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气未脱的女孩，眼里闪着的亮光宛若星辰，笑起来时整片星河荡漾开来。
苏子恒心头微微一动，很久没看到如此纯真的笑容了。沉寂片刻，说道：“不管怎样，若没你作证，我今天就成替罪羊了。”
九歌仍是笑吟吟的，这位少年带给她一种似曾相似的亲切，看样子很好说话，像观中的师兄们一样，好感不由而生。
“别在这儿傻站着啊，那边的景色好看些，我们边走边说？”九歌踱步向前。
看着不时回头冲自己微笑的少女，苏子恒微怔，异常活泼的个性与自己的习惯沉静差异鲜明，感觉有点怪怪的，他挠了挠后脑勺，人家毕竟帮了自己，还是先跟上罢。
“你叫什么名字？”
“...苏子恒”
“苏子横？横竖的横吗？对了，我叫慕九歌，你叫我九歌就行啦。”
“是恒心的恒....”苏子恒默默提醒，少女又转过头打断：“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是羡慕的‘慕’，算数里的‘九’，歌声‘歌’咯......”苏子恒汗颜，她压根儿没听自己说的话。
九歌走在前面，滔滔不绝；从下了山直到洛州，这一路上一个熟人也没有，还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听她说话的人，而且很礼貌，沉默着也不打断自己。九歌的话匣子打开便关不上，越说越兴奋，也不管少年有没有听她说，蹦蹦跳跳地往前行。
慕九歌......这少女活泼外向的并不令人讨厌，自己在凌雲的一年，哪有人没事向自己倾诉寻常事情，嫌弃自己还来不及，而她对自己的态度...更像是熟识已久的老友。
苏子恒静静的听着，在九歌说到一些地方时忘了怎么阐述，也不吭声，等她想起了又继续听。九歌大多讲些愉快的事儿或玩笑话，遇到难堪的回忆就自然抹掉，把自己认识的人都挨着讲了一遍，师父是怎么个慈祥的人，师姐师兄对自己有多好。说到最后九歌不禁一顿，话说自己熟悉的人还真是少呢，封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看来师父让自己下山历练果然是对的，为了增加阅历，见多识广...
两人走到了跨越湖边两岸的石桥上，夜晚的寒风拂过，黑色湖面荡起一波波涟漪，湖岸离洛州城中心较远，热闹的氛围却传染到这里来，冬天空气虽寒冷缓慢，城内的繁华欣荣景象却将人心中的寒意一扫而尽，仅存温暖。
苏子恒微侧过脸，偷偷打量九歌，少女身后灯火阑珊，她的衣服朴素却整洁，头发随意挽成蚌珠髻，左右各一个，还有几缕黑发垂下，双颊粉嫩稚气，巧笑倩兮，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他不由自主想到八字——出尘脱俗，惊为天人。
桥下渐渐有依稀的灯光在闪烁，朵朵莲花穿过石桥下，顺着水流飘去，花朵中心有短短的蜡烛在燃烧，烛焰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暖心的光亮被瓣瓣莲花保护，避免被寒风肆虐。
“灋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城中心的歌舞声隐约飘然而来，九歌目不转睛地盯着莲花灯看，这什么稀奇东西，不曾见过。
“这是莲灯，用来祈福的，也可以祈求远方亲故的平安。”苏子恒看出她眼中投射出的好奇，轻声道。
“祈福？那个也是吗？”九歌伸出一只手，指着深蓝天空中飘摇的纸灯。
“恩，天灯，据说把愿望写在上面，飘到天上去，就能实现。”苏子恒回答，这小妮子说自己是从山上下来的，应该从未见过这些，不像自己从小在县上长大，年年都能看到这些，也不觉得新奇；想了想，又说道：“今天恰逢上元节，不止洛州城，中原各地都会庆祝，正月十五日夜，不管是百姓还是士族，都要挂灯，灯火辉煌，昼夜通明...还有吃元宵，放花灯一些习俗.......”说着说着就停住了，苏子恒蓦地想起这年除夕大年都过了呢，在凌雲山的人都只管修炼，不理尘世，连自己也没怎么在乎。望向岸边城中的繁华热闹，灯光火色，就算没有来得及归家探望，也足够慰藉这颗无乡人陪伴，久居在外的心了。
“子横，快看，那花灯像要飘到天上去了！”九歌拉扯着少年的衣袖，兴奋喊道。
苏子恒有些无奈的用手扣住脸：“不是横竖的横啊...”一边向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湖面尽头的上空飘着无数的天灯，甚比辰星，莲花借着水势的流动飘向尽头，真像是扶摇而上，升到了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