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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左轮左传(十)

那年她们恰逢青春年少,相约穿上最洁白的裙子,带上银铃般的笑声,手牵手迎风奔跑在街上,每条巷子里的人都停住脚步,不顾一切去张望她们的青春年少,快看她们明亮的眼睛,纯净的瞳孔,她们在九千九百九十朵阳光下熠熠闪烁,觉得奢侈吗?嗨!这儿不差你的青春!

新生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赶来,带着一脸惊慌失措,挤进他们的队伍,也许只有一年之隔,新生却还带着稚气未脱的神情,而这些学长已给人厚颜无耻的感觉,他们总以为青春还裹在身体里,然而它却再也不会于呈现在脸颊上。

鬼子大卫装作好心的学长,去学校游击式帮助漂亮学妹,如果看见哪位女生稍有姿色,便一个箭步上前,大喝一声:站住!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让美女提这么重的包——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包,微微一笑——你好,我是负责接新生的学长,你哪个系的?有电话吗?别误会,我是问你办理本市电话卡了吗?需要买生活日用品吗?

大一学妹果然不负学长期望,某专业一个班级多达十几位女生,再与那些学姐相比,竟然有几个出落惊人,鬼子带她们去预先摆好的地摊购买生活日用品。鬼子帮学弟学妹把脸盆衣架镜子等选好。问左轮:“就这些了,你看多少钱?”

杰子掐指一算:“六十五块大洋”

鬼子退后一步,看了一眼学妹,转脸回答:“这是我表妹,给便宜点”

左轮抓住鬼子的手说:“真便宜不了,小本生意,不为盈利,只为学弟学妹,你要觉得贵,我不拉你,你可以到旁边看看”

鬼子挣脱左轮的手道:别啰嗦,少废话,六十块钱,给钱,走起。

新生陆陆续续到齐了,他们也收摊了,按当初计划,左轮杰子一组,负责生活日用品,万总胖子一组,负责电话卡销售,鬼子大卫这组负责拉客。此次活动策划两人,主要参与人六个,流动资金五千,账户流水一万二,盈利一千二百六十八元,为期三天圆满结束。

这次活动出现一个小插曲,学生会某部门出面制止,他们上来就亮剑,出示工牌:你好,我们是学生会有关部门,请问你们是哪个社团的?根据校婚姻法规定,禁止学生以个人名益出售生活日用品,请你们出示有关证件。

当时左轮杰子慌了,原来这是违法的呀,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鬼子又拉来一个捧场的学弟,看见左轮的行为,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走了,我们到哪买东西?学生会领导干预:你好!请到我们学生会合法地摊买东西。

鬼子说:“学生会是做什么的?隶属于国务院吗?别告诉我,你们卖的洗脸盆,是通过国家质量体系认证的,你们那卖安全套吗?”

听说石鸡老师退学了,鬼子他们深表遗憾。下一个方案启动,可惜总监的位置,除了已走的石鸡老师,再无人称职,他们只有抛开总监的指导方针,六人齐上阵,拉来了“南方律动文化艺术传媒社团”的招新活动。

对于这个名字的选定颇费周折,大卫说名字一定要大气霸气有威慑力,于是起了这个语法不通的的名字,鬼子不赞同,杰子认为“乡村民谣社团”比较纯朴自然,大卫拿出证据:我们这个社团涵盖艺术各个领域,名字一定要气派,先有文字后有语法,不能让语法约束文字,比如“城市嘉年华”,这句话本身就毫无意义,什么城市嘉年华?还不如乡村大舞台有实质性意义,再比如明朝东厂,其官防印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这名字多高端上档次?岂是语法所可限制?证据确凿,鬼子拍按而起:“好!就叫这个GP不通的南方律动文化艺术传媒社团了。”

关于社团招新,主要分为三块,首先去教室做初步宣传,先让人对本社团有个大体印象,再去宿舍拜访,引导新生加入,第三可以去校论坛QQ群发帖发广告,为此他们也建了个南方律动文化艺术传媒官方交流群,申请了新浪微博,显得正规极了。

他们去教室做宣传,只说名字就让人感觉莫名其妙,下面新生的提问让他们措手不及,宣传变成了滑稽可笑的幽默剧。有人问,你们社团是做什么的?鬼子说,我们是为了丰富新生课外生活,比如教弹吉他,学习流行音乐等。又有人接着问,既然教弹吉他,那来一段呀。大卫解释说,本社团并不局限于吉他,而是以吉他为出发点,引导各位理解音乐,并且凌驾于音乐之上,涉及其他艺术形式,我们希望能对你们的文化素养音乐修养有所帮助,对你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取向有指导作用。

新生并不放过他们,有人接着问,你们到底会不会弹吉他呀?鬼子说,我们社团某成员当年曾在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唱过歌,那画面恍如昨日,每每想起,那哥们放浪形骸的身影,依然牵动我的心,但见他怀抱一把吉他,焚香膜拜一番后,一个漂亮的哑音扫弦,一首******流淌在指尖,再配合他那纵欲过度的性感嗓音,瞬间惊艳全场,于是城管保安武警出动,及时制止了那个放纵的青年。

那人听的迷糊了,但还是穷追不舍,说人家吉他社招生还来教室弹一段呢,你们怎么连吉他也没有?大卫说,你说吉他社我想起那社长了,那社长对我们社团这高人也由衷敬佩,他曾如此评价:我有幸听过他弹琴,那时他并没有刻意炫耀技术,只是随手弹来,便觉气势逼人,其出手不凡,音符编织疏密有致,手法敏捷,挥洒自如,手指像在指板跳舞,即使再难的技巧再快的速度,在他运作施展时,都是那般优雅先娴熟,其技艺要领皆在这九字之上“出手快,下手狠,触弦准”。

然后他们又去校论坛发帖,大卫写了一堆广告,比如:欢迎各界人士加入我社!我社功能强大,集吉他技术交流,音乐思想探讨,甚至对艺术领域作深层次的研究,涉及到出行旅游居住饮食医疗教育,可解答法律纠纷,避孕常识,可接各类演出,修航空母舰造飞机,通下水道洗厕所,老中医小偏方,包括生活方方面面,敢来此群的皆见过大世面,抢过银行,扶过老太太,可上天入地潜水,爱国齐家平天下!

再比如:好消息!南方律动文化艺术传媒社团,已和东京热取得合作,该公司赠送我们100个充气美女,现面向广大新生发放,有需要的速到本社团官方交流群,找鬼子老师索要。本次活动最终解释权归南方律动社团所有,南方律动社团隶属国家歌妓院,来自河北,服务全国,连续两年两性聊天记录第一,该社以美女众多,性格开放,闻名网络。具悉该社团官方群人流量突破十万,由于加群人太多,导致腾讯服务器瘫痪三十分钟,令日本@V界动容,欧美性文化界震撼!我们对各位学弟学妹垂涎三尺,如饥似渴,望眼欲穿,期待有志之士加入!

还有煽情版本:我记得那年夏天,你站在繁茂的梧桐树下,对校园中过往的女生,唱过的熟悉歌谣,我想起毕业时,你们乐队最后一次彩排,台下张扬的青春年少,为摇滚流泪呐喊!那些充满爱与伤痛的青涩往事,那些被我们在平凡与安定的生活中掩埋的疯狂梦想与追寻。

你还相信梦想吗?这一次南方律动文化艺术传媒社团,让你狂野激荡的青春华丽绽放。我们知道,一种艺术形式,怎么适合所有人?十二位专业学长,独家为你定制,快来和他们的青春一起燃烧,我们在群(221579103)等你!

南方律动文化艺术传媒社团官方交流群:221579103

新浪微博:http//weibo。xom/01505518

这个广告还借用了两句国外某乐队,来北京开演唱会的宣传语。另外又写了几个版本,他们热火朝天的忙了一周,只招了二十几个成员,于是社团解散,二十几个成员痛不欲生,这么奇葩的社团怎么突然就倒闭了呢?虽然没招到人,但是却对其他社团带来极大恐慌,特别是对吉他社文学社构成严重威胁,导致各社团招生数量质量极巨下滑,甚至令其他高校社团震惊。

当初他们还幻想,招二百或更多人,这样会费可以在一万以上,利用成员构成的庞大资源,顺便卖些乐器配件图书电子产品,也可以到其他高校开设连锁社团,再入驻苏宁易购,开个网上最大的满足大学生各类需求的商城,借助苏宁的强大团队,线上线下全面发展,争取三年南方律动文化艺术传媒社团上市,五年进入世界五百强。

那些大一学生很是后悔,当初为啥没有加入这个社团呢?因为当他们在其他社团呆了一个月后,发现这些社团大都平淡无奇索然无味,于是幻想南方律动一定是个好社团,现在真是追悔莫及呀。鬼子说,让他们的青春后悔去吧,即日起我宣布退位社长一职,同时大赦天下!

这年秋天,瑟瑟的秋风,吹得左轮阵阵心痛,枯黄的叶子洒了一地,满校萧索,这一年年怎么这么快呢?岁月无情,青春似乎要被它缓缓剥离出来,他们沉默着注视着,躲在一个寂静的午后,摊开一本书,静静感受时光在字里行间穿梭的身影。

鬼子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他发挥生平所学,对摩托车进行拆卸改装,沿着保险杠四周围了一圈霓虹灯,装上了音响设施。每当夜幕降临,他便会叫上左轮他们中的某一人:“杰子,走!我带你出去浪一圈,快点的吧,对了,带上U盘,我们路上播放你喜欢的摇滚乐!”

左轮跟鬼子去过几次,鬼子开车很猛,他可以在泥泞小道上飞车,摩托车在他技术的玩转下,俨然成了越野摩托车,连摩托车都不相信,自己可以跋山涉水。鬼子也喜欢在平坦的大道上超宝马,闪烁不停的二手摩托车,大吼大叫的摇滚乐,肆无忌惮地行驶在街上,连开宝马的也会探出头,看他们一眼:年青真好!鬼子大声歌唱,与摩托车发动机的噪音,产生巨大的哄鸣效果,他不懂摇滚,只觉得摇滚很爽,他把速度开到逼近八十迈,在黑夜与路灯交织的道路上高呼:摇滚万岁!

有时鬼子会故意带杰子去一些不良场所转转,看哪条胡同深哪条胡同暗,就往哪里开,把车子停在那一间间小房子前,张口就问工作人员:你们这有什么服务吗?工作人员说,我们只打灰机。鬼子说,就只打灰机?没想到你们这地方这么纯洁。杰子在一旁听得有点害怕有点惊喜,然后他们再多看那些美女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经常逛这些地方,还有意外收获。那天黄昏落雨后,鬼子带胖子出去闲逛,照常又去其他街道,看看那些美女,路上竟然碰到了熟人,胖子一眼认出来了,是宿舍管理员。鬼子说,别打草惊蛇,没想到他也来这种地方,我们尾随他一段距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你一会拿出手机,偷拍下来。果不其然,那宿舍管理员竟走进了那样一间房子。鬼子回来后大发感慨,这世上还有纯洁的男人吗?

左轮说,你每天去闲逛什么?你又不消费,把人家美女看一遍,那恶狠狠的眼睛,像素焦距比数码相机还牛逼,一分钱不花,有什么意思呢?

鬼子说,我准备结交几个娱乐场所工作的女性朋友,她们都是女中豪杰,面对各色人等的调戏,临威不惧,穿上拖鞋,举止从容,谈笑风生,床上床下,游刃有余。凭她们深厚的阅历,结交她们,会提高个人的综合能力,碰巧某一天,我再来个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一个妓女从良,一个无赖流氓,成为千古佳话!

又是冬天,他们躲在宿舍,胖子看电影,鬼子睡觉,杰子还是弹琴。鬼子从被窝里伸出头,对杰子说:“杰子,说句实话,我打心眼里佩服你,这么冷的天,你还能坚持弹吉他,真难能可贵,喂,左轮把窗户关上,也太冷了,谁的臭鞋放窗台上了,给他丢到垃圾桶”。

杰子停下来,说道:“这他妈都一点多了,您还睡呢?这周你去了几节课?”

鬼子说,一星期一节,不能再多了,面子给足了,不能把老师惯出毛病。

胖子戴着耳机,呵呵傻笑,鬼子向他发飙:“胖子,喂,胖子,叫你呢,看的什么电影乐成这样,把耳机拔了,让大家都乐乐”。

胖子边拔耳机线边说:“没啥好电影,老套的故事情节,低俗的搞笑内容,这样的电影不入你法眼,我笔记本没******。”

左轮说:“这大好年华,我们无事可做,这学校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我们不能看看书吗?”

鬼子说:“还看书?从幼儿园算起,我都上了快二十年学了,每天语文英语数学物理生物化学……烦不烦呀?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就算是美女,我也喜欢不过来呀。”

杰子说:“是呀!我发现中国许多东西都挺有意思的,比如我爸爸在国内某知名快递公司上班,他们工作场地挂了一条横幅:禁止粗暴动工,然后他们就粗暴干起来了,分拣快件像丢垃圾似的,我问爸爸你们公司怎么这样,爸爸说所有快递公司都一样,那么多快件,一件件正常摆放好,只一个区的都分拣不完,上面的宣传语是给上级领导看的。我妈妈也说,她们公司有一套专业洗手消毒设备,但是从没人用过,就是应付有关部门检查的,她每天要检查仓库温度湿度,湿度从不合格,但是还要按合格范围来记录。”

左轮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小时候,在我们老家,当地镇上警察没有事情可做,在我们村玩起了警察抓小偷,有两个扮演小偷,化妆成当地村民形象,几个警察端着假枪搜寻,说是军事演习,当时我们以为日本鬼子又进中国了呢?你说这帮人是不是吃饱撑的没事做吗?”

只有冬日的阳光是温暖的吗?雪像往常般落在校园里,也落在幽深的巷子里,人们踩上去发出了生命生长的“咯咯”响声,小径上布满了星罗棋步的脚印,他们可以穿越寒风呼啸的冬天,可以穿越孤独的茫茫雪夜,只有鬼子和他的二手摩托车,再也无法穿过这段年纪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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