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一袭白衣的男子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背倚靠着树干,长发披肩,温煦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男子身上洒下了一身稀疏的斑驳,他的左半边衣袖都被血浸透,些许鲜血顺着他修长苍白的指尖滴落入了树下枯草里,很快枯草重生,他颤了颤长长的睫毛,睁开了那双温润的墨色双眼,疏影暖阳下,那双墨色的眼睛在刹那间,却像是泛起了淡淡的绯色。
“商白芙和司清真人一起离开洛城了。”树影下是一袭青衣,淡雅如莲的男子,语气却是与他姿态不符的轻佻,抬头看来,面如冠玉,“不去送送你的心上人?”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么?”晏司淡淡地着,语气疏离却并不显得冷漠,“云隐宗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人我已经找到了。”树下那人轻轻地低笑,“没想到骆凝青会逃到那个鬼地方去,不过骆凝青虽死,对计划的印象却不大,她还有个儿子。”
“……”晏司垂眸看着他。
“那人你应该见过。”他挑了下眉,“谋权篡位成了黄泉之主的卿月,他继承了妖王骆凝青的不灭之体,不论这不灭之体完不完全,他都比云烨更有资格当云隐宗的宗主,长老会的人一旦知道骆凝青还有个儿子,这云隐宗就会乱了套了,届时站在云烨身后的秦以蓉也会陷入被动,不过该怎么利用卿月就是个难题了,据我所知,这家伙看起来是个良善的,其实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未婚妻都能干掉,啧啧,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挺有说服力。”晏司把玩着手里的半块灵渊镜碎片,唤出了那人的名字,“叶瑾。”
“秦公子别的没学会,丢了望月阁后,损人的功夫倒是学到家了。”叶瑾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做人不能这样,秦公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自己是个闷葫芦开不了口,我帮你探探又怎么了?更何况本就是你让我帮你照看着你师姐的。”
“你那不是照看,是挖墙脚!”一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叶瑾一愣,只见一阵青烟平地而起,紫色曲裾飞仙髻,头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少女葱白的手指狠狠地戳着他的胸口,脸上的表情也恶狠狠的,但又因为少女长相软软糯糯的,做出这样的神情来一点也不吓人,“人渣!败类!有你这样当兄弟的吗?”
叶瑾诧异:“秦玉,没看出来啊,闭关出来后短短几天你就学会了脚踏两条船,恭喜恭喜,你离骄奢淫逸的花花公子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
晏司侧眸:“你以为我是你?”
叶瑾扑哧一声就笑了,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少女俏生生的脸气得绯红:“你、你这登徒浪子!若是道源哥哥知晓了,定要替我教训你一番!我倾慕的只有卿月大人,你少胡说了,别以为谁都像你这样!”
“哦?”叶瑾笑笑,“可是在下并不记得在下有轻薄过姑娘你,怎么就成了登徒子呢?”
“叶瑾,你何必与一个姑娘家斗嘴。”晏司叹气,从树上轻松跃下,只觉得无奈,怎么身边尽是些性子堪忧之人,“更何况,你的病还要仰仗浅露姑娘也说不定。”
“……”浅露这才抬眸,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人长得不赖,穿得也很精神气,但是脸色却是略显病态的白,和晏司这种因为受伤再加上过度使用梼杌真气,失血的白不同,叶瑾脸色的白是像是皑皑白雪般的白,脖颈上的肌肤也微微透明,甚至能看见皮肤地下细细流动的青色血管,她一把抓起叶瑾软得像是雪般的手腕,把了下脉就说,“肝阴亏损,心气衰耗,真气滞涩,体内流毒,是为不足之症。”
叶瑾笑容微滞,浅露飞快地松了手,躲到了晏司的身后,朝他吐了吐舌头,一字一句:“但是,我、不、救!”
话音刚落,她随即化作了一阵青烟入了灵渊镜碎片中。
“你还是跟浅露姑娘好好地道个歉比较好。”晏司想了想说,“浅露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最禁不得磨了。”
“你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好么?”叶瑾撑额,顿了顿,垂下了手,却是笑,“我的病以后再说也不迟,现下要事是接下来的门派大比,我刚才在门口瞥见,司清真人带来的人,商白芙、司空璇还有蒲飞白我都认识,但还有个青衣服的生人,要紧吗?”
“是上次羽化门的门派选拔招进内门的,名叫平凡。”晏司看了眼叶瑾身上的青色长衫,“大抵和清风堂有关。”
“清风堂,这种亦正亦邪的组织,在这种危急之刻还真是难打算啊。”叶瑾摇了摇头,露出了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先回邺城叶家,门派大比上见。”
“嗯。”晏司点头,离门派大比还有七天。
望月阁、云隐宗、三大宗、洛城商家、邺城叶家……
棋盘已经摆好了,执棋之人也已落子,接下来看得就是棋子的狩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