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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五经:《诗经》(1)

燕燕

庄姜是齐国的公主,嫁给卫国国君卫庄公为妻。她出身高贵,外貌美丽,又是一位很有才华的诗人,又嫁给一位国君,所以出嫁的时候很风光。美中不足的是,她嫁人之后,一直没有生育,因而受到卫庄公的冷落,生活得并不快乐。

卫庄公后来又娶了陈国的女子厉妫及厉妫的妹妹戴妫。戴妫生了两个儿子,公子完和公子晋。公子完后来被立为太子,庄姜很照顾太子。

后来卫庄公又娶了尚武。尚武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很有谋略,经常与卫庄公谈论时局,因而很受卫庄公喜爱。尚武为卫庄公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叫卫州吁。卫州吁仗着母亲受宠,非常自大。而公子完虽然贵为太子,因为母亲和庄姜不得宠的缘故,也不被卫庄公所喜爱,这就助长了卫州吁的野心。

卫庄公死后,太子即位,是为卫桓公。不久,不甘心的卫州吁诱杀了卫桓公,自己即位当上国君。卫桓公的母亲戴妫因此受到连累,不能再在卫国待下去。庄姜由于是齐国的公主,卫州吁不敢对她怎样,于是庄姜就继续留在卫国。于是,庄姜身为国母,将戴妫送到她的娘家。

在送行时,庄姜难掩离别之情,作诗《燕燕》,诗曰: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意思是说:燕子在天上飞,参差着舒展着它们的羽毛。妹妹今天你要走了,我将你送到郊外的路边。远远望去看不见你的人影,我禁不住泪雨纷飞。燕子在天上飞着,它们的身影忽上忽下。妹妹今年要走了,我送别你总觉得路不够长。远远望去看不到你的人影,我禁不住泪流满面。燕子在天上飞着,它们呢喃着、低唱着。妹妹你今天要走了,我向南方远远地送别你。远远望去看不见你的身影,心中实在北上难过。二妹妹做事稳当,思虑较远,温柔又恭顺。你要常常想着先王,不要让他挂念。

全诗行文悲切,抒情优美,令人感动。由于将戴妫暂时送走是石蜡和庄姜的计谋,目的是为了麻痹卫州吁。后来州吁被杀,戴妫和她的儿子晋被重新迎回卫国,晋被立为宣公。宣公跟庄姜团聚的时候知道了这首诗,很感动,于是这首诗很快流传开来。

北风

卫庄公爱屋及乌,因为宠爱尚武,对他的儿子卫州吁也很优待,卫州吁便因此变得骄纵起来。他杀了卫桓公之后,登上国君的位置,为人更加残暴。凡是不拥护他的人,他都杀掉;凡是有人对他的做法提出异议的,他也都杀掉或者放逐。而且,他还喜欢随意使用武力,不断发动侵略战争,给百姓带来灾难。因此大家都不喜欢他,很多正直的人,因为担心无辜蒙难,纷纷逃离卫国。

对于卫州吁所造成的这种国内动乱的局面,有人作诗曰: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这首诗的意思是说:北风吹得这么凉,雪下得这么大。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携手一起跑。还犹豫什么呢?事情紧急,赶紧逃走!北风呼呼,大雪茫茫。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携起手来归他乡。还犹豫什么呢?事情紧急,赶紧逃走!如果不红就不是狐,如果不黑就不是乌鸦。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携手同乘车同离去。还犹豫什么呢?事情紧急,赶紧逃走!

这首诗生动地反映了卫州吁因为担心自己的弑君行为会遭到人们的反对而在全国掀起的白色统治的情景。当时的卫国陷入混乱,一般的百姓唯恐自己受到连累,纷纷出逃。贵族子弟,尤其是之前亲近卫桓公的人,更都担忧受到牵连,因此不顾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纷纷逃出卫国都城。诗歌多次出现“其虚其邪?既亟只且!”一方面表达人们的不愿离去,另一方面又交代了必须离去,感情的细腻与浓烈,跃然纸上,也从一个侧面描绘了时局的动乱及对卫国百姓所造成的伤害。

二子乘舟

卫宣公是一个寡廉鲜耻的人,他还没有继位的时候,就与庶母夷姜私通。他即位后,将夷姜封为夫人,将夷姜的儿子急子封为太子。

急子到了成婚的年龄了,大臣尾为他安排了一桩婚事,未婚妻是齐僖公的女儿宣姜。卫宣公听说未来的儿媳妇很漂亮,就起了歹意,于是以为太子建造别院的借口,在新台建造了一所豪华的宫殿。急子娶妻那天,卫宣公将宣姜直接接到新台,自己也住到新台,自己娶了宣姜。而对于急子,却为他安排了另一名女子。国人都为卫宣公感到羞耻,于是作诗《新台》来讽刺他。

转眼间,宣姜已经在的卫国呆了好多年了,她先后为卫宣公生了两个儿子,公子朔和公子寿。卫宣公因为曾经夺取急子之妻的缘故,自知理亏,因此对太子急子也不再疼爱,反而爱屋及乌,很宠爱宣姜所生的朔和寿。

寿和朔长大之后,公子寿是一位谦谦君子,对急子犹如亲生哥哥,公子朔却是一位阴险小人,不但对急子不好,而且还妄想夺取急子的太子之位,甚至想要通过阴谋害死他。后来,经过种种变故,急子被废除太子之位,被卫宣公和朔联合设计陷害。公子寿因为袒护急子的缘故,也被杀。卫国人为痛失两个贤德的公子而悲伤,因此作此诗怀念两人。诗曰: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这首诗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乘船走了,船儿飘远。我是多么思念你们啊,心中的情意无法消失。你俩乘船走了,船儿的身影渐渐也淹没了。我是多么思念你们呀,但愿你们不会遭遇什么灾难!

相鼠

卫国王室出了很多违背礼仪和道德的事,除了卫州吁弑君自立、卫宣公强娶太子之妻、宣公与宣姜联手陷害太子急子,还有两件令国人不齿的事件。

太子急子和公子寿被害后,公子朔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王位,他就是卫惠公。由于从前太子急子为人宽厚,在朝野之内有很大的影响,所以他死后,他的支持者不满卫惠公的所作所为,就联合一些旧臣,将卫惠公赶走。卫惠公逃到齐国,请齐襄公帮助自己复国。齐襄公联合鲁、宋、陈、蔡等国伐卫,成功帮卫惠公复国。但齐国又担心卫国从此不再臣服自己,于是让卫宣姜与公子朔的庶兄公子顽结为夫妇。卫惠公虽然觉得母亲与异母弟弟结婚有违人伦,但为了自己能稳坐宝座,也答应了。卫国的百姓本来就不满宣姜淫乱后宫及急子被杀的事,因此对王室这桩肮脏的交易更痛恨。

卫惠公死后,他的儿子赤继位,这就是卫懿公。比起他的父亲,卫懿公更让国人痛恨。这个国君有一个特殊的嗜好:爱好养鹤。无论是王宫大殿,还是朝歌西北鹤岭,还是东南鹤城,均养着很多鹤。更荒唐的是,卫懿公还为这些鹤设立了品位俸禄:长得好的鹤,拥有大夫的俸禄;稍微次一些的鹤,拥有士族的俸禄。这引起了朝中大臣的不满,但卫懿公依然我行我素,只要外出,必带着鹤跟自己一起,他自称自己是“鹤”将军。如果有人投其所好,给卫懿公进贡鹤,卫懿公还有重赏。总之,他好鹤成瘾,不但浪费很多钱财豢养这些鹤,还不理朝政,不管人民的死活,人们怨声载道。后来,北方翟人攻打卫国,卫国发兵抵抗,大臣们都说:“大王你喜欢鹤,就让鹤抵抗吧。”或者说:“鹤享有高官厚禄,我们的地位不及它们,怎么能代替它们打仗呢!”卫懿公无奈,只好带领自己小部分亲兵抵抗,结果兵败被杀,卫国的国土全部沦陷。幸好许穆夫人多方奔走,齐国才答应出兵帮助卫国复国,不过卫国从此由一个大国沦落为一个诸侯小国。

由此可见,卫国王室从来都不缺少违反人伦、违反道义的事,卫国的百姓对王室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十分痛恨,因此咬牙切齿地指责他们,还作诗讽刺他们。诗曰: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意思是说:老鼠尚且还有一张皮呢,做人怎么能失去威仪!人若失去威仪,还不如立刻死去!老鼠尚且还有牙齿,做人怎能没有廉耻!人若失去廉耻,不死还待何时!老鼠尚且还有肢体,做人怎能没有礼仪!人若失去礼仪,还不如赶快断气!

由此可见卫国人对王室的痛恨,指责他们还不如老鼠,诅咒他们赶紧灭亡。

载驰

公元前660,狄人伐卫,卫国国君卫懿公喜欢鹤,不务正业,卫国在他的治理下国势很弱,卫军被翟人打败,卫国被翟人占领。

卫国国君向来昏庸无道,不得人心,因此也没有诸侯国愿意伸出援手。这时候,一位巾帼英雄站了出来,她就是许穆夫人。许穆夫人是卫公子顽和宣姜的女儿,即卫惠公同父异母的弟弟顽和卫惠公的母亲的女儿,这位乱伦生下来的女儿,却不同于他们的父辈,是一个很有骨气的女人。

卫国是一个中等诸侯国,原本有一定的国际地位。但由于卫国王室总出现一些违反道义的事,国家日趋衰落。许穆夫人从少女时代就在为祖国的明天担忧,总想为国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由于许穆夫人生得美貌,又是一位诗人,可谓才貌双全,所以在国际上很有名气。她到了适婚年龄时,许国国君和齐国国君都派来使者求婚。许穆夫人从国家利益出发,原本想要答应齐国国君的求婚,因为齐国比较强大,离卫国也近,将来万一卫国发生危难,齐国还可以出兵援助,但许穆夫人的父母,因为贪图许国国君送来的厚礼,坚持将她许配到偏远又弱小的许国,她因此成了许国国君许穆公的妻子,人称“许穆夫人”。

后来,许穆夫人听说自己的祖国被翟人占领了,十分着急,连夜赶车到达曹邑。许国大夫从本国利益出发,不准她回娘家救助卫国,因此在她回娘家的路上,半道阻拦他。许穆夫人非常愤怒,她为祖国的危亡而忧心,因此作诗《载驰》。诗曰: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意思是说:架起车轻快地奔驰,回去吊唁卫侯。赶着马车悠悠地走,到达漕邑。许国的大夫长途跋涉而来,我的心中却充满忧愁。既然不赞同我的建议,我又不能就这样返回去。比起你们的用意不良,我怀念祖国难以放弃。既然不赞同我的意见,我也无法返回故里吗?比起你们的用心不良,我可是非常怀念故土的。攀登到山丘上,采摘贝母,回去治疗我的哀伤。女子心怀善意,你们各自有各自的道理。许国人都怪我,实在是狂妄又幼稚的行为。我缓缓行走在田野上,看到陇上密密的麦子。想要去大国陈述我的冤屈,可是又能依靠谁呢?许国的大夫和君子们,不要担忧我。你们考虑上百次,不如我亲自跑一趟。

许穆夫人在《载驰》中痛斥许国人鼠目寸光,表达了自己的热爱祖国、拯救祖国的高尚情操。齐桓公知道这件事之后,念着旧情,立刻派兵救援卫国。与此同时宋国和许国也派人参与了救助,翟人被赶走,卫国复国,此后这个国家又延续了四百多年,这与许穆夫人当年积极奔走是分不开的。

硕人

庄姜是齐国的公主。因为齐国是姜子牙的封地,姜就是齐国皇族的姓,由于庄姜后来嫁给卫国国君卫庄公,夫家的名字与娘家的姓组合在一起,便成了她的名字“庄姜”。

庄姜不但出身高贵,而且是一位出了名的美人,所以她出嫁时很风光,以至于人们都作诗称赞她。诗曰: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意思是说:高大白胖的女郎,穿着华丽的棉衣。她是齐侯的公主,也是卫侯的新娘,她是太子的妹妹,也是邢侯的小姨,还是谭公的小姨子。她的手像春荑一样柔嫩,皮肤像凝脂一样白而润,她的脖子像蝤蛴一样优美,牙齿像瓠犀一样齐整,额头丰满,眉毛细长,嫣然一笑,令人动心,秋波一转,摄人心魂。高大细条的女郎,马车停在郊外的农田旁。马车边的四匹车多么雄壮,红绸系在马嚼上,华丽的马车徐徐驶向朝堂。诸位上朝的大夫退出朝堂,不要让君王感到太疲劳。黄河的大水白茫茫,向北流入大海。下水的渔网哗哗地响,鱼儿戏水发出哗哗的声响,两岸的芦苇长又长。陪嫁女郎身材高大,陪嫁男士相貌堂堂。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庄姜的美可谓到了极点。人们不惜笔墨,多方位地描写了她的美好:出身高贵,天生丽质,仪仗隆重,连男傧女侣都像庄姜一样精美。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庄姜的美好,都让人记得庄姜出嫁时的风光。

人们之所以怀念庄姜出嫁时的情景,一方面是因为她出嫁时确实风光,另一方面,庄姜出嫁后的命运太过凄惨,所以她美好的一面显得更加珍贵。因为庄姜有生平一大憾事:不能生育,她虽然拥有这么好的个人条件,但却未能为卫庄公生下一男半女,因而后来遭到卫庄公的冷落,生活得并不快乐。加之,卫庄公脾气暴戾,庄姜经常被他欺负。后来,卫庄公又娶了陈国之女厉妫,厉妫所生的儿子死了,于是庄公又娶了厉姒的妹妹戴妫,戴妫帮卫庄公生了两个儿子。再后来,卫庄公又娶了尚武,尚武因为喜欢帮助卫庄公谈论军事,因而得到宠爱,她的儿子卫州吁也因此获宠,庄姜的处境就更悲惨了。

更糟糕的是,卫庄公死后,卫国又发生宫廷政变,庄姜一个孤苦女子,在连环的宫廷谋杀中,悲苦地度过了一生。庄姜是如此美丽,她的所作所为又都符合当时社会的道德规范,但却因为不能生育而拥有这样的人生遭遇,因而人们都非常同情她,《诗经》中好几首诗都与庄姜有关。

黍离

周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周王室力量强大,周天子也拥有很大权力。当时的诸侯国也都遵守礼仪,每年都定期朝贺周天子,为其送去本国的物产。到了后来,各诸侯国因为连年征战,彼此之间互相兼并土地,有些诸侯国变得强大起来,如齐国、晋国等,便不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大家不但不再定期朝贺周天子,如果周天子惹恼了他们,他们可能会联合起来将周天子废了,周厉王就是一个例子。

到了周幽王时,周天子的力量已经衰竭不堪。可叹周幽王不识时务,为人刚愎自用。为了获得美女褒姒一笑,他竟然在烽火台上点燃烽火,将各诸侯国骗过来保卫京都。因为点燃烽火是周朝通知其他诸侯国有敌人入侵的信号,所以各诸侯国看到烽火之后都手忙脚乱地赶来。当诸侯们知道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获得褒姒一笑,纯粹拿烽火一事调戏自己时,非常愤怒,于是当敌人真的来袭京都,周幽王命人点燃烽火时,各诸侯国都不再来救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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