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默不作声,也跟了出去。
爰仪自然看出慕容冥的用意,为了不增加慕容冥的负担,不让慕容冥担忧,她只好走到离庭院最远的窗户前站定,远远看着庭院里的情形,秀眉紧蹙。
冥的伤,还未痊愈……
慕容洵、慕容钊都跟到了窗户旁,柴茜馨也从圈椅上支起身子,向着窗户靠过去。
画堂春的庭院里,铁手和慕容冥遥遥对峙着。
“我来杀你!”铁手大喝一声,手上的轩辕剑忽然伸了出去,内力凝结在剑锋上,化成一条直线,破空向着慕容冥刺了过去。
这一剑看似轻易,其实已经用了九成的真气,内息在剑上凝为一体,与剑气不分彼此,已到了返朴归真的最高境界。
慕容冥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仍讪笑道:“你真的要杀我?”
说着,慕容冥手一扬,贴身佩带着的那柄沉重的将邪剑就弹到了他的手中。
一时间,庭院里狂风大作,树叶簌簌地被风刮落在地,卷起一道金黄的屏障。
慕容冥一剑劈空,向着铁手斩了下去。
这一剑才出,登时剑气就卷绕着空气,发出一阵嘶啸的震响。这一剑,以拙破巧,强悍之极,生生将铁手轩辕剑的来势压下。
铁手心神不由一分,急忙躲闪,轩辕剑轰然斩在了地上。
慕容冥慢慢收了将邪剑,一手负在身后,向着轩辕剑走过去。
用力一拔,轩辕剑带着“嗡嗡”地轰鸣声离开了地面。
大袖一扬,慕容冥将轩辕剑扔在铁手脚边:“我这一剑,旨在扬威,并不想取你性命,你是个人才,而我也已不是以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慕容冥,现在的我,一点也不想杀你,你走吧!”
心神一恍,慕容冥的脚步有些虚乏,他的内息,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他站定脚步,转过身,就要走回去前厅。
然而……
一阵凌厉的剑风向着他的后背划了下来。
只听铁手一声长啸,捡起地上的长剑,倏然出手,轩辕剑上卷起一道紫气,破空向着慕容冥的后背射过去。
慕容冥怒极,未曾想铁手此人竟如此顽固不化。他大喝一声,将邪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向着铁手刺过去。
铁手脸色稍稍一变,催动内息,轩辕剑挡住了向着他刺来的将邪剑。
慕容冥飞身跃起,一指点出,全身的真气窜空而出,正好点在将邪剑身上的蛇形图腾处。
陡然间,剑锋上的逶迤的金蛇苏醒了过来!
登时,将邪剑如同神龙怒卷,凌空而下,旋即剑风鼓起一个极大的金色漩涡,一瞬间卷向了铁手的眉心。
铁手隔空一划,“沙沙”的风声作响,卷起了地上的层层落叶,落叶被卷进那个金色的漩涡中,绕了几圈儿,又簌簌地回到地上。
虽然挡住了将邪剑的这一招,但他手里的轩辕剑却微微颤动了起来。
慕容冥收剑在手,心下一震,身形忽然拔地而起。
这一掠,直上两三丈高,他宛如鹰隼一般的眼睛,俯视着站在地上的铁手。但见铁手额头上汗珠细密地点点沁出,他抬袖一抚,握着轩辕剑的手再次变换招式。
可,他还来不及出招,慕容冥的身形却陡然下降,手中的将邪剑如擎天而立的天柱,怒劈而下。那剑气堂皇之极,咆哮着的金蛇如九天的神龙一般,威力增到了百倍,大到不可思议,就算面前的是泰山,也可以将其一击而碎。
铁手的脸上立时被惊骇填满。
慕容冥的内力,竟然如此可怕!就算是受了重伤没有完全恢复功力,却仍然能如此完美地驾驭将邪剑!
他慢慢合上了眼睛,等着将邪剑劈下。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这就是不变的真理。
既然他败了,他就认输,毫无怨言。
然而,他耳边将邪剑的咆哮之声却突然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慕容冥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不停地咳着嗽。“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慕容冥嘴里吐了出来。
“冥!”从窗口看着这一切打斗的爰仪不由惊呼出声。
“书儿……”慕容冥转头看见了站在窗户边的爰仪,勉力扯开一个欣慰的笑颜。
爰仪的手已经捏出了冷汗,紧紧抓着旁边的浅墨,心下焦急不已。
她害怕慕容冥还要分神保护她,也不敢跑出去扶他,只能继续眼睁睁看着庭院里的情形。
铁手握着轩辕剑,一步步向着慕容冥逼过去。
慕容冥眼中的眸光瞬间一冷,硬支起身子,站了起来。他将内力运到极处,护住了全身的要害。
一股游荡在他心房间若有若无的真气忽然间强盛了起来,宛如一道灿烂的云锦,将铁手轩辕剑来袭的力道裹住,推了出去。铁手站立不稳,身子斜斜后退了几步,待立定之时,一口鲜血猛然从他口中喷出。
慕容冥一击之下,铁手也受了重伤!
然而,就在轩辕剑被逼退的同时,慕容冥的心房也宛若被一根利刺扎中。他眉头一皱,忍不住凄然长啸了一声。啸声将整个庭院里的草木都震动!
他的内息,已经乱了。在他那一痛之下,随着他的啸声,内息似乎也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功力没有恢复,还是不能发挥出全力呵……
铁手看到了慕容冥脸色的苍白,运起内息压下了自己的伤势。
他手握轩辕剑,再度向着慕容冥靠过去。
与此同时,爰仪身边的三条身影也陡然跃出了前厅,跃到了庭院之中,站到了铁手的身边。
他们,准备联手杀了慕容冥!这个被人称作“冥王”的人,实在太可怕了!如若再不趁着慕容冥伤重未愈之时杀了慕容冥,继续让慕容冥活在世上,必定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爰仪心下一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茗匆匆跑到画堂春的内室,抱了一架古琴回来,放到爰仪面前。
爰仪蓦地明白是何用意。
冥,最是喜欢听她的琴曲……
此时此刻,也只有她的琴音,才能给慕容冥力量。
爰仪欣慰一笑,湘骨琵琶虽然毁了,但她,还有这把古琴。慕容冥告诉她湘骨琵琶被击毁的时候,她曾黯然过,但她没有埋怨慕容冥。在她的心里,绝世的名曲不重要,绝世的琵琶也不重要,只要慕容冥安好,她便什么都可以放弃……
即使,那是母亲留下的琵琶。
但,毁了就毁了吧。她不愿意让慕容冥为难。
本以为,没有琵琶,他就再也不能听到她弹的曲子了,她这大半个月来一直忙着照顾慕容冥,竟然忘了,还有这架古琴的存在。
素手拨弦,一串音符流淌而出。
——
剑,
青锋三尺照胆寒,
惊霜绽!
舞,
湘女衫袂红袖飞,
长相随!
箫,
鸣鸾凤起悲辞吟,
佩玉经!
琴,
未尽朱弦素指绮,
聆佳意!
——
是在桃园时,她为他谱的曲子。爰仪神色清冷,缓缓奏出这段乐章。
庭院中站立的慕容冥,听到此曲,猛地清醒。
他,不能死!
他说过不能死在书儿前面的!他说过要守着她的!
思绪行过,他的手里似乎又有了力量。
没有任何内力的力量……
只是用信念支撑着的力量……
他拿着将邪剑的手,慢慢地握紧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