听罢,天翔的身体猛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子,深深地愣住了。
~~~~~~
箸落酒错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夜深了,玄鹤再次带着两位新人给众宾客敬最后一趟酒,而这第二个要敬的,自然还是今天贵宾中的贵宾——纳兰天翔。
“来,莫儿、媃儿,给纳兰少主敬最后一杯。”
“天翔兄,请!”
岑莫和花媃一身红衣,同时举杯请酒。
“请!”纳兰天翔笑了一下,抬头一饮而尽。
“纳兰少主,老夫现在可先说好了,来年我孙子的满月酒,你也一定……一定要赏面啊,哈哈……”
玄鹤微微摇晃地再次将手搭在纳兰天翔的肩上,大声地笑道。
~~~~~~
“吉时到,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司仪的一句话顿时点燃了全场的气氛,主席桌顷刻间便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家堵着不让新郎新娘离开,都嚷着要去闹洞房。
人群中,花媃紧紧地扯着天翔的衣袖,久久地不愿意离去。
天翔看着花媃柔弱而无助的眼神,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眼看着花媃要再次离开,纳兰天翔的视线开始晃动不已,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天翔的眼眸一直在剧烈颤动,难道是自己真的喝醉了吗?可是,自己的思绪却没有麻木,反而是心里那股强烈的欲望,正愈发不可收拾地迅速膨胀着,不停地冲击自己仅剩的理智。
~~~~~~
“少主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
“嗯,少主的呼吸很凌乱,哥,你去看看吧。”
“好。”
~~~~~~
新人被宾客簇拥着往洞房挤去,拉扯之中,花媃突然对天翔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摇摇头,露出一个如幽湖般轻柔的笑容。
一直紧紧抓着天翔袖子的手,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