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玉儿的话,乌喇那拉氏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呢,玉儿还是那个玉儿,不等人开口相求,便会帮忙,好在,玉儿并不是谁都会帮的,要不,乌喇那拉氏便要操心她被人利用了。
“成,明天,……还是后日吧,后日我把永琏抱来你看看。”
玉儿一挑眉,这么急?
乌喇那拉氏看着玉儿难掩讶异的神情,举手用帕子掩住唇上有些苦涩的笑,轻声道:“虽知有些不妥,可是,不让你看看,我这心里放不下。”
乌喇那拉氏知道,玉儿虽总说自己只是有经验,其实,那不过是她自谦,玉儿于儿科一道,却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精通的,而且,上个月,她打儿子口里知道,当年若非玉儿出手,她的晖儿早就在八岁那年便夭折了,几个月前,她一醒来,便又救了儿子一命,现在,儿子的毒解了,精气神一下便能看出来好了许多。
若说现在皇亲宗室里,乌喇那拉氏最信的是谁,那肯定是非玉儿莫属了,救了弘晖,那比救了乌喇那拉氏自己还让她感恩不尽的。
玉儿想了想:“明儿抱来吧,我公公现在身体也康复了,只是婆婆还有些不妥,以后有三个儿媳妇帮着,我也得闲。”
乌喇那拉氏感激地握握玉儿的手,笑道:“今儿是你们府里大喜的日子,咱说点别的。”
一边一直竖着耳朵的兆佳氏接口道:“我听说,弘芝娶的富察家的女儿和晖儿媳妇还是一支的?这一下好,上一辈儿亲,这下一辈儿也亲。”
乌喇那拉氏笑道:“这全是皇阿玛恩典,才让他们堂兄弟娶了人家富察家的堂姐妹。”
女人们先前见着那妯娌俩说话,可有几名愣是没听清,这会儿听着乌喇那拉氏这话,都凑趣地笑起来。
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女眷奉承道:“四福晋这最近有喜事儿吧,这看着仿佛年轻了快十岁了。”
现在朝堂上,最得势的,便是雍亲王,皇子中同为亲王的诚亲王、恒亲王皆不及他得帝宠,偏他们府上平日行事都极谨慎低调,许多宗室想寻亲近的机会却难得,今儿倒是可以借机多攀谈攀谈。
乌喇那拉氏温和道:“今儿这不就是喜事吗,堂侄儿娶媳妇,堂弟妹高兴,我这也高兴呢。”
那个宗室女眷脸一红,讪讪道:“是,是,今儿着实高兴。”
另一个四十出头贝勒夫人服饰的女眷见先前那人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用手帕子盖住唇角嘲讽的笑容,又马上放下帕子,笑道:“四福晋这几个月,一日一日肤色就看着在变,可不只今儿看着年轻的,必是得了保养佳品了。只不知是何方圣手,让四福晋这看着倒像二十出头似的。”
乌喇那拉氏性情素来温柔谦和,可听了这话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二十出头是说不上的,不过,最近,我自己照镜子,也觉看着好些了。”
那个贝勒夫人笑道:“不只四福晋,十阿哥福晋变化也很大,大家看看,敦郡王福晋这脸是不是看着细嫩了许多?”
玉儿右手边的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听了这话,欣喜地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吗?”她听玉儿的话,这几个月都不用别的胭脂水粉,只照玉儿的吩咐****保养,今儿出门也只化了最浅的妆,本还担心气色不好,不成想居然得了人赞,这在素来于保养一途不甚精通的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来说,实是进京以来头一次。
坐得近的七八位女眷早便注意到了几人的变化,此时,便都借机七嘴八舌讨教,便连一旁的兆佳氏也被牵挂了进来,被逮着问秘诀。但凡女人,不论老少,就没有一个不爱美的,这些个嫡室,更是想尽了法子保养,以免早早的便人老色衰失了宠爱,虽说都知道这男人们都会往家纳新,可是,这拦不住纳新,还不能让男人纳了新不忘旧吗?说一千,道一万,不让男人转身就把自己忘了,这门面功夫却是万不能放下的。
被一群女人围攻,便是乌喇那拉氏也挡不住,看一眼玉儿,见她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戏,乌喇那拉氏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只围着我们三妯娌磨,怎么倒把这真正的高手丢到了一边儿?说到养身美容,忠勇郡王家的认了第二,还有谁敢认第一?”
百十号人一起转头看玉儿。
玉儿被乌喇那拉氏卖了,却也不恼,只笑道:“四嫂子,我好心送你保养品,你不替我分劳,还这般寒碜我,可真不厚道。这第一,岂是好当的?若我说错了话,出错了主意,岂不要落下大大的不是。”
一听这话,众人都明白了,原来,这三位能改头换面还都是今儿这位主人家的功劳,为了自己的脸,众人转移战场,全都冲着玉儿开炮了。
“你今儿是主家,若不让我们满意而归,我们就都赖这儿了。”
“是呀,是呀,大家都是亲戚,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养得美美的,却不管我们这些可怜的姐妹。”
“忠勇郡王福晋素来是个大方的,这好东西,指定有我们的份儿吧。”
“给我们几个好方子,让我们也能年轻个几岁才好呢。”
玉儿笑眯眯听着众人叽叽喳喳或明或暗地挤兑讨要,乐呵呵地一点儿不恼,十年前,她混贵族女眷圈儿混得轻松,凭的就是一手保养身体、美容养颜的好手段,十年后,她自也是不会心怯的。
这边众人闹轰轰闹了一阵儿,那坐得稍远一些的各家上了年纪的福晋夫人都停了话,立起耳朵听这边都说些什么。
玉儿见连远处的都停了话,只能笑道:“大家都是嫡室,自是守望相助的,我不帮自己人,却帮谁去?”
玉儿一句话,满室女人的心都觉一热,是呀,大家都是嫡室,站在同一立场,自是应该互相帮忙,若不然,岂不被那些个小妖精把男人们都哄走了。
“按我说呢,这要皮肤光洁润泽,可不只需外用保养品,最重要,还得我们身体好,身体好了,气色自然就好。而要养出一身白腻光滑的皮肤,这过日子就很有讲究了,不只吃喝讲究,还有……。”
在两个儿子的婚宴上,玉儿开始了十年后第一堂“保养知识座谈会”,不仅替女人们解答各种疑难,还现场替两位夫人定制了符合她们使用的养身养颜方案。连那些五六十的老妇人,也都听得直点头。玉儿说的,可不只是保养那张脸,好些都是医理,这屋子里的,谁没得过病,但凡病过的,总知道一些用药之道,人都常说,人老精,树老灵,人上了年纪,凭着几十年的人生历程,她就能比那年轻的知道的事儿多一些,自也能少走弯路、错路。所以,中华民族爱老敬老的传统美德,自有其根源,绝不是没缘由的无的放矢。
帮着招呼客人的惠容与那拉氏相视一笑,终于坐下喝了口茶,现在好,她们一下轻松多了,女眷们都听额娘说话去了,她们只要把带来的孩子看好,再照顾一些零散的客人也就成了。
玉儿开“座谈会”,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说,她通常会引出话题,让众人讨论,把别人也带进来,甚至让人现身说法,谈自己的保养经验,所以,十年前,大家都喜欢和她探讨。和玉儿在一起,不用勾心斗角就会得着不少好处,而且,大家会说得很尽兴、很酣畅淋漓。最初,有人现身说法时故意使坏,把一些不当的做法参杂其中,玉儿便用医药之理辩驳其非,告诉众人,就算那种做法某一人适用,却未必众人都适用,久而久之,也无人再敢存坏心。于是,但凡玉儿点头认可的,大家都可以放心使用其方法。
如今这屋内的女眷,自也有十年前的老人,也因此,气氛是极热烈的。
热热闹闹开完座谈会,高高兴兴吃完婚宴,宴罢,众女眷各有所得兴兴头头准备回家好好养护自己并不应该苍老的身体,庄亲王府这场婚宴,宾客尽欢。
客人们都散了,儿子们也都进了洞房了,坐在梳妆台前的玉儿卸下钗环,扶着已有七八分酒意的丈夫一起洗漱完靠在炕上,喂雅尔哈齐喝完一盏茶,玉儿嗔道:“你少喝点儿不行?亏我还专门儿给了你解酒的丹丸,你居然也能醉成这样。”
雅尔哈齐靠在炕头,舒服得直哼哼:“高兴,爷高兴。”
玉儿嫌弃道:“这酒臭得,赶紧的,含一粒清新丸去去味儿。”
打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瓶儿,倒出一粒黄豆大的小丸子,塞进丈夫嘴里,感觉着丈夫呼吸间只有酒香,再无酒臭,玉儿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好在这两个月她抽着空闲时间在空间内做了一批常用的丸散,若不然,今儿就得被一个臭哄哄的男人搂在怀里睡一晚了——还不能反抗,若反抗了,某个醉后任性的男人就该闹个没完了。只不知那些太医院里想尽了法子淘换好药材的老太医们若知道那许多世上罕见的药材只被人做了口香糖该如何痛心疾首了。
早奢侈惯了的某人,一点儿没自觉地自己也含了一粒,她今儿也喝酒了,儿子的婚礼,能不喝酒?中国人宴客,何时会少了酒,何况是大喜的婚宴呢。
夫妻二人正要睡下,却听屋外值夜的绿菊在屋外轻声禀道:“王爷,福晋,二阿哥屋里侍候的人说,二阿哥发作了一个陪嫁丫头。”
嗯?
雅尔哈齐睁开眼,看一眼妻子,又闭上了。
玉儿坐起身:“进来说。”
绿菊低头着走进来,蹲身一礼:“方才来禀的是二阿哥身边的曹嬷嬷,她说二阿哥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一定要把那个丫头打死,后来,还是几个嬷嬷说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便是丫头再有不是,以后收拾便是,实不用为一个奴才坏了一家子的兴,二阿哥这才进了新房。”
玉儿想了想,儿子既进了新房,想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退下吧。”
绿菊眼角也没撩一下便退了出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和她同一批的绿樱绿鬃是怎么被王爷卖到京外的,王爷不喜欢不安分的奴才,福晋自然也不可能会喜欢,绿樱绿鬃便是忘了奴才的本分才落得那样的下场的。
在王府,她们这些丫头,比好些奋斗了一辈子的官儿还威风,上回,她家一个亲戚被一个六品官儿欺负,后来那官儿知道她是福晋身边的贴身丫头,立马送了一百两银子上门,就怕晚了招祸。那个官儿为何前倨后恭,不就因为她是王府的奴才、福晋身边的人吗,她这样儿,连面儿也没出,就能让人这般忌惮,仗的,全是王府的势,若没王府,她的亲戚不仅要陪钱,说不准还得坐牢,哪还有一百两陪礼银子拿。就为了一些妄想,绿樱绿鬃不只自己没落着好,连家里的亲人,也受了连累,只能做着最累的差事,她自不会走了她们的老路,服侍福晋这几个月,她看得明明白白,福晋喜欢本份用心做事的丫头,只要把差事做好,在福晋身边就能很轻松,日子也能过得长久,绿菊只盼着现在的日子永远这么过下去。
吹了灯,玉儿钻到丈夫怀里,压好被角,轻声问丈夫:“芝儿那孩子,素来最懂事的,脾气儿也温和,怎么这大喜的日子却闹这么一出?”
雅尔哈齐回身一搂,把妻子压在身下,嘀咕道:“既知道你儿子的性情,你还操那许多心做什么,睡觉。”
老二脾气温和?雅尔哈齐打鼻子里喷出老大一声,老二也就是在媳妇儿面前才是头小绵羊,那小子,傲着呢,在宫里,连皇子皇孙们也从不怯的,偏他最喜欢使阴招,比老大老三都难对付,在上书房,还真没吃过几次亏。不过,按着他的脾气,便是有事儿,也喜欢悄没声儿的就处置了,今儿却这样闹,只怕,这是碰着他的逆鳞了。
弘芝的逆鳞,那还用说,自是他额娘了。
想着几个儿子总爱抢自己媳妇儿,雅尔哈齐不忿地又打鼻子喷了口气,臭小子们现在成婚了,有自己的媳妇了,总不会再和他这个阿玛抢了吧。
老五老六?
雅尔哈齐哼一声,下一次选秀,就让老爷子给他们指一个,指完就完婚,这样,家里,再没人能和他抢媳妇了。
某人越想越美,一时笑出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