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穿？”林云海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头子，惊讶的叫道：“这怎么可能？！中微子几乎不和任何其他基本粒子发生反应，在我们的身边，每时每刻每立方厘米的空间里就有上千亿个来自太阳的中微子在不停的穿透，如果连铅壁都能烧穿，那我们早就……会不会仪器出错？”
老头子表情同样带着一丝疑惑，运气却很坚决，“事后反复检查了仪器，没有发现问题。而且，一个直径不到一毫米，却贯穿了整个池壁的孔洞在场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不会有错。我用‘烧穿’这个词，可能不是很合适，真实情形是中微子穿透之后，留下了一个贯穿孔，至于原本贯穿孔里的铅原子，谁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
林云海紧皱着眉头，试探的问道：“那后来呢，相同的现象有没有重复出现过？您的意思是，那些中微子与铅原子反应的特性符合您的理论？”
“只有那一次。”老头子摇摇头，“事情太过古怪，当时现场的人员包括我在内都被吓得不轻，后来有人把事件过程报告给了上面，上面下令封锁消息不得泄露，所以至今为止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至于那些中微子的行为，确实完全符合我的理论，实际上，在我的理论中，给予不同的条件，中微子可以和所有已知的基本粒子发生反应。从那以后，我一直试图复现那次现象，但从来没成功过，我甚至想不出如何让普通的中微子携带上那么高的能量……”
“唉，我老了，恐怕没有时间了……”长叹了口气，老头子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的伤感，“收你做弟子，包括今天叫你过来，只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继承我的事业，最终完成并验证统一场理论，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
老头子说着，把一直拿着手里的手稿递给林云海，“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在这里了。以前虽然发表过一些论文，都是很肤浅和边缘的内容，可惜即使这样，世上都没几个人能明白……”
虽然随着老头子的叙述，隐约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当老头子把要求直接说出来的时候，林云海还是惶恐的犹如迷路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看着眼前的手稿，再看看老头子伤感甚至带着一点祈求的眼神，林云海不知道自己该接受还是拒绝……
回去之后，林云海反反复复权衡方方面面的利弊得失，等意识到面对一个老人一生心血的托付，自己还在以世俗的功利价值观做取舍是个多么自私和卑劣的行为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也是真正开始阅读老头子的手稿，林云海才发现老头子学识的渊博，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仅仅是手稿的前五页，林云海只能理解不到一成的内容，而且完全只是表面化的理解，根本谈不上了解理论的精髓。
这终于让林云海下定决心去实现答应老头子的承诺，开始以一种几乎疯狂的态度恶补所有能接触到的物理和数学知识，所涉及的知识面之广，专业性之深，让两个学院的数位博导都暗自心惊。
好在老头子确实没有看错人，期间林云海的天赋表现的淋漓尽致，短短两年的时间，便完成七八个学科上百门专业课程的内容，此时林云海已经能读懂手稿将近三成的内容，随着对老头子理论的进一步了解，林云海对老头子的崇拜也日渐加深，这种发自内心的仰慕，甚至在林云海阅读波尔文集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与此同时，老头子也频繁带着林云海出席各种学术场合，逢人便介绍这是自己的合作者。每每看到那些年近花甲或满头白发的各领域领军人物诧异的眼神，林云海心里明白，老头子是在毫无私心的为他培养学术威望，接触各种原本他做梦都无法触及的学术资源，这让他对老头子的敬重又加深了一分，但同样也越发感受到肩上的压力。
终于有一天老头子说，你开始写论文吧。林云海知道，哺乳期结束了，老头子该帮的能帮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未来就靠他自己了。
之前已经发布了两篇论文，《论暗物质时空分布的不均匀性》和《测不准原理在高能态下的失效问题》，前一篇从全新的角度对学术界主流广泛接受的大爆炸褶皱抹平理论提出了质疑，而后一篇更是给被视如牢不可摧的量子测不准原理制造了一个反例，一经发表便双双激起了千层浪，无数人跳出来反对怀疑，然而由于推导论证严密的几乎无懈可击，抨击声如同夏末的蝉鸣，很快便小了下去，更多人转而开始寻找论文署名的第一作者林云海究竟是谁，甚至更有声音说，这两篇的论文的出现，意味着物理学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光辉时代。
然而只有林云海自己知道，那两篇论文，仅仅只是从老头子的理论中取出了一小块略作加工而已，即使在写作的过程中，老头子都给予了反复的指导和审核，这才得以顺利发表。也是出于老头子再三的坚持，论文的第一作者才写上了林云海的名字，世人真正应该寻找和崇拜的是老头子。
此刻只写了一个标题的论文，正是第三篇。也是开始独立写论文的时候，林云海才明白自己的水平距离老头子，还是异常的遥远，这种差距犹如小学生眼里的1+1和哥德巴赫的1+1。中微子在高能激发态的特性，手稿里有详细的论述和推导，然而把这部分内容进一步深入，分析大量高能态中微子的宏观统计效应并构建对应的相对论模型的时候，确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落笔。
几十年来，无数的天才、牛人、志士前赴后继，飞蛾扑火般倒在统一场的战线上，留下无数可歌可泣令人扼腕叹息的传说和故事，然而统一场犹如一个被扭转了曲率的时空坐标，看似可望，却总是不可及。
你确信自己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么？长叹了一声，林云海不由暗暗的问自己。
然而论文依然毫无头绪，算了，还是休息一下吧，林云海暗想。切换到浏览器，从收藏夹里找到自己论坛的链接打开。
出于专业的原因和自小的爱好，几年前林云海开办了一个天文论坛，拜近年来迅猛发展的计算机和网络技术所赐，个人在网络上开办一个专业性的论坛已经是个很简单的事情，除了去通信管理局备案有点麻烦之外，剩下的只需申请个域名，购买虚拟主机空间，再找个免费版的商业论坛程序上传，略加调试，便万事大吉。由于林云海几乎可以算专业出身，几年下来，论坛办的有声有色，吸引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同好，渐渐颇具规模，每天数万独立IP的访问量，也能算个小小的成就。
习惯性的打开人气最高的星空版，草草浏览了一下版面，最上方位置一行显眼的红色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天呐，发生了什么事，土星崩溃了吗？’
土星崩溃？林云海不悦的皱起眉头，微微有些不爽。办论坛就是这点不好，总是经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出于虚荣心或其他原因，故意发点耸人听闻又没有实际内容或是明显谣言的标题贴，浪费别人时间还觉得很有趣。
看了看发帖的时间，五分钟前。随手点下帖子后方的删除字样正准备删帖，视线的余光无意掠过发帖者那栏，参宿四。怎么会是他？林云海顿时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神龙国的古人观察天象所流传下来的二十八星宿里，参宿是代表西方白虎的七星宿之一，对应一种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参水猿。而现实中，参宿四是一颗位于猎户座的普通红巨星，距离地球约六百五十多光年，唯独直径庞大的令人窒息，有太阳直径的近千倍，是人类所发现的体积最大的恒星之一.。如果把参宿四放在太阳的位置，那么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这五颗太阳系内侧的行星，都将在其内部运行。
由于早已进入了恒星演化的末期阶段，随时可能爆发成II型超新星，参宿四一直广受关注极为著名。当然这种著名仅仅局限于专业领域和资深的天文爱好者范围，因此当初有人用参宿四的名称注册成ID的时候，林云海估计对方多半是个专业人士，便格外留意。后来很快得知对方研究生毕业，正在紫金山天文台实习，林云海肃然起敬之余，爽快了给了对方一个超级版主的权限。
可是他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林云海隐隐觉得有些蹊跷，连忙取消了删除确认窗口，点开帖子，看看究竟写了些什么。帖子里没有文字说明，只有一张图片，显示的瞬间，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林云海心底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