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身为皇帝的公公之后,许安的身份就基本确定了。惠王府里的人全都改口叫她“三皇妃”,甚至元叟对待许安都不似以往那样没有顾忌,言行之间多了些许恭敬,这让许安觉得有些若有所失,但心知这是无可避免的,在她初来东齐时,一鸣早已和她说过这个道理。
“在想什么?”秦暄走到正双手托腮坐在窗边的许安身边问道。
许安转头看秦暄,说:“等待婚礼的这段时间好无聊,不可以去济世堂,甚至不可以出门。呆在家里我都快发霉了。”
秦暄抚摸许安随意挽起的长发,笑了一下,随后却有些担忧地说:“也只还有七日。只是……安安,日后进入皇宫,能出来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你会不会后悔?”
“怎么会?这些事情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我总要习惯这种生活的嘛。我现在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没什么的。”许安搂住秦暄的腰,将脸贴在秦暄身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本来性子很淡泊,可是你学医之后,对医学的渴望让你有所追求。一个有追求的人怎么会甘于囚在一方小小的皇宫呢?”
“会啊。因为那个皇宫里有我爱的人啊!”许安抬头看向秦暄,笑得开心明媚。
秦暄终于也笑了,说:“我会尽我所能地让你自由。”
许安一笑:“那就谢主隆恩了!”
“什么?”秦暄不解。
看来这话不适用于这个时代。许安眨眨眼,说:“我混淆历史了。”
秦暄失笑,大掌罩在许安的头顶,将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就在许安要发脾气往秦暄的头上抓去的时候,秦暄说道:“过两天,小七会回来。还有言将军的女儿言真真。”
许安的手停在空中,双眼睁大最大:“真的?”
秦暄点点头:“真的。”
许安猛地抱住秦暄,激动地又叫又跳:“他们要回来了!他们要回来了!天啊我真的好想他们!”
秦暄任由许安抱着自己胡闹,直到到达他的忍耐极限时才又说道:“小七打了胜仗,父皇要给他办宴接风洗尘。你也要参加。”
“我也可以去吗?”许安不敢相信,那可是朝廷里的大事,她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女子也是可以参与的吗?
“是父皇特地吩咐的。他知道你和小七关系好,便让你以未来三皇妃的名义参加。”
“皇上……”许安对秦暄父皇的印象向来都是严肃而慈祥,这样看来,自己的观感并没有错。于是她说:“皇上不仅勤政爱民,更有一颗体贴周到的心啊!”
秦暄捏捏许安的鼻子:“这个马屁还是留到父皇面前拍吧。”
秦晗的凯旋而归在东齐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几乎举国都在欢庆抗敌军队的回归。秦晗作为初出茅庐的将领,能够在第一次战争中就取得胜利,确实是个不小的成就。就连向来内敛,对儿子要求甚高的皇帝也都不吝赞美之词,在全国内大肆宣传褒扬他的小儿子。
“小姐,七皇子平时看上去像个小孩子,没想到在战场上竟是这样勇猛。”绿琴一边为许安竖着发髻,一边感慨道。
许安扬起嘴角,语气中不乏自豪之意:“是啊,秦暄也说过他是大将之才。”
“瞧小姐高兴的,若赢胜仗的是主子,您不是得跳起来?”紫萧打趣道。
许安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说:“在其位谋其职。我家秦暄做的也很好啊,我可没跳起来。”
绿琴笑着摇摇头,继续梳着许安的头发,说:“第一次看到小姐的时候,您头发只过了肩膀一点点,如今都已经及腰了。时光如梭啊……”
“你今天倒是感慨良多。”许安说,“我刚认识秦暄的时候,头发只到耳朵那里,连扎个辫子都费劲呢。”
“小姐怎么会把头发剪得那么短?”紫萧问。
许安抿了抿嘴唇,说:“我以前身体差,长年累月地躺在床上,若有你们这么长的头发,洗起头发来可要费不少劲。”
绿琴抚着许安的长发,轻柔地说道:“小姐以前真的受了好多苦。绿琴真的希望您以后每天都没病没痛,和主子就这样长相厮守下去。”
许安伸手覆在绿琴的手上,说:“谢谢。”
紫萧迫不及待地说:“紫萧也是这样希望的!”
许安和绿琴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紫萧一直这样心无城府,天真得有些傻气。
“许小姐,主子让我来看看你是否准备好了。”一鸣出现在门口,姿态显得很恭敬。
许安挑了个简单却不失贵气的步摇让绿琴帮她插在头发上,转身说:“这下好了。”说着就走向一鸣挽起她的手臂一同向外面走去。
一鸣有些不自在,但并没有显露出来。她知道许安对自己有莫名的依赖感,只是她独自一人惯了,不习惯靠近任何人,也并没有什么人会靠近她。只除了许安,还有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一鸣一阵心悸。那个人的存在感太强,总时不时地出现在她面前,撩拨她早已动荡不安的心。
秦暄早已风度翩翩地站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许安出来,他微微笑着伸出手。
许安松开一鸣的手臂,快步走上前,拉住秦暄的手,笑嘻嘻地同他一同走向准备好的马车。
一鸣看着那甜蜜的两人,一时有些晃神,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可是怎么会呢?她竟然会和那个人拉着手,那样的自己,为什么笑得很开心?
马车里,秦暄一直沉默地看着许安,直盯得许安脸上冒火。
“第一次看我打扮吗?”许安索性直接问。
秦暄点头,说:“你……化妆了?”
许安像秦暄一样认真地点头:“略施薄粉。”随后又补充道:“其实原本我不想画的,但绿琴说那样会失礼,所以我就只能任凭她摆布了。”
“这就是那些身不由己的地方。安安,你想悔婚现在还来得及。”
许安感叹:“一入豪门深似海啊!”
秦暄托起许安的下巴,问:“你要后悔吗?”
“才不要。”
任何时候许安都不会放弃秦暄,不管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她都不喜欢把自己和秦暄分离开来。
秦暄一笑,倾身吻住许安那张被涂得艳红却迷人依旧的唇。
原本肃静的皇宫大殿里只有各位大臣轻声谈话的声音,但突然间,殿外的太监朗声叫道:“七皇子秦晗,李辰将军到!”
顿时,殿内开始躁动起来,所有人都在翘首盼着即将从那扇大门走进的两个人。而对于许安来说,另一个人毫无关系,她期待着那个曾与她嬉戏谈笑的小七,和强悍却温柔的真真。
当秦晗跨步走进大殿时,许安有些惊讶,她想过秦晗会有些变化,却没想到这一年多会让他变得这么多。他的脸庞依然白皙,却不再滑嫩,眉宇间不再青涩,甚至被北疆的风沙吹出了细细的褶皱。他的步伐沉稳有力,眼神清澈坚定。他看着殿上坐着的父皇,屈膝下跪:“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眼角湿润,看着向来最顽皮的儿子变成如今这幅男子汉的模样,心中欣慰却复杂。儿子终究会长大,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他该放心了。
“赐座。”皇帝一语令下,秦晗和另一位将军便坐在皇帝左侧的两张桌前。
落座后,秦晗的眼神飘到秦暄和许安这边,他先是对着秦暄点了点头,随后便朝许安挤了挤眼。许安咧嘴,他还是以前那个秦晗,他或许成熟了,但那副孩子心性却仍没有变。
许安突然觉自己旁边一直没有人坐的桌席有人落了座,她以为是哪位来迟的皇室中人,但当她转身的时候却看到穿着一身女装的真真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许安险些叫出声来,她紧紧拉住言真真的手,想说话却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哭出声来。
真真的眼也泛起红,她紧抓着许安的手说:“安安,我好想你哦!”
许安连连点头:“我也是!我也是!”
秦暄笑看着两个小姑娘久别重逢,皆是泪眼朦胧的样子,心知自己这样的安排是对的。
而真正令许安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接风宴的主角在最后竟然变成了秦暄。
就在皇帝宣布封秦晗为骠骑大将军之后,又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宣布:“即日,朕将卸去皇帝一位,又三皇子秦暄接任,于本月十六日登基,同日大婚。”
全场被惊呆的似乎只有许安一人。她呆愣愣地看着满朝文武忽然都面向自己与秦暄拜礼——
“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秦暄搭着许安的手臂防止她摔倒,镇定自若:“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