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许安趁着绿琴去厨房逃出去后,许安在绿琴眼中的信用值就降低为零,不管许安使出什么对策,绿琴就是充耳不闻,弄得许安只能闷在屋里对着绿琴紫萧两姐妹大眼瞪小眼。
“绿琴啊,我就去湖边转转也不行吗?”
绿琴兀自绣着手里的活计,脸都不抬一下地回道:“不可以。”
“元大夫都说了出去走走对我的身体有帮助的。”
“可是主子也说了,小姐必须要有人陪在身边。”
许安连忙抓过身边的紫萧,说:“有的有的,你们可以陪我去嘛。”
绿琴依旧不慌不忙地穿针引线,说:“可是奴婢不想去。”
“……”许安有一瞬间的愣神,说实话,她从以前到现在都没遇到过比绿琴更嚣张的丫鬟。可怜她许安身为主子却没能享受作为主子的权利。
“哎呦对不起啦,我那天真的是太闷了所以才会逃出去的!”
绿琴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儿,看了一眼许安,说:“小姐知道那天绿琴端着刚做好的紫米酥,回来看到屋里空无一人时是怎样的心情吗?”
许安蹲下身子使视线与绿琴一致,撅着嘴装可怜道:“人家为了赔罪不是把所有的紫米酥都吃光了吗?”
绿琴摇摇头,做出一副“太迟了”的表情,便继续手中的工作。
“姐,小姐都这样对你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她吧。”紫萧开口道。
许安听了紫萧的话,不知该哭该笑,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要向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人撒娇来换取自己短暂的自由。而且,到底谁是主谁是仆啊?
绿琴这下倒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对着许安深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小姐,刚才绿琴失礼了。”
被绿琴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的许安慌忙回答:“应该的应该的。”说完自己又觉得自己说的风马牛不相及,便又重新说:“没事没事。”
许安的话音刚落,屋里的三个人忽地都笑了起来。比起和秦暄在一起的幸福,这种姐妹之间的融洽也是许安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俗话说:“冤家路窄。”俗话总是有它的根据在的,就在许安被批准到湖边散步后不多久,她就在湖边碰到了向来视她为眼中钉的心泠。
“听说你前几天刚抽了血?”心泠挡住许安的去路,问道。
许安原本想要当做没看见绕过心泠走过去的,但无奈被人家挡住了路,只得停下来:“是,多谢关心。”
“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关心你。”心泠的表情自傲而不屑,她继续说:“不过,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有抽血吗?”
许安微微侧头看她,说:“既然心泠小姐不关心,又何必问呢?”
心泠极为不屑地“哼”了声,说:“就怕有些人对自己身处险境而不自知啊。”
许安以为心泠说的是她对元叟医术的盲目信任,但心泠临走时扔下的一句话却让她不得不深思起来——“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倒想看看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能那么嚣张。”
我的身份?听起来这话和那个时候心泠在大街上和她说的话一样,但深究起来她发现心泠是另有所指。可是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别把心泠小姐的话当真,她只是嫉妒。”绿琴见许安愣怔的样子便出声安慰。
许安笑了笑,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边,便说:“我们去花园那边走走吧。”
因为现在快接近冬天,花园里仍旧在开着的只有刚换上来的菊花。许安在开得正艳的菊花丛中站了一会儿,眼神是向着花的,但心思却还停留在心泠的话上怎么也拉不回来。
“喵……”
忽然一声猫叫唤回了许安的思绪。许安转头看向声源处,发现紫萧正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站在她身后。
许安绽开笑容接过了小猫,一边逗弄着小猫一边问:“怎么会有猫呢?”
“是以前的一个主子养的,那位主子后来发生意外,所以猫就交给杂务阁的人养着了。”紫萧回答。
许安点头,又说:“我以前也养过一只貂,和这只小猫一样,也是全身雪白的。”
“那,那只貂呢?”绿琴问。
“秦暄的五姐也很喜欢那只貂,所以我只好割爱了。”
许安喜滋滋地逗弄着猫,用食指点着猫的鼻尖,说:“我以前有个朋友和你很像的,它叫小米粒。那你叫什么啊?”
小猫回应了一声“喵”,绿琴在一旁翻译道:“它叫小月,是主子给起的。”
小月?许安暗自咀嚼了番,评论道:“秦暄的品味还真独特。”
生活总是平淡无奇,偶尔腻烦时,也许上帝会听到你的心声,要么和你开个玩笑,要么,告诉你一个真相。
认真算起来,许安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秦暄了。对于她这样只管吃喝的米虫来说,算日子这种事情也足够她打发时间了。
“紫萧,你们家主子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都不见人影?”
紫萧一边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一边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看来主子应该挺忙的,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哦……”许安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晒着秋天不温不火的阳光。
“怎么,小姐想主子了吗?”紫萧问。
“是啊,天天想,每时每刻都想。”许安摇着身下的摇椅,慢慢地回应。
紫萧偷偷地笑,说:“真是没见过小姐这样的女孩子,说话一点都不含蓄。”
“含蓄?”许安摇摇头,说:“我的爹娘一直让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要什么。”
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许安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好烦躁,我要出去逛逛。”
因为许安的身子已经大体恢复过来了,秦暄取消了她的禁足令,所以紫萧听了许安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说:“小姐可注意看着路,别又忘了怎么回来。”
“知道了!”许安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青菱的秦府比明山城的秦府要大得多,各种各样的楼阁也是多了几近一倍,路线自然也就更加错综复杂。因此许安自从来了这里,就迷路了不下三次,每次都是绿琴和紫萧带着众多家丁费了很大工夫才把她找到。
但现在许安要去的是秦暄的院子,且不说和许安自己的院子离得近,许安在秦府待的时候最多的除了她自己的院子就是秦暄的院子了。
最近几天许安的耳边总是会回想起心泠在花园里说的话,连同她在府外的大街上说的话也一并想了起来。许安不明白心泠的言下之意,但总觉得她的话里有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所以她要来找秦暄问个清楚,潜意识里她认为秦暄是知道的。但为什么她会这样认为,她不知道。
平日里秦暄的院门前总会有个人守着,唯独今天门口空空的。许安虽是奇怪,但也没多想便直接走了进去。
还没走进屋里,许安便听到元叟的声音——
“月小姐恢复得很好,公子你就不必担心了。”
许安奇怪地皱了皱眉:月小姐是谁?许安甩甩头正准备进屋,但秦暄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停住了脚——
“没想到许安的血真的有这样的奇效,月儿仅仅服用了三次便有了意识。”
许安整个僵住了,全身的血液像被冰住了一样让她几乎没有了意识。可是虽然身体僵住,她的听觉依旧敏锐,屋里两人的对话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元叟爽朗的笑声响起,又说:“那还不是老夫的水平够高嘛!许姑娘的血再有奇效,没有老夫的妙手医术,月小姐也是回天乏术。”
“以后若你所需,秦某自当竭力提供。”
……
下面他们说了什么,许安已经听不到了,全身的器官好像都丧失了功用,看不到听不见。她死命地攥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突然到了冬天,单薄的身体在止不住地发抖。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难道她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秦暄编给她的?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爱,一切都是在利用她的手段?
似乎是过了好久,许安的眼前才逐渐清明,她看到秦暄正站在她的面前。那是什么表情?是害怕,或者是恐惧?应该是谎言被揭穿的不安吧?
许安哂笑,转身就走。
“许安。”秦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些不明的颤抖。
许安顿了顿身子,说:“我要走。”
“你不能走!”
秦暄的话音刚落,许安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双手牢牢地握住。
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般地淌下来。许安看向勒着自己的秦暄,破着嗓子问:“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秦暄狠下心直视着许安的眼睛,冷然道:“你必须留下来。”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许安冷笑,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冷漠地看着秦暄说:“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