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他重重咳了几声，她急忙起身。
皇帝摆摆手示意不要紧，平复了一下不适，才开口道：“阿蓉，父皇当年将你赐婚给朕，自有深意……他相信你能做好太子妃甚至一国之母，朕也信你。”
皇后摇摇头，微笑道：“臣妾心中却只愿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皇帝又咳嗽了几声，憔悴的双眼微闭了一会儿，少顷，颤微微地伸手到床褥下，取出了一只尺来长的镶金木匣。
“给你。”他将木匣郑重地放到她手中。
这木匣似是灼痛了她的双手，皇后猛地打了个激灵，手一颤便要缩回。
可他死死按住了她的手。
“不……不……”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无助地摇着头，“我不要，我不要……”
“咳咳……你必须要！”他目光坚定，命令道。
皇后无力地伏在他身上，低泣道：“我不想要……我不要……”
他看着伤心欲绝的她，眼神渐渐柔了下来，有无奈、有愧疚……他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抱一抱她，可就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蓦地收回了手。
“皇上，你正值盛年……你会好起来的，章儿还想跟父皇玩呢……”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抹哀求。
皇帝叹了口气，一手抚摸着她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道：“阿蓉，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愿意懂……咳咳咳……齐后、七王的叛乱不过去了八年，朝中清除了一批旧臣，新的势力却尚未坐稳，章儿他……咳咳……他才三岁啊……”
皇后不语，只是摇着头低泣，以一种无力地方式抵抗着必须接受的任务，也是她的使命。
“朕信你是明理之人，你……可信朕的决定？”
皇后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臣妾明白，无论皇上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大裕、为了臣妾和章儿。臣妾更没有什么想要的……”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蓦地，他板起了脸，高声喊道：“来人！”
皇后被吓了一跳，茫然叫了声：“皇上？”
殿门被打开，四个拿白布蒙着脸、低眉顺目的内监走了进来。
“咳咳咳……你们几个，把皇后送回凤仪宫，此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她踏入乾安殿一步！听清楚了没有？”
“是！”四人齐声应答。
“皇上？”皇后有些疑惑，有些慌乱，“皇上……你，你要赶臣妾走？”
四人已依着皇命上前，准备带她离开。
“不！”她突然间尖叫了一声，扑上去死死抱住了皇帝，“我不走，我不走！谁也别想让我离开你！”
皇帝皱起眉头，低喝道：“还不快把皇后拉开！”
四人不敢违拗，上前强行将她的手臂拉开。
“滚开！你们放开我！”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她知道，这一去，怕是再也看不到他了，但她的手中却仍是天性一样地抓紧了那方镶金木匣，“皇上……你别赶我走，让我留下……让我留下……”
“你们定要将皇后看护好，让太医好好调养她的身子，若是皇后也染了病，朕要你们和太医院全都陪葬！”
“是！”
四人加快脚步，忙架着皇后离了乾安殿。
她“皇上——皇上——”的呼喊也渐渐远去。
殿门再次“砰”一声紧闭，殿内一时寂静的吓人。只有偶尔的烛心噼啪声与时不时传来的沉闷的咳嗽声。
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呀……
皇帝憔悴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释然与轻松。他慢慢将手伸进衣襟，取出了一只贴身戴着的荷包。
打开黄色的系带，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物事倒在了掌心里。
那是一朵已经风干了许久的白玉兰，香气已经没有了，花瓣也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他静静看着它，眼睛失神，似乎心思飞到了极远的曾经……
忽然间，他猛地大咳起来，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掌中孱弱的玉兰。那鲜血顺着花瓣滴落，绽放着濒死的妖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