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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3、斗剑

那人正手反手挥出,打了百樱两个耳光,道:“说话啊!”伸臂将百樱往前一推,啪的一声,将她摔跌在地。

百樱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颊发出火辣辣的刺痛,重又站起时,就看到身前一丈之处,站着五个人影,当先一人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相貌堂堂,甚是清俊,身穿宝蓝锦袍,身材颀长,腰悬宝剑,剑柄顶端镶嵌一粒血色玛瑙,足登鹿皮革质的流苏长靴,横溢着一股骄奢之气。其他四人则身穿青布长衫,一身奴仆打扮。那锦袍男子被百樱一撞之后,正在轻拍着衣服,神情充满嫌恶,仿佛那衣服沾上了极恶心的污秽。

百樱认得那血色玛瑙是宫中珍品,只有皇亲国戚才有机会佩戴,登时气不可抑,向那锦袍男子怒目而视。那个打了百樱耳光的奴仆见了,大步过来,抓住百樱衣衫的领口,道:“我说你是不是哑巴啊?”

百樱咬紧嘴唇,瞪着锦袍男子,叫道:“你道歉!”

锦袍男子怔了一下,似乎料不到这女子一介草民,也敢大声对他说话,他身旁的另一个奴仆没等主子开口,先骂了起来:“贱民,你敢对我家公子无礼,吃了豹子胆吗?”

这时路人早已围了一圈,纷纷指手画脚,议论纷纷。锦袍男子突然身形一晃,欺近百樱,左足胫勾住百樱的左脚,往里一收。这一下摔跤之技动作极快,又是突然施展,百樱登时被重重摔了一跤。一个奴仆过来顺势按住她的头顶。锦袍男子居高临下,俯视道:“你向我道歉,我就既往不咎。”

百樱曾经听爷爷说过,在她出生不久,她的母亲便得了血虚气弱的疾病,受不得半点刺激,但一日在外采购用品时,遇到了几个皇族子弟,被他们轻薄调笑,她的母亲气急不过,打了其中一人的耳光,不料那几个纨绔子弟骄横恣肆,竟将她的母亲活活打死,她懂事之后,听及此事,心里便对皇族子弟存有一股深仇大恨,此时面对锦袍男子,自然而然生出一股不屈之气,对方愈是强迫,她愈是倔强,只是愤怒的瞪着他。

锦袍男子脸色微变,站到一旁,沉声道:“给我打!”四个奴仆一涌而上,对百樱一阵劈头盖脸、暴雨般的拳打脚踢,百樱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那四个奴仆鼓足了力量,势要突破百樱那两只手构成的坚固堡垒,他们分别抓起百樱的左右手,将她撑了起来,然后拳头像刀一样捅进百樱的腹部,又用脚大力地蹬,大力地踢,大力地踩。打了半盏茶的时分,锦袍男子叫停,四个奴仆才纷纷退开,呼哧呼哧喘着气。百樱肚腹里翻山倒海般的剧痛,连气也喘不过来,眼前五个鬼魅魍魉般的人影都看不清楚,但她还是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我……我绝不会……向你屈服……”

这时路人愈聚愈众,挤得附近水泄不通,观众当中,见过锦袍男子横行霸道的人不在少数,大家乍听之下,轰然拍手,胆子稍大的更是喝彩起哄。锦袍男子听得这些喝彩,只觉刺耳至极,一字字的道:“谁再喊,立即将他抓了!”他这么一叫,周围的人立时安静了。便在此时,一个灰溜溜的人影从人圈之中跃了出来,出手如电,啪啪啪啪四声连响,在四个奴仆的脸上各打了一个耳光,极是响亮,又身形一晃,站在了百樱面前,却是个身材魁伟的男子。

这男子样貌俊朗,年龄不过廿五,头戴灰白棉帽,帽子低垂至眉,几根发丝在两侧帽檐之下跳出来,略显落拓不羁,一双眼睛犹如鹰目,射出冷电似的目光。虽在八月秋天,他却貂皮大袄,脖围棉巾,一柄乌黑长剑斜插背后,剑穗轻扬,风尘仆仆,似是大漠来的剑客。他教训了四个奴仆后,转过头来,蹲下身子,对百樱微微一笑,道:“你没事吧?”

百樱心里感激,眼见此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那股强行支撑着身体的劲力散得飞快,双腿一软,便欲摔倒,忽觉有人在自己手臂下轻轻一托,一股暖流送进身子,一热之下,失去的力气便又恢复了过来,她一时不明,只是看着灰帽男子,怔怔的说道:“谢……谢谢……”

灰帽男子道:“我们走。”拉起百樱的手,正要离开。

锦袍男子冷冷的道:“你想走就能走吗?来人,将这个乱党抓回去!”

四个奴仆齐声答应,左两个右两个地向百樱抓去。蓦地里青光闪烁,一破数丈,却是灰帽男子长剑出鞘,电闪直刺。横地里一道白光掠来,发生一声长吟之后,如同两条电光交剪,两柄长剑停在半空,彼此相交。锦袍男子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自己的一剑没能打落对方长剑,当下手腕外翻,剑刃往上急削。灰帽男子突然五指松开,虎口仿佛斗然生出了磁力,长剑嗡的一声急旋,当的一声,将白剑荡开。两人交手一招即跃开,相对而立,均都脸色一变。

这时,那四个奴仆已经七手八脚地抓住百樱双手,正等候发落。其中一个奴仆想奉承主人,奚落对方,高声叫道:“你……”但只说了一个字,突然眼前青电横闪,左边耳朵嗖的一声,掉了下来,接着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不由得心胆俱凉,骇极而叫。灰帽男子一击得手,长剑急颤,分刺抓住百樱的两人,蓦然斜刺里刺来一柄长剑,直取自己小腹,当下后跃一步避开,执剑而立,向上官剑铎怒目而视,说道:“你肆意殴打良民,胡乱诬陷他人为乱党,当真目无王法吗?”

锦袍男子剑尖指地,剑身嗡然不绝,他冷笑一声,道:“乱党人多,又精于易容,喜欢混迹在闹市,我看你衣服奇异,不似本地人,很可能也是乱党一份子。”

百樱道:“我们不是乱党,你这是含血喷人。”

一个奴仆扭了她手臂一下,喝道:“住嘴!”百樱吃痛,一时说不出话。

灰帽男子道:“你要诬蔑我们,也由得你,这姑娘,我是救定的了。”剑尖前指,凌空划了一个圈,然后竖直在胸前,蓄势待发。锦袍男子上下端详对方这一招剑法,气度雍容,沉稳有余,正要出手,忽听得一行蓝衫长裤的衙差大声呼叫,边推边挤地进了圈子,为首的一人看到锦袍男子,恭恭敬敬的道:“属下是东城区的捕快,听到有人报案,便来察看,不知上官公子遇到了什么事?”

锦袍男子道:“谁去报案的?”

这捕快尴尬的笑了一下,凑近到锦袍男子耳旁,低声道:“上官公子,这报案的人太多了,不好说。上头是要我来提醒公子,北靖王为了及时赶来给傅懿太后拜寿,两天前就从彭城出发,估计今晚就抵达汉京城,所以这事情不要弄得太大,否则给北靖王知道了,大家都要倒霉。刚才听到公子称这两个人是乱党,实是不妥,铁狮军是北汉军所灭的,假如此事被过分渲染,说公子指鹿为马,随意抓人,不免令人疑心北汉军之前所抓的乱党也是不是普通的百姓,这些猜疑一旦形成谣言,不免影响了北汉军的军心,对北靖王的名声也有损害。”

锦袍男子眉宇微皱,冷冷道:“把这里碍手碍脚的人都赶开了。”

那捕快应答一声,转身传令,和七八个同伴大呼小叫,驱散四面人群。

灰帽男子听到那捕快的话,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上官家族北靖王的儿子上官剑铎,真是奇怪,北靖王他老人家是英雄豪杰,想不到他的儿子竟是这样不堪的人。”

上官剑铎冷哼一声,说道:“尔等蚁民,也敢直呼我姓名!”没等人群退散,突然抖一下长剑,剑尖向灰帽男子的左胸点去。灰帽男子见对方出剑快极,而且剑光强盛,笼罩了自己上盘五处穴道,当下急划圆圈,向外推送。上官剑铎却中途变招,长剑疾划下方,如同一道白光,从圈底下刺去。灰帽男子略一提臂,五指微张,尾指在剑柄顶端一拂,黑剑蓦地一声破空,横向急掠。上官剑铎看到浑圆稳重的光圈陡然变成一条直线,如黑电射至,立即急收长剑,竖剑挡驾,他从未见过如斯奇异剑术,诧异道:“这是什么剑法?”

黑剑被挡了一下,正唰唰回旋在半空,灰帽男子顺手抄住,微笑道:“这是惩恶剑法,专门对付像你这种恶人。”上官剑铎心下恼怒,当下剑走偏锋,三招连出,仿佛雷轰电闪,白光耀目,都是攻其心房的狠辣剑招。

灰帽男子见对方的出剑快如电闪,这三剑既出,仿佛后浪接前浪,前呼后应,重叠奔涌,当即往后疾退,手指松剑,右手食指在剑柄上一拨,黑剑便唰唰的急速飞旋,如同一团黑色光圈削向上官剑铎。上官剑铎接过一次怪招,心里已经有底,当下从光圈纵身上跃,双手握住剑柄,举过头顶,然后猛劈一剑,一道无形剑气呼啸着冲向灰帽男子。

百樱被两个奴仆控制,正凝神观斗,猛然看到一道透明气流仿佛裂开空气一般地从半空切落,心头立时涌出一阵不详感,惊叫一声:“小心!”

突然哧的一下响声,灰帽男子接回黑剑的一刹那,右手衣袖触及无形剑气,被切下了一片布,如同蝶舞般飞扬在半空。上官剑铎足尖落地,急攻四剑,刹那间上下左右均是剑光,光耀夺目。那灰帽男子立即脚步微乱,左支右绌,只觉格开横削而来的一剑时,对方剑势停顿,却有一道锋锐如刀的气流迎面劈到,斗得数招后,左肩、右胸都被剑气划开了一道口子,渗出鲜血。

上官剑铎收剑而立,道:“不自量力。”右手一挥,让四个奴仆押着百樱走了,百樱使劲挣扎,腿脚踢打身旁两个奴仆,左边的奴仆一拳打过去,只打得百樱肩膀一阵剧痛,似乎整个肩头卸了下来,软软的下垂无力。

灰帽男子突然跨上一步,横剑挡路,道:“慢着!”

百樱道:“公子,你别和他打了。”

灰帽男子道:“姑娘,今天我是救定你了。”

上官剑铎冷笑一声,道:“我倒看看,你能怎样。”呛啷一声,快剑闪出,灰帽男子不及格挡,小腹中了一剑,登时血如泉涌,悠悠晃晃的跪扑在地上。上官剑铎再也不瞧灰帽男子,向身旁的奴仆们说道:“你们今日抓拿了一名乱党,功劳很大,我奖励你们,到白鹤楼喝酒的,喝了多少吃了多少,一切都算在我账上。”

众奴仆齐声欢呼,大叫:“多谢少爷!”当即簇拥着上官剑铎到左街旁的白鹤楼。那一行衙差心知上官剑铎素来飞扬跋扈,唯恐他乱伤无辜,早就愁眉苦脸,看到他们一干人扬长而去,便有人上来,想扶起灰帽男子,突然上官剑铎嘴唇微动,似说了一句话,然后他身旁的一个奴仆转过头,朗声道:“谁敢靠近这个男人的,立即抓了起来,以乱党论处!”那人立即僵住,不敢上前,反而推开几步,仿佛灰帽男子感染了严重的瘟疫。

白鹤楼是汉京城内名列前茅的大酒楼,建有三层,红墙金瓦,东临大湖,若站在楼外回廊的栏杆前极目望去,只见一片辽阔的青天水域,水天相接之处低垂片片浮云,湖面倒映着秋日阳光,仿佛化成了千万条金蛇乱闪,令人眼花缭乱。

上官剑铎来到白鹤楼的第三层,坐在角落临水的一张四角桌旁。每逢八月十日,上官剑铎都会包起一整座白鹤楼,在楼上独自畅饮,偶尔叫来几个歌姬,肆意胡闹。今日正是八月十日,那掌柜亲自上来招呼贵宾,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颏下一撮稀疏的胡须,穿一件干净朴素的天蓝长褂,神色毕恭毕敬的问:“上官大爷,还是老样子吧?”

上官剑铎刚想说话,忽听围坐在楼梯口一桌的奴仆们纷纷聒噪,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行上楼来,身上血迹斑斑,小腹处的衣服更是染了红红一片,正是那个灰帽男子,他在街上趴了一会,运功调息后,又跟了过来。那些奴仆把百樱拉到后面,指着他叫骂,但见他手中紧握的一柄黑剑,又都不敢上前。灰帽男子一步一步的,径直走到上官剑铎面前坐下。

上官剑铎道:“你还有胆量走上来,很好。”

百樱道:“公子,你……你……”她看到灰帽男子的血一路上滴滴的掉,不禁害怕。

灰帽男子却没理会百樱,看着上官剑铎,说道:“我上来,是要和你斗剑。”

上官剑铎的眼里露出嫌恶之色,说道:“你有什么能耐,胆敢来挑战我?。”

灰帽男子道:“你刺中我小腹的一剑,全仗偷袭,我有一套剑法还未使出来,心里不服气。”

上官剑铎见他一条命也像没了大半,但握剑的手指依然稳定而有力,其剑术上的造诣确实不低,又听他的语气,似乎自己适才一剑并不光彩,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好,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灰帽男子忽然转头问掌柜:“你们白鹤楼最出名的是什么酒?”

这掌柜见惯江湖打斗,也不紧张,说道:“本楼窖藏百年的雪酒,全国无人不晓。”

灰帽男子道:“有多少坛,全拿出来。”

掌柜面有难色,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雪酒是先人费了半生精力酿制而成,就是那水,也是费了极大的人力,才采集得神祭山脉深谷之中的积雪所化,然后经过特殊的工序,才将酒酿制而成,之后放入冰窖之中存放百年,才得以开封,由于后世子孙不肖,还不熟练先人技术,本楼只藏得六坛,这六坛雪酒珍贵之极,可算是镇楼之宝,只是一杯,也十分难求,因此,恐怕不能全部拿出来啦。”

灰帽男子道:“啰里啰嗦干嘛,一杯多少钱,直接说罢。”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神色庄重地竖起,道:“一杯,得须一两黄金,一坛,有六斤重。”

灰帽男子大手在桌面一拂,一叠金叶子整整齐齐地,像是纸牌般排成一线,共有六十多片,每片足有一两,他说道:“既然你把它们看得那么重,那我只买一坛。”

上官剑铎淡淡一笑,打了个响指,一个奴仆捧上一个锦盒,放在桌子打开,里面金灿灿的垒着两排金元宝,足有两层,他说道:“剩下还有五坛吧,我全买下了。”那掌柜目瞪口呆,脑袋里似乎嗡嗡作响,当下唯唯诺诺,快步下楼。

灰帽男子笑道:“我们的比试,只需一坛酒,你买这么多,也没机会喝。”

上官剑铎道:“你要怎么比?”

灰帽男子道:“既然已经买了,也不能放着不用,等会有六坛雪酒拿上来,你我各取三坛酒,对饮一番。喝酒其间,我们只用剑攻击对方,谁先将对方三坛酒全部击碎,或者先行饮光自己的一坛酒,则为胜者。”

上官剑铎道:“好,有意思。”

灰帽男子道:“这比试的道理很简单,每人手上都有一个极大的目标,且捧酒的手自然也用不上,因此比的纯粹是剑术,既无掌法,也无轻功,谁的剑术不精,谁就保全不住手上的酒坛。而比剑之时,若非实力悬殊,自然是生死系于一线,谁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喝酒,要喝上一口酒,就得自己制造机会。”

上官剑铎听得掌法轻功四字,精神一振,他知这个灰帽男子的剑法奇异,那剑突然脱手而出,颇难应变招架,但适才交手,他已知道对方难以抵挡自己的剑气,只要凝聚起灵力,剑气生成后,就不难取胜了,他心下决定,要在比试当中,废了这灰帽男子的武功,免得他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当下说道:“你煞费苦心,无非是想带走这个女人,你和她萍水相逢,连姓名也不知道,何必妄自搭上一条命?”

灰帽男子道:“我们学剑之人,行侠仗义是本,剑术是末,若我不救这位姑娘,以后必然引其为一生的遗憾。”

上官剑铎听了这一番话,不以为然,道:“江湖中人,当真愚蠢之极。”

灰帽男子神色平静,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过不多久,掌柜和五个跑堂各人捧着一坛雪酒上来,分别在两人身后摆上三坛。灰帽男子道:“掌柜的,等会我们打架,不免会将你楼上的桌椅打烂,那多出来的黄金算作押金,烂了什么东西,你看着扣吧。”又向上官剑铎微微一笑,道:“你不会吝啬这些金子吧?”

上官剑铎道:“我既然将它们摆出来了,就没打算收回去。”

掌柜微感犹豫后,答应一声,抱着金叶和一盒黄金匆匆下楼。

灰帽男子黑剑呛啷一声出鞘,反手一剑,刺入酒坛底,跟着往上一挑,那坛雪酒腾地跳起,又平平稳稳的落下,托在左手上。那黑剑剑身奇薄,仿佛一碰即断,御剑者却轻轻松松将六斤多重的酒坛挑起,其内功之深厚,已近乎一流高手的级别。上官剑铎看他露了一手俊丽的剑术,也不落后,也是一剑出鞘,挑飞了身后一坛雪酒,落在左手上,但他使的是灵力,虽然少了一分巧劲,却显得更加举重若轻,轻描淡写。

灰帽男子拍开泥封,先饮一口,大叫一声“来了”,迅即一剑刺出。上官剑铎挡了一剑,也拍开泥封,连环三剑,剑芒吞吐伸缩,均是攻向灰帽男子托住酒坛的手腕。灰帽男子猛然手臂上提,斜向下方一剑刺出,铿锵作响,正是他的得意技“大漠飞鹰”。上官剑铎见这一剑犹如破云而出的一只鹰隼俯冲而至,仿佛要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亡,但对方剑势之迅捷,犹在自己之上,恐怕自己的剑还未伤到对方,左肩便先被刺个透明窟窿,于是向后跃开,同时踢飞所坐的椅子,喀喇一声,椅子被黑剑一分为二。就这么一躲,上官剑铎丹田内刚凝聚起的灵力便即消散,斗然想到一事,心道:“糟糕,这家伙一上来就下狠手,自然是为了阻止我使出剑气。”

灰帽男子露出一丝狡狯的神色,一占上风,立即举坛大喝一口好酒,然后一声清啸,精神大振,使开了“秃鹰剑法”,风驰电掣地抢攻,这剑法攻势迅猛,一轮紧接一轮,便如同数十只黑鹰相互交替,轮番进攻,让敌人忙乱得喘不过气。刷刷两声,上官剑铎连遇险地,便以小巧步法,在桌椅之间左穿右插。灰帽男子趋步如风,使出“秃鹰剑法”中的杀招,突然黑剑飞去,疾风般点向上官剑铎背心。上官剑铎反身一挡,灰帽男子急上几步,呼的一掌拍向上官剑铎手上的酒坛。上官剑铎正要催灵发剑,不料对方迅急的一掌挥来,侧身避让。灰帽男子趁机又饮了一口酒,手掌化成指,在剑柄上一拨一引,黑剑流星般掠去,上官剑铎只得一剑劈出化解,他具有一身灵力,却被逼得无暇催动,交手数招,竟一口酒也没喝上。

两人愈斗愈快,灰帽男子始终手不拿剑,却如凌空操纵黑剑一般,五指在剑柄各处点拨挑拂弹,那黑剑便如一只缠斗不休的黑鹰,围绕上官剑铎忽刺忽劈,忽砍忽削,每一剑均是乍一抢攻立即就退,待上官剑铎趁机反攻,又马上被拨了回来疾刺,攻其必救之处,直如闪电横掠,或如灵蛇乱窜,倏忽来去,奇幻绝伦。

上官剑铎使出家传剑法全力抵挡,剑招迅捷猛烈,犹如江川奔腾一般,霎时间全身上下,宛如笼罩在一圈伸缩变幻的雪亮光芒里,自守尚是绰绰有余,要喝上一口酒,却艰难万分了。百樱看得分明,觉得斗将下去,灰帽男子似是稳操胜券,但又隐隐担忧,那上官剑铎会突然使出无形剑气来,让人防不胜防。五十多招拆解之后,灰帽男子的一坛酒已喝了大半,右手仍是如同单手弹奏一般,随意挥洒,潇洒俊逸,突见上官剑铎的长剑渐渐变得剑光大盛,仿佛冬日被阳光照射的雪地,反射出亮眼的白色锐芒,他一招一式都舞成坚固铁桶一般,片刻之后,突然嗡的一声清吟,仿佛神龙破云一般,白剑突破了黑剑的攻势,径直向灰帽男子刺去。原来上官剑铎苦斗良久,终于摸出了门道,在对方收剑出剑的罅隙,立即气凝丹田,对方攻来时,只取守势保住膻中穴的一股灵力,等黑剑飞回时,又马上凝聚灵力,如此反复,渐渐将灵力催动上来,施于剑刃当中,终于十几招后,剑气凝成,顺势而发。

灰帽男子大惊,此时黑剑未归,单手空虚,当即纵身跃上桌子,上官剑铎急变招数,挥剑横削,嗡的一声,一道无形剑气如同透明波浪般的横向掠出,灰帽男子从剑上跃过,上官剑铎长剑上撩,刺其足心,突然当的一声,却是灰帽男子在空中接了黑剑,沉腕下挥,挡了一剑,同时顺势前跃,稳稳落地。上官剑铎却不追击,钻了这个空档,仰首大喝一口雪酒,然后随手一挥,一招凌厉剑气缓缓推出。灰帽男子身形晃动,忽然嗤的一声,左臂衣服被剑气划破。上官剑铎倒转剑刃,自内向外一划,又是一道无形剑气,犹如从峡谷冲出的天风,直直地劈出。

灰帽男子听风辨位,跨步躲避,突然转身飞奔,急挥两剑,哐啷两下声响,竟将上官剑铎的两坛雪酒劈碎,登时酒水泻地,一股清幽的酒香横溢,恍似庭中赏雪,韵味蕴藉。上官剑铎大怒,道:“你干甚么!?”

灰帽男子笑道:“你的酒太多了,我帮你处理掉一些。”

上官剑铎怒不可遏,也横剑扫出一道剑气,将灰帽男子身后的两坛完好的雪酒劈得稀烂,流了一地醇美之极的好酒。两人登时都损失了两坛酒,只剩手上一坛,变成了背水一战。那掌柜和几个跑堂躲在楼梯口观斗,但见一地视若生命的雪酒横流,真是看得心如刀剜,泪流满脸,心里无限悔恨:“哎哟,这个两个混世魔王,早知道他们如此糟蹋我的好酒,我死也不卖给他们了!”

灰帽男子笑道:“果然是好酒!”仰起脖子,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好酒。上官剑铎立即明白过来,对方早就喝了大半,现在的局面,依然是自己大落下风,当即急速欺近,圈转长剑,削向对方手腕。灰帽男子向后跃开,纵上栏杆,居高临下反刺两剑,上官剑铎沉肩避开,左手抓住坛口,右手连发三招,灰帽男子得了地势的便宜,一面化解对方攻势,一面又是喝起酒来,眼见似乎就要干了,上官剑铎突然一声大喝:“下去!”剑刃一横,将灰帽男子脚下的栏杆喀喇的削掉。灰帽男子立足不稳,旋即背脊朝下,摔向湖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斜剑拍向水面,使一招“荡剑式”,同时右足点左足,竟如一只海鸥般跃到二楼回廊,蓦然一声长啸,举坛大饮特饮。

上官剑铎一惊,从栏杆飞身跳落,剑尖急颤,漩涡般的蹿出数条迅猛气流,急击灰帽男子的酒坛,灰帽男子向左一晃,几条气流唰唰的从身旁飞掠,在地板上刺出几个细圆的坑洞,他躲开之后,立即黑剑上撩,递出一招“白虹贯日”。上官剑铎双足勾住屋檐,头下脚上,长剑回转挡驾,疾还数招,他的剑气愈使愈盛,灰帽男子迭遇险境,右肩又是被切开一条口子,鲜血飞溅。灰帽男子前趋后避,蓦地里一声暴喝,竟然不顾对方剑气,反臂兜住酒坛,手抓坛口,举起便饮,上官剑铎的剑气已经催发到巅峰,随心所欲,要发便发,见他突然之间不顾一切的饮酒,心里吃惊:“他的酒要喝光了!”又思忖倘若刺他的酒坛,必然被躲掉,当下五指一紧,数道气流卷进剑刃,长剑挺出,雷霆万钧地戳出。灰帽男子正在仰脖子喝酒,见对方来势雄烈刚猛,突然酒坛一摆,也飞星赶月般的刺出一剑。两下响声先后响过之后,两人身形立停。

灰帽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神色得意之极,但他的嘴角流出鲜血,一滩滩血浆从左肩泉涌而落,笑了一下,便气息凝滞,忍不住大声咳嗽。上官剑铎脸色青紫,似笼寒霜,他右手的长剑正刺入了对方的锁骨下,从肩胛骨穿出,而左手所抓的酒坛,却被对方的黑剑插入,缓慢地响着瓦片碎裂之声,过了片刻,一阵乓啷的声响,片片碎瓦纷纷砸落。两人同时撤剑,上官剑铎一言不发,灰帽男子却跌坐在地上,他笑了一下,故意将手上的一坛酒摔在地上,砸成碎片,半坛酒水外溢而出,似乎在说“笨蛋,我本来就没打算喝酒,只是要将你的酒坛打碎而已”。上官剑铎的脸色更加难看,愤怒道:“你使诈!”

灰帽男子道:“咳,你三坛酒都没了,咳,还不认输吗?”

四个奴仆万想不到主人竟然输了,都愕然呆住,百樱冲到灰帽男子身旁,说道:“公子,你流了好多血,要快点止住。”

灰帽男子把剑放在桌面,单手撑地,颤微微地站起,坐到椅子上,笑道:“小伤罢了,不碍事。”

上官剑铎道:“这一场比试,是我输了,先前我胜你一场,现在扯平,我们再比一场。”

百樱大声道:“不要脸!”上官剑铎充耳不闻,冷眼旁观。

灰帽男子虽知对方抵赖,但也明白逞口舌之争并无多大用处,当下微微一笑,道:“没错,原是你先胜一场,这第三场嘛,你想怎么比?”

上官剑铎道:“你既已伤重,那么我便让你得个便宜,第三场怎么比,仍由你决定。”

灰帽男子心道:“这公子哥儿心高气傲,我要他输得心服口服,确是不容易。现下我的左手算是废了,要怎么比才有胜算呢?”沉吟一阵,心生一计,提了口气,说道:“我们之所以比试了两场,追本溯源,便是因为这位姑娘,我看不惯你恃强凌弱,才会路见不平。”上官剑铎冷哼一声。灰帽男子又道:“所以下一场比试,得让她也来参与一下。”

众人一听,不禁怔了怔。百樱道:“我……我不会武功。”

灰帽男子笑道:“你不用打架,只是站桩而已,我和这位上官……上官……”上官剑铎声音冰冷地打断道:“是上官剑铎。”灰帽男子笑了笑,继续道:“我们围绕这位姑娘斗剑,谁先不支倒地,或者伤了她,谁就是输了。”

上官剑铎道:“好。”长剑略起,凝在半空。

灰帽男子道:“等一下,这位姑娘还没站上前,我们怎么比。”

上官剑铎转眼瞧着百樱,冷冷的道:“你上来。”百樱看了一下灰帽男子,见到他微微点头,便迈步向前,站在灰帽男子和上官剑铎之间。灰帽男子调运内息,呼吸顺畅后,便即站起,左手下垂,右手挺剑前指。上官剑铎刚才输了一场,很是不服,心里愤懑难当,当即先一剑刺出,剑光破空,从百樱耳侧掠过,那剑刃与百樱的肌肤不过两寸,百樱只觉耳畔一凉,上官剑铎人在剑后,已穿了过去。灰帽男子挥剑挡开,脚步急跨,绕到百樱身后,突然右膝弯曲,撞在百樱右膝盖弯里。百樱立时站立不稳,身子下沉,整个人登时矮了一截。

上官剑铎突见变故,还没反应过来,灰帽男子已翻过长剑,剑脊拍在他的左边脸颊,只拍得他一阵金星乱冒。灰帽男子将百樱推开,朝着上官剑铎的臀部飞踢两脚,将他踢了个大筋斗,向前扑在一张木桌上,喀喇一响,木桌被压成碎片。

灰帽男子趁机拉起百樱飞奔向楼边,那四个奴仆纷纷呼喝,上来阻挡,灰帽男子反手一剑刺出,然后一阵哎哟的惨呼,三个奴仆都捂住两边耳朵,指缝间不住渗出鲜血,却是每人的两只耳朵都被削了下来,还有一人早已没了一只,现下连另外一只也掉了,悲痛得哇哇大叫。与此同时,灰帽男子和百樱已从楼上跃出。

他们在纷乱的喧嚷声中奔了数里,从两间楼房之间,奔进了一条幽深的胡同,但见高墙耸立,挡在两旁,眼前一片废物狼藉,七零八落的摆在胡同里,跑到这里,灰帽男子左肩上血流不止,一滴滴染在泥土上。百樱指点胡同的尽头有一间小屋,便是她的居所,让灰帽男子一路前往,又从旁取来破扫帚,跟在后面,将一路血迹扫掉,扫至尽头,把扫帚一扔,取出钥匙开了锁,将一扇木门打开,搀扶着灰帽男子进内厅坐下,又匆匆跑出来将门关上,在里面上了锁,便在此时,突听一声凄厉惊惶的叫声在厅内响了起来,正是那灰帽男子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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