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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心的方向(6)

“这个惯例本来是只跟成为王子最终伴侣的那位候选人说的,但符合此次大会形式的候选人竟然有五名,所以没办法只能跟大家一起说了。我再次重申,能够接到邀请并和列昂王子一同进入封印之庭的人只有一位。剩下的候选人们就算没被王子选中,也希望你们能够保守秘密,不要将与仪式相关的任何信息透漏出去。”

“好的,我们会记住的。”

王子妃候选人们恭敬地向王妃行礼,然后纷纷离开了。

沙龙派对结束后,大家纷纷走出会场,安静地走在王宫的走廊上。娜塔莉亚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机会的,所以她和侍女们一边嘟囔一边抱怨地离开了。艾琳虽然和蒂娜,玛尔塔一起并肩而走,但她却心不在焉,自己沉浸在各种思虑当中。

那日在百合庭院,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爱着的人是谁,但与此同时,她也明白这份爱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不仅是因为米卡尔说的那句“我不会把任何人留在身边”,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必须要成为王子妃。只有成为列昂王子的王子妃,才有可能把祖国欠下的巨额债务一笔勾销,才有可能和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结成坚不可摧的友好关系。这是作为索尔的公主,必须要为索尔履行的义务。

艾琳想起不久之前她曾经十分悲壮地尝试过诱惑列昂王子,但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被他看破了自己内心的那份混乱和纠结。到底列昂觉察到了何种程度?到底自己能不能接到最后的邀请,与列昂王子一起进入封印之庭?而且就算真的有幸接到邀请……自己是否又能够堂堂正正,没有一丝心虚与内疚地接受王子妃之位呢?

对于纠结在内心深处的这诸多问题,艾琳自己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在这种混乱复杂的情况下,她无法跟任何人吐露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她每日都沉浸在痛苦之中。

“艾琳,你没事吧?”

“额嗯……当然没事了。”

听到玛尔塔略带关心的问候后,艾琳只能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回应她,因为这份苦恼是无法跟朋友们倾诉的。但看到艾琳脸上这副隐藏不住的压抑神情后,玛尔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马上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她用温柔甜美的声音说道:

“艾琳。”

“嗯?”

“我决定,我一定要幸福。”

艾琳愣愣地看着玛尔塔,似乎是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看到艾琳这副摸样,平日里十分文静的玛尔塔也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她接着说道:

“来到这座王宫之后,我真的是遇到了很多与以前不一样的经历,就像是从禁闭的鸟笼里飞出的小鸟一样。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成为一个自由帅气,有主见的人……我想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玛尔塔……”

“所以啊,我也希望艾琳你能幸福……不管你在哪里,都请你不要忘记,我和蒂娜永远都会在你的身后支持你的。”

说完后,她就像鼓励艾琳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失恋之后的玛尔塔不仅没有深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反而是变得更加神清气爽,自信洒脱了。站在旁边的蒂娜也静静地走了过来,轻柔地抚摸着艾琳的头。艾琳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她们俩,然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艾琳此刻深深地感觉到,有朋友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她说道:

“谢谢你们”

另一方面,希尔迪娜也走在王宫的走廊上,就在距离艾琳不远的身后走着。看着和朋友们一起并肩渐行渐远的艾琳的背影,她的内心深处就涌上一股厌恶之情,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直用一种十分憎恨的表情死死地盯着艾琳。

看到艾琳,希尔迪娜也不自觉地咬紧嘴唇,几乎都要把嘴唇咬出血了。关于到底是哪个候选人能够接到邀请,与列昂王子一同进入封印之庭这个问题,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够猜得到是谁。艾琳已经多次接到王子的邀请,与王子一同出席了所有的公开活动,并且经常进出王子的宫殿与列昂王子一起喝茶聊天。而在艾琳如此受宠的同时,希尔迪娜就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摔各种花瓶和梳妆台,那些被她砸碎的东西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了。

她曾经也谋划过十分凶险可怕的阴谋诡计,就在舞蹈大会结束之后,失去了理智的希尔迪娜曾经构想过很多种能够将艾琳除去的计划。当然并不是要将她置于死地,而是想用各种借口让她背负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被驱赶回索尔。然而她的母亲安诺公爵夫人并不是那种擅长策划阴谋的人,所以没能给她提供什么好的法子。但无师自通的希尔迪娜竟然自己想出了一个恶毒的诡计,并开始实施起来。就在她十分纳闷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时,一个银发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请你适可而止,不要再动歪脑筋了。”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脸灿烂地笑着,并留下了这句话。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希尔迪娜吓得瘫倒在地。因为此刻自己的门外有士兵们严格把手,房门口也有很多侍女在待命守候着,就在这种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的环境下这个男人竟然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就进入到了她的房间,而且还十分悠闲淡定地倚靠在墙边和自己说话。

希尔迪娜想起在自己家的茶话会上分明见过这个人,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列昂王子身边的人。从那以后,希尔迪娜只好完全放弃了自己曾经构想过的所有计划,因为他那双笑容明媚的眼睛让希尔迪娜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震慑生命的威胁。

想起这些不久之前的回忆,希尔迪娜像要把艾琳看穿了似的恶狠狠地盯着艾琳渐行渐远的背影。现在真的结束了吗?一切真的都已成定局,自己再也无法改变了吗?难道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王子妃的位置被那个丫头抢走吗?

希尔迪娜就这样,一直用十分恶毒憎恨的眼神盯着艾琳,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不一会儿,她突然听到一个十分甜美温柔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

***

几天之后,就在刚吃完晚饭的夜晚,一封书信被无声无息地传达到了艾琳的房间。露易丝几乎是泪眼朦胧地接过书信,然后恭敬地递给公主,激动地说道:

“公主殿下,终,终于……”

艾琳接过书信,信封上印着一句话,这和她第一次通过筛选成为候选人后,艾尔穆德二世把她叫来并递给她看的那句话如出一辙。艾琳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纸上赫然出现了列昂王子的笔迹,还印有邀请她今夜十二点共同前往封印之庭的简单的一句邀请语。

“结束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侍女们并不了解封印之庭的惯例,但就从列昂王子亲自发书信邀请这一点看来,一切应该已成定局。因为侍女们之间早就已经流传开了——大会的所有选拔比赛已经结束,现在就差最后的决定了。露易丝和玛丽十分开心,激动得无以言表。而平日里十分木讷,不擅长显露内心情绪的奶妈此刻也十分激动,她轻轻拍了拍艾琳的肩膀,笑着说道:

“恭喜公主,这期间真的是辛苦你了。”

“额嗯……”

在整个王子妃选拔过程中,奶妈一直都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她,尽心尽力地帮助她。所以艾琳转过头去看着奶妈,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微笑。她深知,在眼前这个为了能让自己取得最终胜利,不惜牺牲一切的奶妈面前,她是绝对不能说出那句“自己心里其实有别的男人”这样的话语的。

“公主殿下,您已经被选为王子妃了,可是为什么您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呢?是不是有什么担忧的事呀?”

听到玛丽的问题后,露易丝一脸诧异地观察起艾琳的表情,然后就像指责玛丽多管闲事似的,用手臂戳了戳她的肋骨,说道:“结婚这种事本来就是这样的啊,如果一直幻想的婚姻突然成为了现实,那每个女人的心中都会十分激动和不安的啊。”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对了,公主殿下,现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虽然您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既然是要去见王子殿下,还是应该打扮得美美的吧!上次穿的那套迷你连衣裙如何?”

“啊,不不……那个算了吧。”

她曾经也想过被邀请的那个人也许不会是自己,但最终她还是接到了与列昂王子共同前往封印之庭的邀请。看来列昂王子还没有看透她内心的混乱与纠结,还没有知道其实她的心里装着的是另外一个男人。这么说来,只要她答应和列昂王子一同前往封印之庭,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里谈心,互相确认彼此的心意,那就相当于正式宣布她将成为王子妃,取得此次选妃大会的最终胜利。这曾经是她做梦都期盼的事——成为大陆上最富有的布里奥斯王国的女主人。但是她根本无法想象,她该如何以此刻这种错综复杂的心情去跟王子见面,她又是否能真正地走到最后。

艾琳拼命地摇了摇头,试图从这种痛苦的漩涡中挣脱出来,眼前的这个选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刻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尼可尔、父王、以及那些为了重新振兴国家而不懈努力的忠臣们的脸庞。还有……那个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特别感情的人的脸庞。

包括米卡尔在内,她那些珍贵的朋友们都跟她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你一定要幸福。但所谓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它又身在何处呢?艾琳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

“已经查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此刻,在王子宫殿的执务室里,米卡尔用十分冷静清晰的嗓音向王子汇报最终的调查结果。在他的旁边站着几名从王室近卫队中遴选出来的骑士,他们姿态端正,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两旁。列昂王子则背靠座椅,深深地窝陷在椅子里,他一脸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米卡尔搜集整合好的资料。这是在对分布在各处的逆贼们进行顽强追击后才得到的证据。

“最开始确实是有一个号召并聚集所有逆贼们的头目,但这个组织并不是一个由上级向下级传达命令,然后下级去执行的这种上下级关系严明的组织。头目只是提供情报而已,像之前捕猎大会、舞蹈会、还有马戏团时的袭击全部都是通过其他渠道和方法进行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那么迟才掌握敌人大本营的原因了。”

组织中的每个人都是因为共同的目的而聚在一起,但他们却不听从任何一个人下的命令,而只是自己制定计划单独行动。所以就算其中某个逆贼失败被捕了,其他剩下的逆贼们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能继续隐藏在暗处。尽管如此隐密如此难以捕捉,但在公主被绑架事件后,米卡尔还是找到了拉莎夫人和逆贼集团之间的紧密联系,他像个猛烈的猎犬一样不停地向前追击,终于顺着这条线索成功地找到了敌人的大本营,这一切都是米卡尔的功劳。列昂一边翻着资料,一边点头说道:

“看来他们的运作方式真的是依靠个人制定的计划而行动的啊。这么说来,所谓的大本营其实就是把王宫里的情报向个人传达的地方咯。”

“是的,如果王宫里的情报被泄露出去了的话,逆贼们就会通过大本营获得情报,然后有计划进行行动的人就会站出来。而且能够让那么多有着不同目的的逆贼聚在一起的原因好像是一个事件……用拉莎夫人的话来说,是14年前的内乱。”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听到列昂的问话后,米卡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

“我一开始就怀疑了,但苦于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无法印证我的想法。因为逆贼每次都是不留痕迹的就能很巧妙地逃脱出去。”

“在打草惊蛇之前必须赶紧抓住他们,不然肯定又会被他们逃脱出去了,得抓紧时间了。”

“请您下命令吧。”

米卡尔说完之后,就像等待下命令似的低下了头,王子也放下了手中拿着的资料,抬头看向米卡尔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那些昂首挺胸的骑士们。他开口说道:

“好,现在你们马上去窝藏逆贼的大本营里把他们统统抓回来,竟然企图想要撼动布里奥斯的根基,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痴心妄想的代价是什么。啊,对了,虽然是去捣毁敌人的大本营,但不要惊动了周围的市民,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遵命,殿下!”

站在米卡尔身后的骑士们嘹亮的回答声传了过来。

***

以前每次出入王子宫殿,奶妈都是陪在一旁同行的,但这次前往封印之庭的人却只有列昂王子和艾琳两个人。那个禁闭之地的门只有布里奥斯的国王以及拥有国王嫡系血统的后继者才能打得开,因此那里比王宫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要严格控制通行。

在这个静谧幽静的晚上,时针渐渐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夜空中回荡着两个人向王子宫殿走去的脚步声,她们就是艾琳和奶妈。

“公主殿下。”

“额嗯。”

“您没事吧?”

奶妈用满怀担忧的声音问到,她走在艾琳身后,像个护卫般保护着她。自从听到米卡尔的告白之后,艾琳整日就像丢了魂似的,一副病蔫蔫的毫无精神的样子,现在更是一脸的忧郁,感觉毫无生气。虽然艾琳一直以自己最近太忙的理由搪塞,但从小就在艾琳身边照顾她的奶妈是不可能觉察不到一点可疑之色的。她接着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担忧呢?”

“没有。”

艾琳努力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用一副十分镇定的表情回答到。奶妈从索尔一路跟随自己来到遥远的异国他乡,为了能帮助自己赢得太子妃之位,可以说是花尽了所有的心思和努力。因此艾琳更不能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告诉奶妈,所以她才一直深陷在痛苦当中。

“国王殿下还有尼可尔劳斯王子都会为公主而感到开心的。”

“额嗯……”

艾琳想起了不久之前尼可尔寄来的书信,在她离开索尔后,弟弟尼可尔好像变得十分干练懂事了,没有姐姐的帮助他也能很好地守护索尔。他和忠臣们一起打理国家政事,并且为了不让父王继续在赌博上挥霍金钱,可谓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虽然债务的利息还在不断地往上涨,但起码是阻止了债务不再往上增加。也许王宫里的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艾琳成为布里奥斯王子妃的那一天。

公主就这样一边深陷苦恼中一边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子的宫殿。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侍从们赶紧上来迎接公主,而奶妈则向艾琳行了个礼,说道:

“那么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公主殿下,希望您一切顺利……”

奶妈离开后,艾琳在侍从们的引导下,向王子所在的地方走去。自从那天想要诱惑他结果不幸失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艾琳无法想象他会以怎样的一副姿态在等着自己。

走过了几个走廊,来到了位于王子宫殿最深处的一间房间,列昂王子此刻就在里面等着艾琳。看到艾琳走进来后,王子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他像平时一样身着外出服,肩膀上披着黑青色的披风。待侍从们离开后,偌大漆黑的房里就剩下艾琳和列昂王子两个人了。

因为害怕会和王子眼神相对,艾琳只好低下头,一直看着地板。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就在她再也忍不住想要抬头时,耳边传来了列昂的声音:

“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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