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一阵悠远的古钟声传入欧阳谭的耳中，欧阳谭渐渐睁开迷糊的双眼，看着头顶完全陌生的天花板，猛地坐起了身子，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我这是在哪？之前发生了什么？当时……”
“我当时不是被那山匪头领搓断了双臂？”欧阳谭左右看了看自己两条完好结实、灵活自如的手臂，心中大为疑惑。
“谭哥哥你醒了！”门口刚走进屋子的柳婉霓一见坐在床上的欧阳谭，手中的一盆热水哗的一声翻洒在了地面上。
柳婉霓想都没想，径直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不明所以的欧阳谭，欢喜的眼泪夺眶而出，口中不住的说道：“谭哥哥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额……柳丫头，你先松手……咱们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柳婉霓也发觉自己一时失态，害羞的收回双臂，红着脸坐在欧阳谭身旁，轻声问道。
“我只记得我当时身上受伤太重，使不出力气，不敌那山匪头领，被拎到你面前之后就晕过去了，后边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柳婉霓柳眉一蹙，心中思绪万千，哑然了好久，才开口说到：“我们这是在截云殿，是截云殿的文长老路过那个绝顶寨，救了咱们。”
“截云殿？文长老？”
“嗯，那个文长老带着我们两个，乘着一块奇怪的大石头，从绝顶寨一路向西就……就……就飞过来了……”
“等等，”欧阳谭整理了一下思绪，“乘着大石头飞过来？难不成这截云殿是也道门仙宗？”
“是道门仙宗没错，可是谭哥哥为什么要用‘也’呢......”柳婉霓不禁有些疑惑
听柳婉霓肯定的回答，欧阳谭心里觉得好笑，世人都传闻这些个道门仙宗的人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紧。可自己怎么总觉得最近这些所谓的修仙之人就围在自己身边团团转，刚走了一群来去无踪、不会衰老的怪胎，又来了一个乘着石头飞来飞去的老道！
“谭哥哥？”
“没什么。”欧阳谭回过神来，冲着柳婉霓摆了摆手，“那我们这就走吧？”
“走？去哪？”柳婉霓喃喃的问道。
“额……不知道啊，总之先走了再说。”欧阳谭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柳婉霓送回到柳劼身边去，此次的事情让欧阳谭深感柳婉霓留在自己身边是祸非福！这是在害她！
“谭哥哥，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
“留在这？”欧阳谭不解的看着柳婉霓，“你留在这做什么？”
“我要留在这…嗯…怎么说呢……”被欧阳谭这样一问，柳婉霓也不知道从何解释才好。
“柳姑娘不知道怎么解释，那就由老夫来解释吧！”应声，从门外信步走来一个虽然须发尽白，但是脸上却神采奕奕的老者。
“谭哥哥，这位就是救了我们的文常宣道长。”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欧阳谭冲着文常宣拱了拱手。
“我也是恰巧路过，而且，”说着，文常宣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在柳婉霓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到，“若是说救命之恩，实在是有点名不副实啊。”
欧阳谭不知道文常宣在和自己打什么哑谜，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又听文常宣说到。
“太虚断宙宇，乾坤转阴阳。弥散在这天地之间的灵气共有九种。其中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衍生万物。”
见欧阳谭对自己的话还颇感兴趣，文常宣继续说到：“我等修仙之人，说白了，就是引天地灵气锻炼自身，可以享枯海烂石之寿，收天地灵气以为己用，可凝排山倒海之威，若是修炼到极致，可以自身灵力衍生自身命数，那便可不死不灭，修成真仙！”
“原来是这样。”欧阳谭听着文常宣的讲解，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些说法虽然欧阳谭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文常宣的话倒是让人很容易理解。
“但夺天地造化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修行一路很是艰辛，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摸到这修仙大道的门槛。”
“必须要拥有先天灵脉的体质？”欧阳谭旋即问了一句。
“不错！”文常宣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年，“小伙子倒是有些见识。对应着天地灵气，人体的灵脉也分金、木、水、火、土五条，所谓的先天灵脉，就是从一生下来就拥有一条或者多条通畅灵脉的体质。这种体制对于其相对应属性的灵气有很强的亲和力。反之，若是灵脉不通，连感受天地灵脉都难，就更别妄谈修仙了。”
“那如果是后天打通灵脉呢？”欧阳谭心中本来已经被素哲扑灭的火焰在听闻文常宣的话以后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过文常宣的话却是又一次让欧阳谭大失所望。
“呵呵，”文常宣捋着白须，淡淡的说到，“老夫虚度一百二十个春秋，还未见过能通过后天手段打通灵脉之人。”
“小子我也不瞒你，眼下柳姑娘身负三天先天灵脉！若是老夫没有看走眼，应该是木、水、火三条灵脉，”说到这，文常宣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激动，“一会我带她去验灵殿再做一番确认。”
“您的意思是？要收柳丫头入你们这个什么什么‘截云殿’？”
“正是！”
“可是我听说，这道门收徒，必须是要幼年的孩童才可以，若是年龄太大，打不好根基，容易走火入魔……”
“真是荒谬，你从何听来的？老夫当年入门之时已经年过三十。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规矩。”
“是我从一名星魂峰的弟子那里听来的。”欧阳谭想着素哲当时对自己说那番话时的样子，并不像是在骗自己。
“星魂峰？小伙子你还接触过星魂峰的人？”文常宣眼珠转了转，然后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前阵子洛云谷那边出了大事，星魂峰出动大批精英弟子过去掠阵，离你们出事的那个山寨也不远，你就是那时候听说的吧。”
欧阳谭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文常宣摇头笑道，“什么只收幼年弟子，那只是他们敷衍世人的说法罢了，若是人人找上门去都求他们收徒，那他们出门在外还怎么办事了，光应付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就够他们受的了。”
不会吧？如果只是敷衍，素哲为什么还要送自己《追星剑诀》？
正在欧阳谭疑思不定时，又听文常宣说到：“虽然没有只收年幼弟子的规矩，但是入门弟子的年龄肯定是越小越好的，像修仙这种事情，早一年入门，就多一年的道行，任何一个宗门也不可能拿出大把的资源来培养一个五十岁才入门的弟子。”
听文常宣说的有理有据，欧阳谭心想也是！那星魂峰门下也定是弟子众多，就算真的有身负先天灵脉，那人家也不一定正眼看你！更何况自己还根本就没有。
“不过柳姑娘就不一样了，三条灵脉的体质极其罕见，五行灵气、一始而循，身负三条灵脉就必定会有一对相生相克的灵脉出现，这种三灵脉的体质就是在整个内域，也不过十指之数！”
“内域？”
“就是我们所处的这片大地的统称。”文常宣耐心的讲解着。
“这么稀少？”欧阳谭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向柳婉霓，心说这丫头可真是福泽深厚啊，哪怕是有一条先天灵脉自己都心满意足了，这丫头居然有三条！
“这还不算什么！”
看着文常宣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欧阳谭已经麻木了，整片大陆不过十指之数的天赋还不算什么？这丫头究竟是有多逆天？
“这种体制，以木灵主草药、以火灵主燃熄、以水灵主调和，正是最完美的丹师体质！”
“丹师？炼丹的？”
“没错，就是修士中可以炼制丹药的人的总称，丹师的体质以火、木双属性先天灵脉为基础，像柳姑娘这种体质为上好，以五条灵脉具通为最佳，”文常宣说到五条灵脉具通时自嘲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有身负五条通络灵脉的人存在……”
“那您的意思是……”欧阳谭揣测着文常宣的话，心中生发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看着欧阳谭惊愕的模样，文常宣点了点头：“想必你也能猜到了，柳姑娘这种体质，目前在整个内域，独一无二！”
“嘶……”欧阳谭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知道柳婉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了！本来柳婉霓就是出来求师学医的。现在又碰见这么大个机缘，换做自己也要留下啊！
“那柳丫头你就留在这里吧，这种大机缘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好像好学！”欧阳谭走到柳婉霓身前，挤出一副很不自然的笑容。
“虽然明明记得当时……不过现在看来却好像没受什么伤……”欧阳谭粗略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还算不错的身体状况，起身就要离去。
“那你们去吧，我也下山了，找个江湖门派，做个大侠当当，嘿嘿。”
柳婉霓看向欧阳谭的神色有些复杂，欧阳谭也说不清其中的感觉，是心疼？是怜悯？是爱慕？是惧怕？怎么看上去那么让人难以理解？
“恐怕不行，小伙子，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说着，文常宣也不管欧阳谭愿不愿意，一手把住柳婉霓，一手把住欧阳谭，三人兀的就消失在了当场。
“呼！”欧阳谭和柳婉霓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并肩站在了一处宽敞的大殿里。大殿之上明晃晃的摆着五块巨大的石头，每一块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淡淡荧光。
“这是五种属性的验灵石，如果身负畅通的灵脉，走到相应属性的验灵石前，就会和验灵石产生共鸣，不过不要在产生共鸣的验灵石前站的太久，否则会脱力。”
文常宣嘱咐了一番，然后随着柳婉霓说到：“柳姑娘，你先上去试试吧。”
柳婉霓点了点头，走到了第一块发出暗银色荧光的验灵石前，将手搭在了上边。
“是这样么？”柳婉霓见验灵石没什么反应，回头问到。
“没错，这块是金属性的验灵石，继续去下一块。”文常宣焦急的催促道。
当柳婉霓走到第二块呈淡绿色的验灵石前，刚将手搭上去的一刻，那块验灵石中的荧光霎时大放，从那片绿色中欧阳谭仿佛看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苍松翠柏，绿木成荫，颇让人有些痴迷的感觉。
可柳婉霓的感觉却是与在下边观看的欧阳谭大相径庭，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吸力从那大石中传来，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力气吸去！柳婉霓心里一惊，立即将手缩了回来。
“道长她这是？”看到柳婉霓的样子，欧阳谭连忙问了文常宣一句。
“没事，正常反应，说明她和木灵亲和，身负相应属性的灵脉。”
“亲和为什么还会感到不适？”欧阳谭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这个嘛……”文常宣老脸一红，“我也不知道……”
就在二人攀谈间，柳婉霓已经在最后一块土黄色的验灵石没有发出荧光后走了回来。
“果然是木、火、水三灵脉……”文常宣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三块验灵石都绽放荧光后有些虚弱的小姑娘，“不知柳姑娘你可愿意……”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柳婉霓还没等文常宣说完，就跪在文常宣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文常宣激动地颤抖着双手将柳婉霓扶了起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文常宣的徒弟了……”
文常宣调整了一下自己激动地情绪，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欧阳谭。
“小伙子，你不试试？”
“我试什么，我又不是先天灵脉……”
“谭哥哥你就试试嘛……没准以前不是，现在就是了！”一听欧阳谭不想试，旁边的柳婉霓先急了起来。
以前不是，现在就是了？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鬼才信......
看着柳婉霓苦苦哀求的样子，欧阳谭叹了口气：“试试就试试吧。”
说着，欧阳谭挽起袖子，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第一块灵石前面，把手向上一搭。
毫无反应……
“你们看，没反应吧。”
第二块。
“你们看，还是没有反应吧。”
第三块、第四块。
“我就说了，我没那个命…..”
走到第五块土属性的验灵石前，欧阳谭淡然的很。自己本来就没有先天灵脉，这是素哲早就告诉过自己的事情！所以欧阳谭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
最后一块……
欧阳谭刚把手放上去，还没等说出自嘲的话，那块验灵石猛地放出淡黄色的荧光，一股苍老古朴的气息让欧阳谭觉得肃然起敬。
这是黄土大地的气息！
欧阳谭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光芒四射的验灵石不知道说什么好。
“恭喜你，小兄弟，你身负土属性先天灵脉，快过来吧，要不然一会脱力了就不好办了。”文常宣冲着欧阳谭招了招手。
“哦！”欧阳谭赶忙收回了手。
可是欧阳谭随即一想，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把手搭了回去。那验灵石就如有人性一般，先是停顿了一下，没亮！片刻之后才又亮了起来。
欧阳谭收回手掌，看着颜色黯淡下去的验灵石，心中狐疑，难道这验灵石也反应迟钝不成？而且，自己刚才好像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难道是自己身体比柳婉霓强壮的缘故？
“道长我真的有先天灵脉？”欧阳谭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文常宣努了努嘴，朝着土属性验灵石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验灵石可是不会骗人的。”
“那！”欧阳谭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刚要跪下拜师，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托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你可别跪我。小兄弟，不是我看不起你，”文常宣看向柳婉霓，脸色有些难看，“只是这单灵脉的弟子只能收入外门。”
“外门？”欧阳谭一愣，随即豪气大放，“算了，不管了，反正就是以后我就是截云殿的弟子了？是道门仙宗的弟子了？”
“正是！”
“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看着欧阳谭摩拳擦掌的兴奋劲，柳婉霓心中闪过一丝苦涩，思绪回到了一天以前。
——
“不知道之前我与柳姑娘说的事情，柳姑娘可考虑好了？”
“文长老，我这种体质，不论到哪个门派，都不会被拒之门外吧？”柳婉霓弱弱的问了一句。
一听柳婉霓此言，文常宣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确，像柳婉霓这种举世罕见的体质，就算是星魂峰都要捧在手心里当成香饽饽。拒之门外？开什么玩笑！除非是瞎了眼！
不过，虽然文常宣很怕柳婉霓从截云殿离去，但是还是咬了咬牙，和柳婉霓实话实说了：“柳姑娘，不瞒你说！以你的体质，别说我‘黄字门’的截云殿了，就是那‘天字门’的星魂峰，也肯定会将你视为掌上明珠的。”
“道长如此坦率，婉霓我倒是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柳婉霓苦笑了一声，看了看躺在一旁还昏迷不醒的欧阳谭，“不知道谭哥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小伙子虽然没有先天通络的灵脉，不过筋骨倒是不错，这些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两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文长老，我可以留在截云殿，也可以拜您为师，在我看来这都是一种天大的荣幸……”
“此言当真？”文常宣一听柳婉霓的话，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语气中流露出来的狂喜根本无法掩饰。
柳婉霓轻轻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婉霓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尽管说！”文常宣大袖一挥，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在话下一般。
“请把谭哥哥留在截云殿，留在婉霓身边！”
“这个……”文常宣没想到柳婉霓来了这么一出，眉间闪过一丝为难，“截云殿是不收没有先天灵脉的弟子的……”
看柳婉霓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文常宣又叹了口气说到：“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虽然没人知道验灵石的质地究竟是何物，但是却知道验灵石发光的原理——可以吸收相应属性的灵气而散发出光芒，我是土、火双属性的灵脉，只要到时候这小伙子上去触碰验灵石时我放出一道土属性的灵气，让验灵石发光，就可以造成这小子是土属性灵脉的假象……”
“不过柳姑娘你可要想好了，”文常宣叹了口气道，“你这样留住他对他而言有害无利，他留在截云殿的岁月只能是虚度时光、糟蹋青春罢了……”
“文长老你不是说，以我的体质，只要两年的时间，就可以制出这种丹药了么……”柳婉霓手中拿着那个精致的瓷瓶，失神的说到。
文常宣扫了一眼柳婉霓手中的药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是最低级的固本培元丹，修士吃了可以稳固体内灵力，常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祛除百病，这也是唯一一种以凡人的体质可以服用的灵丹，以你的资质，若是努力参悟药理、提升修为，用不上两年的时间，你便可以制出品质上好的固本培元丹！”
看文常宣说的信誓旦旦，柳婉霓也是打定了主意：“那就在这里好好修炼两年，等我能制出这等丹药，我就和谭哥哥一起回家，开间药铺，治病救人，过平静的日子。”
两年以后？你真的能抛下修为、抛下名望、抛下一切再和这个小伙子回去过平凡的生活么？
文常宣心中想了想，却没问出口。
“我答应你了。”文常宣说着走出房门，“等他醒了，我再来找你们。”
看着文常宣走出房门的背影，柳婉霓握着欧阳谭的手，轻声叹息。
“谭哥哥，婉霓这样自私，你不会怪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